任意挑挑拣拣答了,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腿递给陶然,让他慢点吃。
“我来第四区,是因为还有件事要做。”任意用勺子慢慢喝着汤,脸上笑容很浅,“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和你的名字一样,但他死了,死了很多年。我一直记着,这次来,是要给他讨回公道的。”
“怎么讨?”陶然有点好奇。贫民窟每天都有人死掉,饿死的,病死的,被害死的,也没见对方的家人朋友要讨公道的。
“他遭过什么罪,害他的人也要一样还回来。”
两人吃完午饭,任意给了陶然两百块钱,叮嘱好要买的东西,便让他去了。
他坐在镜子前,将脖子后面的绷带解开,露出一块斑驳的腺体。那里已经结痂,任意看不到后面,只能用手指轻轻摸。
还是很疼,是那种撕扯着神经末梢的疼,手一碰到,这疼便沿着脊髓和神经迅速碾过,疼得人发颤。
这里没有医生,更不可能得到妥善救治。任意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实在太疼了,就吃从街边买来的那种一块钱一片的止疼药。
他隐隐觉得自己腺体没有完全坏掉,虽然疼,但是神经和脊髓对信息素的感知还在,只是味道很浅很浅。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什么级别,是omega还是beta,都无所谓。
他逃出来的时候是分文没有的,左烬留下一些现金,虽然不多,但足够他在这里小心生活几个月。
至于国家银行那笔巨款,任意查过,被分成两笔存在新联盟国和缅独立州的秘密账户里。想要取出来,需要合适的契机,而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
他需要安心养伤,需要等风头过去,才能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卧室里有一间很小的电视,任意让陶然帮忙买了一个户外天线,找了好久的位置,总算收到一个新闻台。
他从电视里知道陆未晞被审判,陆家倒台,傅言归当选新一届军委会副主席。时政和经济专家开始大肆分析傅言归将来对整个新联盟国军事行动的影响力和倾向性。有好的舆论也有不好的猜测,这都正常。
任意偶尔看到出现在电视里的傅言归,腺体还是会本能地发出疼痛信号。
镜头里的傅言归看起来高大而沉默,笑容很少,黑压压得像是一团浓雾。不过这很符合军部掌权人的形象,他光站在那里不动,就让人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从十几岁就爱着这个人,不可能一下子不爱了,也不可能突然振奋起来重新开始新生活。这需要时间,长长久久的时间,才能让一切愈合,甚至无法愈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不敢爱,也不想恨。
日子总得过下去。任意乐观地想,陆未晞坐了牢,而傅言归更是不会在意他,他这样一个小人物,来去和生死都无人问津。
是最好不过了。
等他给小五报了仇,他就去找奶奶,在缅独立州过完余生吧。
第44章 给他最爱的人一个交代
四个月后。
刚就任时的忙碌和动荡稍安,傅言归的日常工作和之前没太大变化。总统兼任军委会主席,但并不负责军部具体事务,傅言归当选副主席之后,每周汇报工作的时间增加。总统对他抱有期望,让他在任期内收编第四区,让其成为新联盟国的附属第十四区。
第四区算是傅言归的未竟之业。当地除了华光会把持政权,还有其他势力渗透,前几年华舒光已经竞选成为第四区总长,但在他管辖下风气并未有太大改变。第四区成为法外之地,周边态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新联盟国想要收编,无法轻易使用武力。
傅言归回复总统说“可以”,也保证要靠外交手段,而非“武力报复”。
晚上,齐颜的电话打进来。她说,傅言归听,齐颜说了十几分钟,把情况全部交待清楚,然后等傅言归做决定。
傅言归站在露台上,小花园里的桂花开了,馥郁异常,衣服、餐食、房间,还有猫,到处都沾染了桂花香。傍晚下过一场小雨,那些小小的黄色花朵落了一地。
手机还握在手里,傅言归抬头,远处是灰蓝的天,和无望的时间。
齐颜又问了一句,傅言归收回神思,下了简单的命令:“带回来吧。”
齐颜在次日乘专机回国,直接降落在得月台的停机坪上。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
发现任意还有至亲在世是意外。
受傅言归所托,齐颜这小半年一直在外面寻找任意的消息。她身份特殊,兼具军部和科学院专家两种身份,在外面以科研名义调研,实则是暗查任意行踪。
任意没找到,却意外查到一个雇佣兵,从而得知这雇佣兵曾接过任意一笔生意,将一位老人带到缅独立州。
齐颜花了大概一个月,才找到被任意藏在缅独立州的那位老人。
至此,大家才知道任意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孤儿,他还有一个奶奶。
带任奶奶回新联盟国,并不是那么简单。老人不一定愿意离开,未必信得过她,齐颜总不能来硬的,便用了提前商量好的借口劝老人跟她走——如今政治局势不明朗,任意不知所踪,如果华光会找来缅独立州,奶奶会有危险。来新联盟国,会更安全一些。
齐颜给奶奶看了她和任意的合照,说了任意很多事,让奶奶相信她是任意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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