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或在听闻的瞬间屏着呼吸, 视线快速扫过手腕戴着的平安扣,为了掩饰自己的变化, 他只能缓缓吐息,顺着回道:“皇姐求的。”
谢文邺只是瞥了眼, 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把心思放在面前的棋局中, “听闻你时常在烟花之地徘徊, 所为何事?”
赵或道:“鱼龙混杂,盯着总归好些。”
“是吗?”谢文邺平静道,随着棋子落下,他分了一丝目光给他,“你可还记得无风不起浪这句话?”
赵或手中动作停顿,手中棋子吃掉一兵,“我自有打算。”
谢文邺纹丝不动看着他,不在意面前那必胜的棋局,只道:“一炷香能输掉一局棋,如何让人相信你心如止水。”
赵或的手一抖,忽地棋子从手中掉落在棋盘上,他垂眼看去,发现面前的棋局早已分了胜负,只是自己六神无主未曾察觉罢了。
这一刻,赵或整日的提心吊胆全然卸下,僵直的背脊缓缓垂着,坐在榻上,眼观鼻鼻观心。
谢文邺道:“你出手重伤南诏使者,可是因宴席上一事?”
赵或轻“嗯”了声,高大的身子此刻弯下腰来也难挡气势,但看起来却多几分委屈笼罩在四周。
国宴上,师爷对皇后出言不逊一事,到如今都令他耿耿于怀。
谁人不知朝中两派对立,且自从江州遇刺案出现后,他和赵抑的来往渐少,后来兵部落马,清流派推了马继祥上位,让贺宽时常如履薄冰。
沈凭如今身居高位,少不了当初自己的推波助澜,他们兄弟二人,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划清界限。
南诏人的话让他清楚一事,就算他对朝中时局可以视而不见,也无法接受亲朋好友受委屈。
和赵抑疏远,本就是难以阻挡,只是区别于自己的内心,是否想要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罢了。
谢文邺道:“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
赵或把头慢慢抬起,对视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我......”
他该说什么,倘若他说要当闲王,恐怕早已不被允许了,他方才甚至想说,他可以去守着边疆,可以带兵出征南诏,也不愿泥足深陷这场搏斗中。
谢文邺很有耐心等着他的回答,也在时刻留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赵或最终将视线落在面前的棋盘上,良久才问了一句话,“舅舅当真觉得,我能齐家治国平天下吗?”
他的这句询问让谢文邺眸光动了下,仿佛这一次,他们要将过往一切清算,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
谢文邺道:“大魏没有昏君。”
当年倘若他没有手刃那位储君,将来必然会是一位明君。
赵或道:“我不合适皇位。”
谢文邺道:“你不需要合适。”
赵或眉头微蹙,抿唇不语。
谢文邺续道:“这天下任何人都可登上那个位置,只不过你比旁人命好罢了,若有更好的选择,无论哪一派都会优胜劣汰,你该清楚,身在天家,命不由己。”
他凝视着赵或的手腕,“世家可以容忍你对沈凭的宽容,但世家也要他能为你所用,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容忍他的存在。”
赵或顿时抬头看他,眼神的一丝慌张全然将自己出卖,“他......不会的。”
谢文邺道:“你如此坚信,可又知晓沈子心中所想?你如何能笃定,璟王坐上那个位置后,你身边亲近之人可还有活路?”
赵或倏地从榻上起身,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咬牙道:“皇兄他不会如此!”
谢文邺站起逼近说:“那你便是为他清君侧的利刃!”
两人盯着对方的双眼,互相看清眸光中的变化。
须臾,谢文邺收起厉色,轻吐息平复下来,朝这太师椅缓缓走去,转眼看向他时已是满脸的平静。
他端坐着说:“陛下如今不会再有征战之心,攘外必先安内,你可知从何时起,他便有了这个决定?”
赵或轻声道:“凿河。”
“不错。”谢文邺看了看他,“若不联盟南诏,官州必将沦陷,你还认为清流派要庆平去官州,只是随夫上任?”
赵或慢慢从他的话中清醒,当初听闻裴姬为赵说一事在后宫反常大闹,如今看来的确是爱女如命,但更多的是,裴姬看出了皇帝的心思。
清流派为张子航铺路不错,实际是皇帝在逼着清流派解决联盟一事,两位宰相必将为此事而做出决策。
而对策显而易见,放眼千古,和亲是必经之路。
赵或恍然明白的这一刹那,眼中难掩愤怒,万千情绪在眼底交织,让他紧握的手渐渐发颤。
谢文邺道:“你想护着的人,都是他人费尽心思要利用之人,回去好好想想吧。”
他看着赵或僵硬地转身,缓慢朝着门外走去,“若沈子不能为你所用,我会替你亲手除了他。”
赵或身形一晃,最后离开时的脚步加快,如落跑似的逃离了书房。
盛夏扑来一场暴雨,浇在偌大的魏都中。
雷鸣划破长空的那一刻,转瞬即逝的闪电照亮皇宫,将殿内那盛怒的脸颊映得狰狞。
殿门瞧见一身影跨入,然而下一刻脚边被人砸来东西,随后听见一道驱赶的嘶吼声。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裴姬将手边所有东西挥开,殿内又起一阵杂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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