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德咳了片刻后,把温水接过喝下润喉,摆手让他坐回原位。
赵或脸上有些不情愿,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可奈何方重德不许,唯有继续方才的话问道:“学生不解,为何要画秋留在中州?”
毕竟苏尝玉视方重德作唯一的亲人,离开前再三叮嘱要照顾好方重德。
如今瞧见方重德沉疴难愈,他们作为身边人于心有愧,自然也希望让苏尝玉早日回来。
方重德反问他道:“越州是殿下的归宿吗?”
赵或很坚定地摇头。
方重德的声音因咳嗽有些沙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越州也不是画秋的归宿,眼下无人能猜测变故,画秋在贺家那孩子身边,才是最让为师放心的。”
这世上,不止他一人将苏尝玉视作亲人了。
赵或道:“老师放心,我和幸仁都会护着苏家周全。”
方重德欣慰笑道:“他有你们,为师也宽心了。”
他端详赵或少顷,突然说道:“说起来,还是谢文邺会教导人。”
提起谢文邺,赵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好奇问道:“老师此话怎讲?”
方重德说:“谢家从不曾规训于你,倒是养成了你这般胸怀。”
赵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学生年幼时掀翻魏都,后来御史台便顺着我的心思,提议让我随父皇出征,好在不负所望,让老师见笑了。”
方重德跟随他们时间久了,生病时又闲,倒是爱打听小辈里的趣事,听见时随口笑道:“确实年少有为,难怪能让幸仁这般不舍。”
不料随意一说,竟惹得赵或耳根发烫,他又是挠头又是挠脖颈,没有一处利索的,连讲话都结巴了起来,“其实是我死缠烂打......”
明明是沈幸仁勾引自己,才把自己迷得死死的。
方重德轻声一笑,随后问起北越山,“边陲之事你有何打算?”
说回正事,赵或正色回道:“待第一批辎重抵达后,立刻派人送到冯奇的手中,我会拟一封书信送去北越山,让冯奇和邱成归一并前去议和。”
方重德道:“从前为师被外敌俘虏时,见识过他们的阴险狡诈,定要让冯奇和邱成归此行务必要小心。”
赵或道:“老师放心,外敌并未一统,且各部族对好战者趋炎附势,人心不齐便能轻易攻克,如今不宜宣战,唯有以议和的方式先拖延。”
方重德颔首道:“如此甚好,暂时平安度过这个冬季,后续一切有望。”
赵或道:“老师切莫为此操劳过度,有学生在,出不了大事,待养好身子来年回京见画秋。”
话虽如此,但贺宽等人的情况依旧不太乐观。
他们将钱粮分批装运,陆水两路皆走,但因魏辞盈先前和苏家有关系,如今中州的官署严查各处,有盘查之人刻意针对魏辞盈,导致部分商队被迫滞留在中州。
苏尝玉从前遇过类似的情况,自然有办法去处理,只是冒险的程度相对较高。
数日前,魏辞盈帮贺宽暗中传信去各州,寻到依附赵或的世家官吏,今夜商队会从江州和中州交界启程,绕路往越州而去。
事关重大,贺宽需亲自出马,暂时将苏尝玉留在中州。
中州因水路发达,入冬之后河面结冰较多,唯有靠近江州的水路能行驶,夜里雨雪交加,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一抹身影来回踱步,直至夜深仍旧不见下榻。
苏尝玉睡不着,手中烦躁地拨动着金算盘,不仅因今夜至关重要,还因贺宽独自出行,他不可避免地担心。
先前他们每逢出门都提心吊胆,行事如履薄冰,但从未像今夜这般分开行事。
贺宽临行前曾说过,会派人每隔一个时辰回来报平安,眼看时辰将到,却不见有人回来。
正当苏尝玉愁眉不展之际,忽地听见敲门声,他倏地转头,连忙拔腿往门口而去,却忘了对暗号,不顾一切将门打开。
不料见到来人时,神色大变。
雨雪交杂的深夜中,马车风驰电掣行驶在路上,半个时辰后急停在一所客栈前。
一抹身影披着氅帽下车,急匆匆往紧闭的客栈冲进去。
随着厢房门被推开,暖气夹杂着药味灌进苏尝玉的鼻息间。
他神色匆匆闯进内室,入眼看到床榻上坐着之人,上半身的衣袍被褪了下来,两道腥红的伤痕十分惊人,朝两侧掀起的血肉模糊不堪,苏尝玉顿时双眼发酸。
贺宽怕吓着他,想开口安慰时,结果见苏尝玉扑到面前蹲着,虽然满脸害怕,却非要贴近检查。
苏尝玉没忍住奔溃汲气,语无伦次问着贺宽疼不疼,完全无视旁人的存在。
屋外被视若无睹的魏辞盈站在风中,瑟瑟发抖间,听见里头的哭声,若非身为知情者,她都怀疑是苏尝玉受伤了。
贺宽见他哭得厉害,竟悄无声息笑了声,甚至还往伤口上撒药粉,故意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恰逢魏辞盈走进来查看,见状愣了下,白眼一翻,心想还以为在伤口上撒盐呢,太装了。
她默默转身离开,贴心拉上门,隔绝一切动静。
苏尝玉眼看药粉渗进伤口,手忙脚乱地伺候贺宽,眼泪都甩到伤口上。
贺宽卖惨,“嘶!”
苏尝玉:“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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