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晚风还透着些许凉意,竹曦穿得少,打了个冷颤。李自牧才想起自己买的那一大堆有用无用的衣衫。
他在成堆的包裹里翻找,打算给竹曦胡乱披上两件。
可是指尖触碰到对方身体的时候,竹曦突然吃痛地发抖。竹曦白日受了罚,抽他的鞭子也是花楼特有的。
痕迹浅,但疼痛感却只多不少。因为身子得给客人看,这是价值。方才李自牧无意碰到他的伤口,那消减下的疼痛又突然抓心挠肺地重领占地。
李自牧的动作僵在原处,竹曦身上满是细细的红痕,用鞭子的人下手并不轻。只不过隐在纱衣里,远看根本看不清。
“他们为什么打你?”
竹曦摇头,受罚的事他不想多说。但嘴角却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方才那股欣喜劲儿也渐渐平息。
氛围又渐渐冷下来,竹曦不说话,李自牧也难起头。大概这也是竹曦不怎么受欢迎的原因,毕竟哪个客人来这里是缓和气场的。
李自牧看向他没动筷的菜,又看看挨饿的竹曦,将菜盘推到对方面前:“一天没吃饭肯定饿,这些菜都给你。”
竹曦悄悄咽了口口水,他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这不合楼里的规矩。”
菜是给客人吃的,他只能在旁边添添酒。
李自牧素知竹曦是个倔的,不绕着讲话怕是不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你这么守规矩,怎么会被罚?”
竹曦一想也有些道理,自己被罚,就说明不合楼里的规矩。既然已经这么不合规矩了,不妨再添上一条。
李自牧叹了口气,做出可惜的表情:“我吃不下,你若不吃,那明日就得一齐倒了。”
“别……”竹曦像是下定多大的决心,拿起筷子,“倒了浪费,都是好菜,平日里想吃也吃不到。”
办法奏效,竹曦能吃就已经很不错。虽然菜也冷,但这不妨碍他吃得很香。
他难得吃顿饱饭,更别说吃顿好的。加上今日受罚滴水未进,现在还被强行拉来服侍客人。若是没遇见给他饭吃的李自牧,而是别的什么人,竹曦今日非得褪层皮。
竹曦吃了一半,想起方才自己端来的酒还未给李自牧斟,觉得是自己失职,连忙放下碗筷:“将军,酒都要凉了,阿竹给您倒。”
“我不喝。”李自牧将酒壶推远,“酒别喝了,多吃些菜。”
自从竹曦去世,李自牧喝得已然够多,每日魂不守舍。他也知道竹曦酒量很差,几乎是一杯倒的程度,偏偏又是个爱尝酒的,每次都抢着喝。
但是饿着肚子喝酒并不好。
竹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李自牧的监督下将菜吃得七七八八,身子也慢慢暖和起来。
看来这个将军,是个名副其实的好人。给他东西充饥,送他衣服穿,还给他签押。
迄今为止,没有人会如此对他,除了眼前这个李将军。竹曦对这种善意太陌生,以至于触及到一点儿温暖,就以为这是最炽热的温度。
夜已然深,李自牧却越来越坐立难安。虽然上一世,他们痴缠不休,曾无数次翻云覆雨,但此时此刻的他并不想这样。
他要好好守着竹曦,而不是再次将他拉入深渊。
思及此处,他将竹曦扶上床,用锦被盖住他的身子,自己则合衣而坐。竹曦对这种行为感到很奇怪,对方是来逛青楼的,好歹也花了钱,连床也不沾?
“将军……不睡下吗?”竹曦以为李自牧是嫌他脏,不愿意碰,“我……我是沐浴完来的!”
李自牧的初衷并不是让竹曦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也难怪他会这么想,他从来就认为自己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身上沾满泥泞,一辈子洗不掉。
他叹了一口气,熄灭了烛火,在竹曦身边躺下:“不是你的错,你先睡吧。”
又是一片寂静,李自牧以为竹曦把他的话听进去,便合上眼小睡。这几日来回奔波本来就消耗不少精力,正好浮香楼的床又软又暖和,能睡个好觉。
迷迷糊糊间,李自牧又感觉竹曦睡得不安分,一双手总是在他身下试探。
“你干什么……!”
李自牧瞬间惊醒,错愕地扣住竹曦的手腕,可是竹曦腕上也有伤,他吃痛地闷哼一声。
“怎么了?我又做错事了?”竹曦小声辩解,“这张床上,我们就应该这样……”
竹曦不懂,是因为这就是他所认识的世界,他必须如此生活,才能有机会活下去。他习以为常,因为浮香楼里的小倌,都这么干,他也必须这样。
李自牧虚握住竹曦的手腕,低头看他的眼睛。黑暗之中,这双眸子是雪亮的,不含任何杂质的。
他根本就不懂,他觉得这种事就好像人饿了要吃饭一样寻常。
李自牧的手都在颤抖,他都打算好好对待竹曦了,为何会这样?竹曦都经历了什么?
“阿竹你听我说……你心里想这样吗?”
竹曦皱眉急促地呼吸着,思虑良久后,他才开口:“我不想,真的很痛,可是不能不做。”
“什么叫不能不做,谁让你这么做了?”
竹曦被调动起情绪,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方才不愿意多说的话,现在他一股脑全说出来。
“有客人……我实在忍受不了,就说了声太疼,他打了我两巴掌,说我破坏气氛害他没兴致,还告诉了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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