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牧一想也是，就秦楼主这无利不往的人，没必要在这些小倌身上花不必要的银子。
只有没找到活儿的小倌才一个人在这过夜，若是天天都能接到客，那就天天住前楼的客房陪客，客房敞亮又华丽，秦楼主的如意算盘打得好。
他能同意用工钱抵账，也完全是在李自牧身上找乐子罢了。
将就着用井水洗漱后，李自牧艰难地上了床。竹曦已经尽力往床里侧挤，整个背都紧靠墙，等李自牧上来躺。
李自牧侧身躺下，倒不用占很大地方，但这手臂还是没处放，只能往床头伸。
“挤吗？”竹曦试探着起身，“我要不还是打地铺好了。”
李自牧赶忙拉住竹曦的胳膊，不让他起身。
“不挤不挤，宽敞着呢！”
竹曦将信将疑地再躺下，李自牧顺势把无处安放的胳膊抄到竹曦脑袋下，让他枕着。
“睡吧，真的不挤。”李自牧将薄被子拉上，盖住竹曦的肩膀。这张被子太小了，只够盖住竹曦一个人。
明天换张大点的，软点的被子，李自牧暗自打算明白，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灯灭之后，屋子又恢复寂静。床前的窗子有月光隐隐约约地透进来，照着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臂弯里的小子睡得倒是安稳。呼吸轻轻柔柔的，像只虚弱的小猫。
竹曦脸上的伤已经恢复不少，原本白皙的皮肤月光之下像在发光。发顶的几撮头发微翘，好似不太服帖，存了几分少年气。他的发上还别着那枚珍珠扣，想来是他自己忘了取。
李自牧用另一只手替他摘下，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这回竹曦倒是没把李自牧当客人，像上几次那样乞求似的倒贴。不过或许正因为他没有这样讨好，才说明他开始接纳李自牧，把他当作自己人。
黑暗之中，李自牧悄悄扬起嘴角。阿曦就是太低看他自己，自己要一点点地告诉他：就算是出身不好，未来也可以光明，他是一点也不输别人的。
这一觉李自牧睡得很踏实，迷迷糊糊睁眼，桌上还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李自牧伸展了麻木的胳膊，下床找竹曦。
清晨阳光正好，他坐在石台阶上，正捧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看得仔细。
李自牧凑近一看，原来的他自己画的武学册子，还是写了李自牧大名的那本。
见李自牧来，竹曦忙把书册往身后藏。都是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他不太好意思拿出手。
李自牧猛然间想起，自己尚在书府念书的时候，也会偷偷看闲书。被夫子抓个正着，也是竹曦现在这个动作，这个神情。
可是竹曦看到也不是闲书，为何要藏。
“你想学？”李自牧试探着指了指竹曦身后，“我可以教你，反正我早晚都在这儿，你若想学，我就算你半个师父。”
竹曦满脸的愿意，原本以为李自牧会觉得这些册子太寒酸，现在居然能屈身教自己武功，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要是自己变得和牧哥一样的强，就不会再受欺负。能练出什么样，就什么样，他是知足的。
他感觉自己自从遇到李自牧真就是什么都不缺了。哦……不对！
还差个名字！
他没有名字。
“那……师父和父亲是不是差不多，我没有父亲母亲。可是小孩的名字都是父母起的，牧哥见识广，能不能给我取个名字？阿竹是楼主这么叫的，我没有名字。”
他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他阿竹。阿竹也不过是一个无所谓的称号罢了。他很羡慕那些有名字的人，因为一个人的名字，承载了美好与祝福，他渴望这些。
李自牧猛然一怔，命运还是交织在了这一步。前世他也这么问李自牧，李自牧也这般回应他。“竹曦”这个名字好像原本就属于他一般，出现在了李自牧的脑海里。
朝阳冉冉升起，人们喜欢它，是因为它预示着新生。死亡会葬在黎明之前，在此之后便是重生。
“你看这朝阳美吗？”
“嗯，很好看，而且照在身上就感觉不到冷。”
“朝阳为曦，竹曦，好吗？”
李自牧看着对方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眼中的朝阳似乎又发出几分的光辉。
“竹曦……是个好名字！”名字的主人粲然一笑，“那我以后就叫竹曦了！”
作者有话说:
搞纯爱的我，纯爱过了头！养成！yyds！
第31章 想喊就喊
李自牧失神地看着竹曦的笑靥，也跟着展颜。竹曦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放松，他原本就是这样笑的，可是李自牧许久不曾见过了。
前世的他会渐渐变得不爱笑，因为没人喜欢看一个傻子乐呵。等到李自牧也不爱看，竹曦得不到回应，就真的很少笑了。
李自牧曾一度觉得竹曦很好满足。给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他高兴很久。就好像给了一条狗一根没多少肉的骨头，你再怎么踢它踹它，它都不会离开。因为它已经认定那个曾经给它骨头的人，就是它的主人。
可是李自牧忘了，人不是狗，人的心是会受伤的，人的记忆是不会忘的。竹曦其实记着好，也记着不好。
不过记着好的时候夸大些，记着不好的时候省略些。加加减减，总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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