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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从刺客到皇后_坐定观星【完结】(50)

  这是他和赢秀。

  谢舟骤然一愣,赢秀掏出卖灯人赠送的纸条,语气认真:“店家说了,在纸条上写上心愿,再放飞灯笼,心愿就会实现。”

  他在海匮阁看了很多话本,书上很多对痴情人都会放灯花,看得他都有些腻味了。

  但是轮到他和谢舟来放,他才明白这是不一样的,哪里不一样,赢秀努力地思索。

  ……大概就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是谢舟。

  不远处,正在灯笼上写心愿的僮客骤然绷紧了身子,谁不知道陛下最厌恶鬼神之说,小郎君这番话,怕不是会引起陛下的反感。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赢秀,却于嘈杂人海中,听见陛下对那位刺客说:“嗯,我们一起放灯。”

  赢秀悄悄写下心愿,用手挡着,不让谢舟偷看,写完后,他又探头去瞅谢舟在写什么。

  “谢舟,你的心愿是什么?”

  第44章

  人影与灯影交错, 人影幢幢,光影煌煌,谢舟低眉, 从赢秀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

  他略微一顿, 将纸条放进雪灯中, “没写什么。”

  他没骗赢秀, 他确实什么都没写。

  赢秀有点失落,念头一转, 谢舟大概是害羞了, 他也不再追问,径直拉着谢舟登上阙楼。

  在此处登高放灯的人并不少, 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金裳少年小心翼翼地穿好纸条,系在纱灯下。

  风一吹,红色的纸条便晃来晃去, 底下的小铃铛跟着转动,发出叮铃铃的细响。

  谢舟不露痕迹地看了纱灯一眼, 恰好朔风吹过来,吹得纸条翻了个面,他正要细看,风一吹, 纸条又转了回去。

  赢秀高兴地拉着他, 要和他一起放灯,谢舟只得收回目光。

  两人同时放灯,赢秀托着竹框的手一松开,纱灯便飘飘忽忽地飞上天穹,谢舟手中的雪灯也跟着逐渐升高, 两盏灯慢慢隐入满天烛火中。

  赢秀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天上飘远的两盏灯,心里猜想谢舟在上面写了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侧之人已经低下头,专注地看着他。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盏灯,赢秀才收回视线,一转头,措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谢舟正在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他脸颊顿时发烫起来,大概是又一次在谢舟面前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看我做什么?”

  谢舟并不否认刚才在看他,语气平静,全无被抓包的羞赧,言简意赅:“想看。”

  想看,所以看了。

  他如此理直气壮,赢秀反倒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好,面颊连着耳垂都在微微发烫,酝酿了半天,只说出一句:“那你继续看。”

  少年的脸泛着红晕,黑发白肤,金色衣裳,气质中带着锋利锐气,在四面灯火中说不出的神秀。

  宛如剑锋上一抹剑光,雪亮,清澈。

  谢舟不再逗他,低声对他说:“赢秀,我……”

  砰的一声巨响,天上骤然爆开五色焰火,光华耀眼。赢秀被焰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听清谢舟说的话。

  等到焰火散去,他终于转头看向谢舟,好奇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舟沉默了一瞬,“没什么。”

  他越是不说,赢秀越是抓心挠肺,拉着他雪白的袍裾,苦苦哀求:“你就告诉我嘛,我真的想知道。”

  然而,谢舟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哄孩子似地告诉他:“你以后会知道的。”

  赢秀直觉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极其重要,睁大了眼,试图从门客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端倪,然而,那张冰冷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破绽。

  少年有点气馁,踮起脚尖恶狠狠地亲了谢舟一下,亲得白衣门客的唇都肿了。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嘴巴都被对方亲麻了,就连牙关都被撬开,深入地侵略。

  赢秀环住谢舟的脖颈,把脑袋埋在他肩膀后面,不敢见人。他本想自己走路,谁承想腿软了,下楼的时候险些跌了一跤,只能让谢舟抱着。

  说出去都丢死人了,堂堂刺客,三步杀一人,体力居然还比不上高坐帷幄的门客。

  这合理吗?

  赢秀认真思索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乱蓬蓬的马尾,靠近谢舟的耳畔,神神秘秘地问道:“谢舟,你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得这么高?“

  门客脚步一顿,耳畔一片温热,仿佛有人在朝里面吹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丹药。”谢舟道。

  声音比起往常,还要轻上许多,以致于赢秀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朝皇帝最厌恶鬼神,一度杀僧灭佛,杀到最后,就连沉迷五石散的高门士族也不敢在明面上服散,这才有了如今清平的时世。

  服丹的人更是少见,更何况还是从小服丹,赢秀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丹药?”

  这一回,谢舟没有再回答他,抱着他回到马车上。

  赢秀向来心大,从不纠结,别人不想说的,纵有再多疑窦,他都不会再问。

  坐在马车里,枕在谢舟肩上,赢秀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谢舟垂落的发丝,冰冷柔软,还不打结。

  他索性用一小撮头发编了一条麻花辫,心里还想着谢舟说的那句丹药。

  门客的出身究竟如何,他的家人朋友,又身在何方?

  他想起了初见那一夜,谢舟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谢舟,建康人士。”

  建康,南朝京师,六朝古都,见证过历朝历代的兴衰,坐拥无边风流。

  赢秀还没去过那里,他不知道六朝古都究竟是如何模样,也不知道谢舟是如何在那里长大的。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谢舟的臂弯里,想象了一下谢舟在建□□活的日子,门客应当出身不显,住在朴素小院里,和爹娘为伴。

  就像他住在广陵琼花台里那两年一样,自由自在,与天底下每一个普通人差不多。

  赢秀犯了难,万一谢舟的家人不喜欢他,那可怎么办?

  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除了杀人。

  “谢舟,”

  怀里的少年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几经变幻,仿佛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皱着眉,如临大敌,忽而出声唤他。

  谢舟低声“嗯”了一句,示意自己正陪在他身边。

  赢秀爬了起来,端端正正坐好,一副要讨论正事的模样,一脸严肃:“万一你家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谢舟笑了一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这是他和谢舟的事,何必要理会旁人?

  赢秀读懂了眼前人的话外音,他还是有点担忧,书上说了,一对眷侣在一起要经过很多磨难,随时都会分开,他不想和谢舟分开。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和谢舟一起藏起来,藏到一个世俗找不到的地方。

  赢秀读的书还是太少,他不知道书上有一个词叫做阴差阳错。

  此时此刻,谢舟静静望着他,将他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收之眼底,问道:“你喜欢建康么?”

  过不了多久,那里将会是你长住的地方。

  赢秀摇了一下头,“我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那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凑了过来,抱住谢舟:“你给我讲讲,建康到底好不好玩?”

  谢舟受不住他撒娇,不动声色地将人揽在怀里,一寸寸箍紧,停留在一个不会让赢秀察觉不适的距离,低声讲述起来。

  建康有一条秦淮河,一直流到城外,流到阡陌田间,孩童喜欢在田埂上玩耍,迎着明晃晃的天光,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

  原本安静依偎在谢舟怀里的赢秀动了,仰着头,好奇问道:“你也会在田埂里上跑吗?”

  谢舟倏忽一滞,轻轻颔首。

  赢秀实在想象不到小谢舟一脸平静地在田埂间跑来跑去的模样,他努力地想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少年笑得胸膛都在起伏,虚掩在衣襟下的锁骨一起一伏,他发自内心地感叹:“谢舟,你好可爱呀。”

  白衣门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怀里的珍宝。

  他说了谎,秦淮河的水流不到百姓的阡陌里,宫阙里看不见天光,他更是从未做出过这种出格的举动。

  一字一句,全是他编纂的谎言。

  怀里的珍宝开口问他:“到时候你带我去走一走好吗?”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走你小时候走过的路。”

  良久,头顶终于传来门客低沉的声音:“嗯。”

  他没说好,也没说好,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会让赢秀开心,少年抬眼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刺客看似稚气,性子不够圆滑世故,实则处世很有分寸,他不会探究别人的秘密,不会追问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

  也不会逼着谢舟答应他不想答应的事。

  他也不难过,过一会儿就忘了。

  “你想去的话,”谢舟陡然道:“我会带你去。”

  他可以在禁宫里造出阡陌田垄,把秦淮河的水引进来,把宫墙破开,让天光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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