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竹点头,心想若是没有这桩婚事,刘家日子定然不会过得这般艰苦。
他虽一直被看管在别院,但也知晓农户人家生存有多不易,十两银子的聘礼对宋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刘家却要辛苦劳作上好几年,如今银子给出去,却换了个病秧子回来,换做自己也做不到半点怨言也无。
夏哥儿已经将小半碗粥吃完了,这会儿正在小心翼翼舔着碗底,宋听竹瞧得心里一阵柔软,忍不住又摸了摸小哥儿枯黄的发顶。
“菜粥好喝吗?”
“好喝。”夏哥儿双眼眯成小月牙,“谢谢小叔么~”
“不客气。”
躺了小半上午,闷得很,宋听竹望着窗棂,忽然想瞧瞧外头是个什么光景,昨儿那一场闹剧,吵得他头脑嗡嗡作响,哪里还能注意到别处,只记得晚霞很美,在浔阳还从未看过这么美的落日。
“小妹,帮我把窗子打开吧。”
刘小妹听了直皱眉,“不行,二哥说嫂夫郎身子还弱着,不能吹风。”
宋听竹道:“片刻就好。”
嫂夫郎实在太好看了,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瞧着,刘小妹不自觉红了耳朵,她鼓了鼓腮帮子,竖起手指:“只能一小会儿哦,要是有风吹进来我就立马关上!”
宋听竹朝小丫头笑了笑:“好。”
阮秀莲婆媳俩正坐在院墙下做绣活,瞧见西屋窗子被推开,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咋还把窗子敞开了,快关上。”
“是啊,你嫂夫郎这身子本就不好,受了风再严重了少不得又要花银钱瞧病抓药。”
“知道了。”刘小妹被训了一通,噘着嘴巴有些不高兴,正要将窗子关上,就听她嫂夫郎温声说,“娘、大嫂,是我让小妹敞开的,屋子里有些闷,敞开通通风。”
阮秀莲想起昨儿周大夫说不能老关着门窗,得不时让人透透气,于是便点头道:“成,老在屋里憋着,没病也要待出毛病来。灵芝,陪你嫂夫郎说说话,解解闷儿。”
“哎。”
唐春杏阴阳怪气:“鸡舍还没打扫,哪有闲聊的工夫。”
阮秀莲瞥大儿媳一眼,“干啥非得指使小妹干,家里又不是没旁人了,刚才不是还说绣帕子累着眼睛了,正好去将鸡舍收拾了,也好歇歇眼睛。”
唐春杏拉下嘴角,不情不愿起了身。
小院儿重归平静,宋听竹瞧着外头景象,这才晓得刘家日子过得有多艰苦,小小一方院落,只有宋家一处杂间那般大。
他那新婚夫君还说要赚银子给他瞧病,宋家那般家大业大都没能将他医治好,何况住着泥屋,连片好瓦遮雨也无的刘家。
宋听竹捏着藏在枕头下的钱袋,本就没什么光彩的眸子,此刻犹如一潭死水,不见半点波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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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奶奶不能拿
晌午阮秀莲让大儿媳闷了糙米饭,又捡了昨儿剩菜端上桌,自个儿进灶房熬了白粥,煮了鸡蛋,唤小女儿端去西屋。
“娘,夏哥儿也想吃鸡蛋。”夏哥儿仰着小脸儿,揪着他娘衣角。
“吃什么吃。”唐春杏瞧了眼西屋,提高嗓门,“你一个乡下小哥儿也配吃鸡蛋?你小叔么跟你不一样,人家城里来的金贵着呢。”
阮秀莲在灶房里切腌菜,听见动静,朝院里骂道:“少在那怪里怪气儿,夏哥儿生病那会子家里可没少给他开小灶。”
唐春杏立即赔笑脸:“娘,我没别的意思就随口一说,您还不知道我,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最是记挂着弟夫郎呢。”
这话不假,老大媳妇儿就坏在一张嘴上,心是好的,但也招人烦。
阮秀莲没再搭理,抬手招呼夏哥儿:“夏哥儿来,奶给你盛白粥喝。”
“嗯!”
院里没了动静,西屋里刘小妹见他嫂夫郎没什么胃口,还当是被大嫂一番话气到了,见怪不怪地安抚道:“大嫂平时是爱说嘴了些,但她人不坏的,不管她说什么嫂夫郎你别往心里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这些话宋听竹自小便听惯了,哪还会为这点事生气难受,只是单纯胃口不佳罢了。
勉强吃过半碗粥,又喝了药,昏昏沉沉一下午,再睁眼便瞧见刘虎不知何时回了家,这会儿正立在柜子前换衣裳。
汉子生得高大,宽肩窄腰浑身肌肉,打眼一瞧便知是做惯了活的,宋听竹长年累月躺在床榻间,身上是没半点肌肉,腰间倒是积了一层软肉,只不过因为太过瘦弱,瞧不太出来。
“媳妇儿,俺找到活儿干了,等俺发了工钱给你买饴糖吃。”
宋听竹猛然回神,想起自己方才一直盯着人家身子瞧,面皮忽地有些发烫。
他别开目光,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又不是夏哥儿,用不着拿饴糖来哄我。”
刘虎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家夫郎瞧:“那俺给你买四方斋的糕点,镇上百姓都说好吃。”
宋听竹嗯了声,岔开话头:“今日寻到了什么活?”
“给有钱老爷家挖地基建房子,工钱每天四十五文还管晌午一餐饭。”提起这个,刘虎憨厚的脸上露出笑来,“往常做工最多三十五六文还不管饭,这趟活干下来能攒下不少钱呢”。
宋听竹却听得皱起眉头。
现下天寒地冻,泥土都冻结实了如何能挖得动。
刘虎不知他心中担忧,到灶房打来热水给他泡脚用。
“药熬好了,等你身子泡暖了,俺再端来。”
说着蹲下身子作势要去抓他脚踝。
宋听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抬眼瞧见汉子露出受伤的神情,抿着嘴角别开目光。
“你别多想,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他掀开被角,对汉子道:“帕子给我吧,我自己来。”
刘虎低头将帕子浸在水里:“俺来,你是俺媳妇儿,俺愿意伺候你。”
一声声媳妇儿,叫得宋听竹耳根发烫,偏他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刘家原先定下的虽不是他,但他同刘虎既然已经拜过堂,那他便是刘虎的夫郎。
自己这身子圆房是做不到了,日后等刘家日子过得好一些,若他还活着,那便给刘虎寻一个好姑娘抬进门,若他去了……
宋听竹垂下眼睑,心头忽而生出一丝不舍。
“媳妇儿,水烫不?”
他艰难开口:“正好。”
短短两日他便生出了不舍,真要到了分别那天,该当如何?
见木盆里的水不温了,刘虎大掌托起宋听竹双脚搁在膝头,用干帕子仔细擦净了塞进棉被下。
“俺去把药端来。”
跟药一起端来的,还有一碗红糖鸡蛋水。
“小妹说你晌午过后就没咋吃东西,是不是哪里又难受了?”汉子拧着浓眉,一脸关切,“俺去请梁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不用。”宋听竹接过药碗道,“只是胃口不太好,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刘虎还是担心,盯着他将一碗红糖鸡蛋水喝光,这才松了表情。
“明儿俺得早起到镇上做工,日入才能回,爹跟大哥不在家,娘跟大嫂要去镇上卖菜,你在家里有啥事就喊小妹帮忙。”
宋听竹道了声:“好。”
夜里刮起大风,刘家泥屋盖的年头有些久了,门窗被吹得呼啦作响,寒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将人冻得四肢发僵。
宋听竹本就没睡踏实,冷风一吹更是难以入眠,扯着棉被瑟瑟发抖之际,忽然被拉入一个暖炉般的怀抱。
“睡吧,俺在呢。”汉子轻拍着他后背,嗓音低沉。
容不得他多做思考,此时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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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听竹是被院儿里的尖锐嗓音吵醒的。
“死妮子,我是你奶,你拦我做啥?”
“这些是嫂夫郎的嫁妆,你不能动!”
刘老太太掐着腰,耍起长辈威风:“我咋就不能动了,便是分了家我也是你奶,你个死妮子敢跟长辈这么说话,是想挨教训不成?”
刘小妹怕她奶喊大伯来教训自己,但为了守住嫂夫郎的嫁妆,愣是一步都不肯挪动,夏哥儿也紧贴她,小手儿把着门框,稳稳站在门前。
刘老太太见状,撸起袖子骂骂咧咧:“两赔钱货,真当我拿你们没法子是不?”
刘翠娥虽然上了年纪,但这些年好吃好喝养着,身子骨硬朗得很,劲儿也比寻常老太大,两个孩子哪里拦得住她,不多时便被扯着胳膊丢在了院子里。
“奶你不能拿,那是嫂夫郎的嫁妆!”
“奶奶你别拿呜呜呜……”
夏哥儿人小身子轻,被甩在地上痛得哭出声,刘小妹顾不上哄,爬起来大喊着进了屋子。
“起开,我是你奶,也是猛子跟虎子他奶,虎子娶了媳妇儿理应先孝顺我这个做长辈的,开春儿你堂弟要去县里参加科考,这银子正好拿来给玉书做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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