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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成双_又生【完结】(103)

  “不想被消磨殆尽, 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陆洗道出四个字,“出师北伐。”

  一位将官说:“现在就北伐?这,这是大事啊。”

  陆洗道:“大事当断则断,鞑靼这任汗王不仅性格刚勇而且还懂得使用谋略, 去年他勾连秦壑等人施反间计险些导致朝廷内乱,而今战术又是如此多变,我们不能再任其壮大。”

  “陆相所言有理。”闻远道, “幸好及时发现敌方动机,不然秋后为时晚矣。”

  陆洗道:“子渊,你觉得先攻打何处为好?”

  闻远抬头看中间那张地图,手指向燕山以北。

  陆洗道:“逍山?”

  闻远道:“不,越过逍山,再往北。”

  陆洗道:“莫邪堡?”

  闻远笑道:“攻下莫邪堡,兵临迤都,逼他们撤回各路人马,与其主力决战。”

  陆洗道:“此行二百里,能拿的下来吗?”

  闻远道:“只要你能说服朝廷那一干大臣,我就敢立军令状。”

  天色渐亮。

  鸣铎零丁三两声,像箭镞落地。

  陆洗知道闻远这句话的分量。

  历朝八次兵败,没有一次主要原因是正面战场拼杀不过,而在朝局的变数。对于阜国而言,等一次君臣同心、风调雨顺的时机和远征漠北与敌拼杀同样困难。

  “子渊,你不用为这些分神。”陆洗笑道,“你只管准备出征事宜,把所需粮草军备报给兵部,朝中之事由我来平。”

  议定之后,二人各自行动。

  *

  院中响着初夏的蝉鸣。

  闻远目送陆洗远去,牵过缰绳,对身边副将道:“走吧,回宣府大营。”

  “将军。”副将拍去马鞍上落的絮,“说句实话,一开始得知陆相做平料总督总管北防军务,我们都觉得他只知弄权不懂兵事,甚至还怀疑你收了好处才答应与他为伍。”

  “好大的胆子。”闻远回过头,笑了一声道。

  这副将性情耿直,见没叫自己闭嘴,真就继续说。

  “传闻陆相在京中‘绡金绫罗,衣不重样;食必珍馐,每膳不下三十品;行有八宝香车,骏马雕鞍,扈从如云……’是个富贵泼天的人物。”

  闻远道:“衣冠镇小人,你是小人吗?”

  “将军教训的是。”副将顿了顿,骑上马背道,“后来有一次陆相到军营里来,他见士卒靴履单薄,便命军中织造夹棉袜,他见伤兵卧草,便亲自扶杖藜,他蹲在灶边与火头军聊乡间收成,竟连柴米油盐是什么价都说得极准,我们看在眼里,才改了想法。”

  闻远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有一次朝会,郑国公要当着百官的面查黄册,我才知道他原是四方镇人,家就在迤都以南不到十里的那片林子里。”

  飞絮如雪纷纷。

  闻远一时神怔。

  世人尽知永熙二十三年他带兵越过逍山围住莫邪堡却无功而返的遗憾,却没有几个人还记得掩埋在漠北的尸骨,更没有人叫得出那些名字。

  *

  翌日,陆洗回京面圣。

  “右相来了?”朱昱修放下功课,对近侍道,“这《尚书要义》朕看得正心烦,刚好他来,就别在御书房了,让他陪着朕到鞠场走一走。”

  小太监道:“万一茅太傅来问,嘶,该如何应对?”

  朱昱修道:“他的眼睛看不清字,只要把他的镜片藏起来就好。”

  小太监道:“诶,陛下……”

  话还没说完,朱昱修已经迈出御书房的门。

  西华门外的鞠场修得很好,场地以细筛黄土夯筑,平整宽广,四面长廊挂着靛青锦绳,绳上每隔五步缀着鎏金铃铛。

  鼓点传响,鞠场热闹起来。

  二十余名宦官穿红、黑两色衣服争先恐后追着彩球。

  陆洗绕着场地走来。

  “右相不必多礼。”朱昱修招手,“起来吧。”

  陆洗起身,瞥了一眼球局,笑道:“陛下的飞鸿队训练有素,志在必得啊。”

  朱昱修道:“不过是小打小闹,诶,朕昨日看了兵部的奏报,前线可还抵挡得住?”

  陆洗道:“有陛下坐镇京师,北边的防线固若金汤,全然不用担心,臣今日来是因为从鞑靼俘虏口中得知一件事,想着讲给陛下听。”

  朱昱修道:“什么事?”

  陆洗从袖中拿出一个漆盘:“陛下请看。”

  漆色虽陈旧,仍可见上面精致的纹样,画的是一只猛禽和一只白虎。

  陆洗道:“漆盘是从鞑靼的骑兵队缴获的,画的是一个民间传说——能同时得猛禽之目与白虎之牙,则可得万世福禄。”

  朱昱修揉了揉眼,问身边的小太监道:“诶,你们看这只锦凤像不像去年春蒐在止马岭见到的那只?”

  小太监惊奇道:“真是,这尾羽极长,从淡金渐变为深赤,太像了。”

  陆洗道:“臣也觉得很像,忙进宫给陛下看。”

  朱昱修道:“原来是天生的一对,锦凤如今栖于大光明殿梧桐木之上,却不知这白虎在什么地方?”

  陆洗道:“听那俘虏说,这种白虎只在迤都附近的林子里出没。”

  朱昱修道:“远吗?”

  陆洗道:“只要陛下发令,再远,臣都能取回来。”

  彩球飞出黄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宫人齐声喝彩。

  ——“中了,飞鸿队又中了!”

  朱昱修兴起,一路小跑穿过长廊,抖了抖衣袖伸出手。

  小太监以为皇帝口渴想喝水,端上杯盏。

  朱昱修抿了一口放回去,又伸出手:“快点快点。”

  小太监实在想不到皇帝要什么,找急忙慌看了看周围:“陛下,陛下是要什么?”

  朱昱修道:“蠢货!”

  陆洗道:“陛下稍安,臣来。”

  陆洗从场下的黄沙中捡起鼓槌,三两步走回,递到朱昱修的手边。

  “唉,还是你懂朕啊。”朱昱修一笑,“不过朕也懂你,你想北伐。”

  陆洗躬身:“陛下圣明。”

  朱昱修道:“和林相商量过了吗?”

  陆洗道:“陛下知道的,臣素来想与林相好好相处,林相却是看陛下的面子才勉强愿意与臣搭台,事关重大,如果臣一个人和他说,他必然反对,只有陛下支持臣,臣才好办事。”

  朱昱修道:“可是朕尚未亲政,如何做才算支持你?”

  陆洗连忙把腰弯得更低:“请陛下——击鼓。”

  朱昱修乐道:“好。”

  咚,咚,咚。

  金漆彩画云龙纹鼓骤然擂响。

  彩球在健儿足尖飞传,恰与鼓点同频。

  声浪撞上承天门又折回,惊得文华殿檐铃鸣响,连玄武门当值的金吾卫都按刀回首。

  *

  ——“方才那阵鼓声从何处来?”

  ——“像是西华门外鞠场的搏拊。”

  ——“听闻陆相一早就进宫了,不知有无关系。”

  文辉阁中议论纷纷。

  林佩走出左侧屋,迎面见一袭蟒袍走进正堂。

  “知言。”陆洗笑道,“口渴,来你这儿讨杯茶。”

  林佩走上前,轻轻拍一拍他的衣袖:“这么细的沙,不像是军营里带来的。”

  陆洗忙往后退,到水盆旁边洗手。

  “洗完进屋里来。”林佩端详片刻,掀起竹帘走进左侧书房,“有几句话问你。”

  *

  轩窗半敞。

  青砖地上映着斑驳竹影。

  二人坐在梨木案左右。

  陆洗擦了手,戴上翡翠扳指。

  “我问你,什么叫‘看陛下的面子才勉强愿意搭台’?”林佩沏好一壶龙井,“我都为你‘远嫁千里’了,你此时还与我划清界线?”

  陆洗一拍大腿,叹笑道:“就是随口一说。”

  他忘了那小太监是林佩的眼线。

  林佩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少年之心不可欺,天子之心更不可欺。”

  陆洗道:“别,别乱扣罪名。”

  林佩道:“我从不乱扣罪名,去年平辽总督府报了八百万两银用于建造军营、训练新军、开垦屯田,按理说今年如果田里有收成就只需五百万两,可你今年不减反增,报到了一千万两……”

  第80章 迆都(二)

  “……没猜错的话, 鞑靼突袭鹞儿岭另有目的,再加上近来的这几次骚扰,着实是打乱了你原来的计划, 逼得你不得不立即组织北伐。”

  龙井新芽在清水中缓缓展开。

  林佩不紧不慢道:“这是一场赌局, 其实你心里也没底, 但因为平辽总督府已经在定都大典上献礼, 为了不让朝野议论,为了不动摇军心,你只能找借口在陛下面前把这事圆过去。”

  陆洗越听心里越慌, 苦笑求饶:“听听, 我说的有错吗?你就是不愿意和我搭台,不仅不愿意, 还拆我的台。”

  林佩道:“你会打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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