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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成双_又生【完结】(127)

  一声叹息。

  林佩揪过陆洗的衣襟,紧紧地抱住人。

  陆洗把弩机放到石墩上:“怎么?”

  林佩道:“你是打算活着回来的吧。”

  陆洗笑道:“当然了,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舍不得以身殉国。”

  林佩道:“不要有什么为万世开太平的念头,有我,还轮不着你逞英雄。”

  陆洗道:“语气不对,得你求我。”

  林佩深吸口气,贴着耳边道:“我求你,余青,我求你。”

  陆洗道:“你还得给我写信,为我作诗。”

  林佩道:“好,每日都写。”

  陆洗把手放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抚摸:“这才对,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啊。”

  林佩嗯了一声,把脸埋进肩窝。

  海棠随风轻摇,粉白花瓣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

  第97章 进退(二)

  天亮, 宣府大营号角声响。

  大队骑兵从独石道出发,马蹄踏过发出阵阵声响。

  铁甲映日,长枪如林, 正红大旗上的“阜”字在风中翻卷。

  步兵跟在后面, 整齐的步伐震得路边的春草颤动。

  陆洗骑在马上, 目光扫过行进的队伍。

  闻远抬手一挥, 战鼓擂响,士兵们齐声呐喊,军歌在山谷间回荡。

  这日, 北境共有三支军队踏上征途。

  西边的凉州军从祁连出发, 向东北行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科布多部。东边的广宁军沿着大凌河快速北上, 直击和林部阿鲁台的残余势力。

  东西两面的军队像一把张开的钳子向中部合拢。

  探马不断来回传递消息,将领们盯着地图,目光都落在同一个地方——乌兰城。

  *

  ——“报!”

  一声通报划破了乌兰王宫的静夜。

  鬼力赤赤着脚走进殿堂。

  传讯兵浑身披着白雪:“大汗, 前线探报,阜国朝廷起兵十八万,从广宁、凉州、宣府三路向本部进军, 其前锋已出迤都二百里!”

  殿外风声呼啸。

  鬼力赤道:“谁带的兵?”

  传讯兵道:“广宁路由李虢统领, 凉州路由张斌统领, 宣府营的平北军由……”

  鬼力赤道:“说。”

  传讯兵低下头:“陆洗。”

  侍卫宫人尽皆沉默。

  鬼力赤一拳敲在石柱上。

  空气安静得窒息。

  自前年兵败,迤都陷落,科布多部因首领脱火战死陷入混乱,和林部的首领阿鲁台率众后撤五百里方才逃出生天。

  陆洗这个名字已经烙印在每一个鞑靼人心中, 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长生天。”鬼力赤的指节泛白,声音有些哽咽,“你既让我年少浴血统一漠北草原, 为何又要让陆洗活着逃出四方镇。”

  让鬼力赤忧心的还有另一件事——他的叔父阿罗出染了不治之症,性命危在旦夕。

  他甚至不敢把阜国进兵的消息透露出去。

  却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大汗。”侍卫通报,“阿罗出将军派人来传话,说想见您一面。”

  *

  羊毛帘子掀起。

  阿罗出靠在榻上,披散头发,身后站着几个正在帮他梳理辫子的仆人。

  鬼力赤近前探望。

  阿罗出的嘴唇发白,仍用力笑了一下:“大汗。”

  鬼力赤握住那双手:“叔父放心,去年我境内风调雨顺,牧草丰茂,牛羊遍野,离散的部众大多都回来了,待今年冰冻消融,我便挥师平定科布多之乱,让战马再次踏遍草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更何况,乌兰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阜国纵有野心,也不敢轻易深入大漠沼泽——除非他们想用尸骨填平河流!”

  阿罗出叹笑:“不用瞒我。”

  鬼力赤手心一紧。

  阿罗出道:“我一生阅人无数,那陆洗——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冲我们而来。”

  鬼力赤道:“叔父……”

  阿罗出抬手,示意仆人下去。

  烛光忽闪。

  侧壁挂的阴阳太极图被风吹起又贴回去。

  “汉人有句古话,叫物极必反。”鬼力赤坐到其身后,继续编辫发,“前年大战,我们虽然痛失迤都,可是他们的伤亡也绝不小,陆洗对阜国朝廷只报喜不报忧,在这么短时间内又兴兵十八万,我不信他真能摆平身后之患。”

  阿罗出点了点头,侧过身打开抽屉,拿出三个锦囊。

  鬼力赤停下动作:“这是什么?”

  阿罗出道:“我死之时,大汗拆开第一个锦囊,我的葬礼过后,大汗拆开第二个锦囊,如若万一阜国大军兵临乌兰城下,大汗拆开第二个锦囊,可保鞑靼王庭的命数。”

  鬼力赤眼含热泪,把锦囊收下:“叔父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罗出笑了笑:“我一生无后,小时候叫你驹儿,就再叫你一次吧。”

  风雪弥天。

  马厩里声声嘶鸣。

  鬼力赤刚踏出院子,便听见身后传来哭嚎。

  ——“阿罗出将军!”

  是夜,阿罗出以刀自刎而死。

  鬼力赤咬着牙,用颤抖的手打开第一个锦囊。

  【吾身死,不必哀伤,当以吾之葬礼为谋,遣使邀瓦剌大王子、兀良哈国师塔宾前来吊唁,草原各部向来同气连枝,今阜国崛起虎视眈眈,若我部覆灭,铁骑必踏碎瓦剌牧场,刀锋将直指兀良哈圣山,大汗当以‘唇亡齿寒’警之,请二部出兵截断阜国归路,共分其辎重。若成,则盟约永固,漠北再无后患。】

  *

  平北军沿着大道行进至迤都。

  新垦的田垄像梳齿般整齐排列,去年此时,这里还是饿殍遍地的无人之地,如今却有了挑粪肥的农人、赶着驴车送粮的汉子和蹲在田埂边咧嘴笑的孩童。

  一队插着商旗的骡马正往军营运送铁锅棉布。

  闻远对于陆洗能在一年之内筹集到如此多的物资感到诧异。

  “陆相,兵部削减了我们今年的开支,而三路大军同时开跋,又是远赴乌兰,军需耗费当比前年多出一倍。”闻远道,“虽说这不是我管的事,但还是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陆洗看见北郊外的小村,跳下马背。

  闻远道:“诶,你去哪儿?”

  陆洗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带你的队去吧,我看望一位故人。”

  炊烟拂过村口。

  陆洗看见了那个眼盲的老妪。

  在府兵的协助之下,村子里的窝棚全部换成了土坯房,檐下挂着风干的羊肉。

  老妪听到脚步声,侧过脸探出头。

  陆洗敲门:“阿婆,是我。”

  老妪手中的水瓢掉在地上,擦了擦手,下跪迎接:“上回愚妇不知是相爷,有失礼数,还望恕罪。”

  陆洗立即扶住,没让她的膝盖碰到雪地。

  村子里不讲中原那般多的规矩,妇孺老幼都跑出来围观。

  陆洗就在门前问道:“阿婆,你说你的一双儿女都被虏去乌兰了,他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老妪用皲裂的手比划:“闺女叫阿莲,耳后有红痣,小子叫阿真,缺颗门牙……”她忽然停顿,摸了一下耳垂,抬起脸道:“相爷,你们当真要去乌兰?”

  陆洗道:“对,我答应过你的事,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之时,全村百姓齐齐跪地。

  一个老汉扯开嗓子喊道:“有相爷在,真乃朔北黎庶之福!”

  陆洗记下老妪的描述,谢过百姓,启程北上。

  直到大军消失在原野尽头,迤都城郊的土庙仍香火不断。

  *

  入夏的气候适宜行军,阜国三路大军迅猛推进。

  六月初三,平北军破黑水隘,闻远率五万精锐自古北口出塞,首战击溃前哨,寅时发炮,辰时破关,斩首两千级,获战马四百匹。沿途牧民望风归降,献牛羊犒军。

  六月中,凉州军克黄沙城。

  都司张斌昼夜兼程,三日奔袭六百里。科布多部正值内乱,士兵四散而逃,凉州军一战得粟万石,逼得残敌退守狼山,沿途七部遣使请降,献地图以示归顺。

  七月,广宁卫下白草滩。

  广宁都司李虢以火器营为先锋,抢占敌寨,次日又逼退阿鲁台带来的三万援军。

  八月,三军会猎饮马河,剑锋直指乌兰城。

  河流下游,平北军、凉州军和广宁军如铁钳般扎下营寨。

  平北军据东岸高地,凉州军扼守西岸桦林,广宁军则卡住河道拐弯处。

  三寨烽燧相望,成掎角之势。

  河滩上战马嘶鸣,工匠正连夜组装攻城云车,铁锤敲击声此起彼伏。

  宋轶带着犒军物资抵达东岸,正值暮鼓敲响。

  他先见过陆洗,呈上本季度的盐引和物资采买册,而后便挨营分发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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