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扪心自问不可能,同时他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对方显然是框他,但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不好继续纠缠。只是这种闷子斗起来,他退一步越想越气,往床头一歪,背对着苏信昭抱怀闭眼,不说话了。
小苏又好笑又心疼,怕他钻牛角尖,幽缓地说:“我不爱跟你说别人,讲讲咱俩的事情吧,不是也忘得差不多了么?”
他看楚霜没吭声,开始声音不大地念念叨叨。
安静的空间里,苏信昭轻轻地、声调平缓地说话,意外儒雅,和他平时的风格不大相似。
他尽捡着包馄饨、喂苏旺财、开突击机甲的平淡琐事叙述,确实能让人放松精神。
楚霜本来也是累,很快睡着了。
连续三天都这样过的,楚霜一个女朋友也没等来,除了进行恢复治疗和训练,就是处理出发前琐事,还有是被苏信昭撵着休息。
最后只要小苏在他眼前晃,他就自行报时:“二十分钟,还三个文件。”
出发当天帝国一切平静。
遥远星域的混乱不会打扰玛尔斯帝都的宁静。在民众看来,拼命苦战是防御工事的事儿。
防御工事一旦破损,结果无疑是等死,好比当初的墨丘利一样。因为能抵御科技攻击的只有高科技。
这种活人散发出的淡淡死感,说不清是好是坏。
但楚霜身为星航军统帅,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科技永远是手段,人类被科技反扑和刀玩不好剌手的底层逻辑一样。
抵达枯砂要塞的最后一次跃迁前,他安排大队人马在空间站驻扎;安排包子和傅磊护送苏信昭去拉东星。
小苏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撼:“你现在的状态……还是让包子哥跟着你吧。”他简直要感动哭了。
楚霜却一摆手:“包子跟着你是我后续计划的一步。你们准备好自行出发,注意安全。”然后,他扭脸忙别的去,留下苏信昭被自作多情锤了一拳。
楚霜确实别有计划。
虽然他部分记忆模糊,但带兵处事的能耐一点没衰退,他发现枯砂要塞莫名其妙的外敌,要塞内部管理早就藏有隐患。
沉疴是被老婆一枪崩了的萧峦上将留下的——
枯砂要塞是依托枯砂星建造的空间站群,天高皇帝远,是以从兵将到军属都以萧峦马首是瞻。
而他是个妻管严,军中渐而生出以惧内为荣的风气。起初是开玩笑,后来闹多了也就闹出真情实感,对另一半的过分容忍演化成媚上的手段。
“你们看,XXX跟统帅一样,也是个妻管严”几近成为贴近领导的褒奖。这种行为无疑导致军务、内务越发混乱。
楚霜甚至觉得艾登亲王急流勇退的原因之一,是看透了要塞守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首先,亲王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整治过要塞的歪斜风气;
其次,星航军易主听上去容易、办起来也容易,但短时间内立威极难。
艾登如果冒然接替星航军代统帅职务,军威不稳时赶上枯砂要塞大战来临,将会迎来鼓风机吹破渔网——四下漏风的惨局。
楚霜此来执行援助任务,起码手下军心稳定。
于是,楚霜任大队人马减缓航程,自己率少数几人打前站、亲眼去看看要塞的混乱。
他在要塞内关口降落,验明正身,身份信息显示的是:少校庄焱。
这是他让军务中心临时改进系统的假信息。
刚出安检闸口,有人迎过来,来人是个中校。帝国的军服能通过肩章区分文武职。这人的职位该是类似大后勤的头,像办公室主任和□□负责人的合体,跟光年之外的老登异曲同工。
他笑得很文气,春风和缓,但楚霜看一眼就觉得他笑没好笑,遂自省:因为老登一条臭鱼,对行政工作人员戴有色眼镜是不对的!
“庄少校一路航行辛苦了,”中校跟楚霜握手,“我是枯砂要塞的行政通讯负责人,叫尚牧。我先带你们办理登陆手续,然后咱去吃饭吧。”他很和善。
楚霜立正还礼,乖乖跟着尚牧,让干嘛干嘛。
“听说楚上将受重伤了,他伤势如何?”尚牧关心。
楚霜回答:“没有大碍了,统帅约有三四天会到,我来帮他稍微打点、收拾一下。”
“也是,上将还没痊愈,是该多些照顾、安排舒适些。”尚牧随口附和,但如果有心挑刺,话就有嫌楚霜娇气的嫌疑。
之后一切平淡顺利,楚霜跟着他随走随看,见岗哨、基本内务比预想的状况好。
几人在食堂吃了顿大锅饭,尚牧给他们安排宿舍休息。边关驻军的宿舍区只高阶军官有自己的房间,中级军官俩人一屋、下级军官四人一屋,士兵则是八人或十人。
楚霜装作少校,跟同行的星航军中尉一起。
小中尉是自己人,在外面陪他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回屋关门跟顶头上司大眼瞪小眼浑身都刺挠。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楚霜看着想笑,凑到他跟前阴森森地说:“说不定屋里有监控,接着演。”
小年轻一愣,旋即知道统帅逗他解心宽呢。
他一直在星航军服役,总能听到关于楚霜的传言,什么“不近人情”、“踩亲情上位”、“没人性”听得太多了。但在他看来,楚帅就是个挺平易的将领。
他会意地乐呵,挠了挠脑袋。
楚霜跟他摆手:“好了,我出去转转,你随意。”
“我跟您一起吧。”他知道楚霜伤没彻底好呢。
枯砂星地如其名,有大片的荒砂。
俩人出门,立刻被风泼了一脸砂子。
片刻后,楚霜顺着风声听到点别的动静——
“不是,李工,这事儿我不干了,”说话人听上去年纪不大,“哪儿有这样的,这不是仗势欺人么!”
楚霜一扯小中尉,顺着墙根就蹲下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听再说。
第79章 内忧
大将军带人听墙根,毫不脸红。
一小会儿,事情的逻辑听清晰。
说话人该是个工程分包,接手了不知哪个领导家属院子的外沿改造。一开始甲方通情达理、什么都好说,可活真干上了,那人脑子跟让粒子炮轰过一样,不仅不顾工程安全性、想一出是一出,还头天定下来的事第二天翻脸不认;而朝令夕改必然产生新的费用支出,对方概不认账,口口声声“你们当初预算没做到位,这是在实践中成长”。
显然,通讯对面的“李工”在劝小伙儿,但没劝出个所以然,二人结束了通话。
楚霜在墙角扒头,看见满肚子委屈的小年轻呆站片刻,坐在台阶上抹眼泪。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他“微服私访”出来溜达,出门前把制服换成了较随意的纯色衬衣,现在旋即解开三颗衬衣领扣,衣服袖子挽起来,又胡乱在头发上揉两把,点支烟歪叼着,气质立刻不一样了。
楚霜的临时小跟班叫杜佳,看统帅一通操作已然呆愣,没想明白怎么接戏。
楚霜摆摆手,示意对方见机行事,揣着口袋溜出转角。
他闷头往前走,嘬一口烟、烟不离嘴地咧嘴吹烟气,离哭鼻子小伙儿七八步距离时,突然把烟屁股甩地上,拿脚狠狠捻灭,张口就骂:“都他娘的是祖宗,就老子一个孙子!草!”
声儿挺大,给闷头哭那位吓一跳。
对方愣神看他,他也诧异看对方……
大眼瞪小眼懵噔两三秒,楚霜先露出个抱歉的笑:“对不起啊哥们儿。气晕了,没瞅见你。”
小伙儿常和客户打交道,很懂“场面”,不管心里多大的憋屈,见陌生人即刻露出公式化的笑,撸一把脸,把没被风吹干的眼泪抹去,摆手示意:没事儿。
楚霜皱眉头端详他片刻,晃过去、挨着他在台阶上大大咧咧坐下:“看你这模样……同是沦落人?”他摸出烟,“会么,来一根?”
小伙子憋闷上头,没客气,接烟说声“谢谢”,很上道摸出打火机,先帮楚霜把烟点了,自己才抽上。
俩人排排坐,相互没话静嘬半根烟。
小伙儿没见过楚霜。他想打量人,不好明目张胆,歪斜着眼睛只瞥见楚霜半截裸露的手臂——肤色虽然白,但青筋明显,看血管清晰度,绝不是纯坐办公室的人。
承包工程干活吃饭的小孩,没太多心眼,抽人家的好烟,总要聊几句:“大哥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楚霜装模作样“哼”一声,瞎话信手拈来:“接了个活儿,今儿这不合规、明儿那没报备,想要天王老子的黄金殿,拿出来的工程款连修个粪坑都不够,现在还有几个挖好的坑对天晾着呢,再这么下去干脆把我埋里得了!”
“……合同没定结款日吗?”
楚霜冷笑:“就不给结有辙么?说财政下来钱立刻给,但嘛时候啊?不定具体日子都跟放屁一样,扇扇就没味了。合同就他妈是废纸一张!”
“是……公家事啊,他们总这样。我没见过你,你的活儿在哪?”小伙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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