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人,回宿舍把药放好,特别在终端做了备注,记清放置点,最后敲着自己额头的芯片:给我记住,别再忘了。
天大亮时,卡纳斯女士回函到了,说已经与星联交涉,对方近几天会派巡查团前去取证,请楚霜主意戒备同时做好证据交付。
一天两天过,塞口按部就班,没人滋扰也没出新乱子。
第三天,新日的余晖给无尽黄砂涂上温柔时,楚霜在中控生根发芽。
毁灭指令的善后工作大体完成,琐碎事情还不少,一直是包子在盯。
这会儿包和平该是完活了,和星航军一位中将回中控。这两位跟楚霜很熟,私下没太多讲究。包子从冰柜里掏出功能饮料扔给中将,自己也狂灌半瓶,缓一口气:“真邪性!我看那地方就该再炸一次。老穆你是不是施法了?”
中将叫穆蚺,五十多岁,喝两口水,腾出嘴来回骂:“老子名字里有个蚺字,就得是蛇精吗?”
楚霜在过日常文件,从他受伤短暂失明之后,眼睛稍有疲劳就视物模糊,现在他听二位话里有因果,捏着眉心让眼睛休息,好奇插嘴:“怎么了?”
包子“咳”一声,凑过来调出终端录像:“不是大事,就是怪膈应的。”
录像画面是被执行过毁灭指令的量子盾网,内里狼藉一片,按理说,这地方近几个月都不会有活物了,可能量柱上麻麻赢赢,居然攀满了砂蛇……
粗略一看,没有上千也要数百。
包子幽怨地念叨:“蛇盘梁,鬼上房,不是什么好……哎呀——”
他挨穆蚺一巴掌。
“别念怂,你就该拖出去枪毙十分钟!”穆蚺骂完包子给楚霜宽心,“统帅甭上心,说不定是地下有蛇窝,给震翻了。已经在清理了。”
“清理多可惜,应该联系炊事中心,抓起来给大伙儿改善伙食,”苏信昭说着就要往外走,“顺便把蛇胆留下。”
穆蚺听风就是雨,眼冒贼光,一拍巴掌:“对啊!我跟你一块儿去,”他把饮料瓶扔垃圾桶,转悠眼珠特别坏地一笑,“不过你要蛇胆干什么,交女朋友了,补肾啊?”
苏信昭对老兵痞的玩笑习以为常,偏特别正经、幽怨地说:“哪儿有谁看得上我,蛇胆清热明目,统帅前阵受伤,给他温补挺合适。”说话时,他不错眼珠儿地看楚霜。
穆蚺一愣,无地自容,自省跟苏信昭相比,他太没心没肺,赶快找补:“哦哦哦,还是小苏会心疼人,我们这些老粗,就会打诨……”
“太年轻了,老穆!”包子挤到穆蚺身边,在他肩膀一拍,悄悄说。
穆蚺皱眉看他,又看看苏信昭,刚想问“什么意思”,就看见楚霜隔空飞来一记眼刀,他心里有个窍被统帅刀通透了,又没太捋清:小苏和楚帅……?不能吧?是什么CP……?
他可太想问了,不敢当楚霜的面八卦,薅着小苏往外走:“走走,抓蛇去,有肉吃也行。”
可就这时,中控大屏弹出条请示消息,“哗啦”一盆凉水浇灭老穆八卦的心——星联的小型巡宇舰在塞口请求降落,舰船的官方识别码和外交函齐全,是巡查团来了。
来者诚恳,主动提供团员信息。
巡查团人员结构简单,从团长到宇航员,加一起不足十人。
不可能揭竿起义。
而人员资料投送过来时,苏信昭一下僵直了身子,他紧几步上前,险些冲进屏幕里。
楚霜极少见他不从容。
细看人员信息,很快发现了关键——“团长苏岚”和苏信昭长得太像了,说二人是姐弟或母子都可以。
“你们先去塞口。”楚霜支开穆蚺和包子,小苏跟他自暴身份,但这事该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这不对……她不是真的!”苏信昭在中控大门关闭的刹那说话,像自言自语,也像是对楚霜说,“她只是长着她的脸,她一定有问题,我妈已经死了!”他声音在发抖。
几乎同时,对方请求视频信号连接。
楚霜按下接通键。
双方身处的环境即刻投映在彼此中控屏上。
苏岚笑意温和,看见苏信昭的瞬间笑容僵滞,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楚上将,您好,我是苏岚。请允许我登陆空间站拍摄事发现场状况,并将一系列证物带回星联。如果情况属实,星联必给玛尔斯满意的说法。”
楚霜没说话,苏信昭质问:“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妈妈?!”
苏岚眼角微收:“这位年轻的先生,我不认识你。”
“楚上将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冒充她?”苏信昭凛冽。
苏岚突然笑得如释重负:“既然如此倒真的不用瞒了……信昭,妈妈很想你。现在双方在和谈,你不用紧张,”她观察苏信昭的表情,试探着问,“是谁告诉你我死了?”
苏信昭眉心一收,没出卖女王,也没说话。
苏岚极有耐心地等片刻,又像哄小孩似的问:“你希望妈妈‘死’,因为我活着妨碍你的决定了吗?孩子,妈妈不是你的绊脚石,永远站在你这边。”
因果逻辑颠覆,却非绝无可能。
苏信昭说不出话。
楚霜一直看着他,见他已经慌了,在他肩头稳稳按住,对塞口下令:“放行。”
第88章 风洞
双方相见,楚霜把备份的证物交给苏岚,过程很顺利,半点幺蛾子没出,平静得让苏信昭觉得在做梦。
小苏近距离看“妈妈”,莫名生出生理性戒备,就连末那识都像被他不稳定的情绪刺激,在他脑袋里过了趟电。
他想从细节中揪出对方不是母亲的证据。很快,他发现了不对,母亲脖子左边该有道伤痕,很久前,苏岚为了接住从树上摔下来的他,被毒虫蜇伤,伤口化脓,留下道疤。
后来,妈妈总是指着伤疤对他开玩笑似的说:“信昭要记得哦,这是妈妈为了救你留下的勋章。”
……
但眼前女人的颈侧干干净净!
果然是个冒牌货。
苏信昭这么想,却突然有个声音在意识里无限闪回:还记得吗,章廷说末那识会制造虚假记忆。你有没有想过,一切都是假的,或许压根没有苏岚这个人……
所以……该相信什么?
念头萌生,像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荡碎无数涟漪,记忆中母亲对他的关心、温和的笑也碎了……
苏信昭想大喊,须臾间,看见楚霜站在身边,烦躁的嘶吼竟又生生咽回去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楚霜曾经说“我这人厌蠢”。于是小苏握紧拳,强忍下暴躁,不忍心给楚霜添烦,更不想在他面前当个累赘。他突然能够共情楚霜的“逞强”:原来他的软弱从没被接纳过,所以他习惯性强撑;他好不容易相信我,却被我背叛……
苏信昭脑袋里一团乱麻,心要爆炸了。熟悉的酸涩感充盈鼻腔,他火速摸出绅士巾挡住鼻血,退到墙边谁也没惊动。
他不离开,他要守着,做楚霜的守护神。
苏岚把一切看在眼里,客气对楚霜说:“沃伦克先生及康德王上都很重视这次事变,必然会给诸位满意的答复。”
然后,她对苏信昭似笑非笑地眨眨眼,居然告辞走了,连修整一夜都没提。
这之后,星联动作非常迅速,核查证据属实,勒令密涅瓦星领主限期给玛尔斯帝国说法。
隔天上午,楚霜收到召回令,回帝都述职。
于是,穆蚺作为军衔仅次于楚霜的将领,被留在塞口做代指令长。
将军的专属巡宇舰走星域内航道返航。
楚霜强撑的毛病遇强则强,寻常时候他没有当拧种的瘾。他知道自己毛病多多,赶着返航无事,接受理疗。可喜可贺,郝大夫检查之后确定他顺行性失忆基本痊愈,那毛病本来是凝血剂过量使用的并发症,随着药物代谢、细胞修复,新的长期记忆得以顺利形成。至于他在塞口忘事纯是忙的、累的——电脑还有过载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
只不过他的器质性损伤还没彻底痊愈,因为心脏受损,他躯体稳定供血不佳,最明显的症状是眼睛总会又酸又涨。
虽然现在瞎了可以换义眼,但楚霜还是喜欢原装零件。
“想快点好您得注意休息……”
郝布瞭劝半句、叹气摇头:说了也是白说。
或许郝大夫名字太衰,往病患身边一站就是个无情的诅咒幡,他话音刚落,飞船猛地一震。
舱内警报声开始叽歪:“飞船陷入不明宇航空间态,请相关人员做好防护准备。”
楚霜“蹭”一下从治疗椅上弹起来,表演原地诈尸。
嘚瑟大了掉毛,眼前一黑。
他捱过类似低血糖的视觉不适,撂下句“郝大夫注意安全”,径直往舰桥中控去。
毫无规律的摇晃越发剧烈,惊了整架飞船的人。
此时,苏信昭正趁楚霜做治疗、躲在安静地方处理虚拟币交易所的业务,他要开始执行后续计划,偷偷在远星注册了同类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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