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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向形成_张参差【完结】(53)

  楚霜心思一番:病入膏肓没救啦?

  “他最近是不是有情绪问题?”郝布瞭压着声音。

  楚霜素着张脸看他,表示不太明白。

  “肌体发热无非几种原因,病毒感染、自身炎症、药物作用或自主神经紊乱。小苏嘛……该是属于情绪应激引起的神经紊乱,理论上不碍事。”说到这,郝布瞭瞄苏信昭,见他正眼巴巴地看过来,一双眼睛要粘在楚霜身上。

  郝大夫身为医人医心的高手,隐约咂么出点别样滋味。

  “什么叫‘理论上’?”楚霜追问。

  这问题算是问着了,郝布瞭乐呵呵地解释:“这人吧,有问题都会专走一经爆发出来,比如有人不高兴头疼,有人生气胃疼;小苏呢,或许是对某些事有应激反应、走神经系统,这一次两次不碍事,但是症结不解,总有一天攒个大的。他要是……那个……听您的话,您找机会问问,有些心里的疙瘩多说说也就解开了。”

  楚霜跟他一对招子对看片刻,反应过来了:“明白了!有事我再找您。”

  郝布瞭摆出副医者仁心的表情,收拾东西往外走,心说:这小孩儿行啊,上回贴着将军还让人家往外轰呢,现在关怀都上门了。

  房间里恢复安静。

  楚霜把台灯调暗,叉腰酝酿:还得cos知心哥哥么?不太擅长……

  他瞥苏信昭一眼,看对方烧得懵懵懂懂,特别顺溜地就坡下——现在疏导,说出来的都是胡话。

  “睡觉吧,等你烧退了我再走。”他看一圈,单人床在小屋里顶天顶地,唯一的凳子挪不过来,坐地上伸不开腿。他只得在床角坐下,调出事件报告书,投在眼睛内置晶体上。

  “那我宁可多烧一会儿。”苏信昭小声嘟囔。

  楚霜:……什么?

  这倒霉孩子病了格外矫情。

  楚霜不喜欢叽叽歪歪,现在却一边叹着气,一边忍不住多容对方一点。

  因为心里揣着本“替身文学”么?

  他无奈苦笑,看文件、装没听见。

  苏信昭也没再说话。

  但他身子底下可能长刺了,隔几分钟就扎得难受、得鼓秋一遍。

  楚霜起初放任没理,结果他翻来覆去、烙饼翻面二十多分钟,居然坐起来了。

  “啧,”将军忍不了了,“演蛆就算了,现在进化出翅膀子要扑棱了?”

  “不是……”苏信昭吧嗒眼睛,灯光在他黑亮的眼仁里辟开一方清澈。

  很是纯良。

  楚霜终归是奈不住这眼神,对视片刻就败下阵来:“你到底怎么回事?所有人的终端设备都检查、我也不例外,为什么这么不痛快?”

  “因为你对他们是例行公事、对我是怀疑……”

  楚霜“嗯”了一声,没否认。

  “为什么怀疑我呀?”

  楚霜摇头:“军务机密,不方便对你说。”

  “因为周老师临场出题的答案吗?”小苏当然知道为什么,他故意让自己显出符合身份的混乱——又聪明又傻。

  “你现在洗清嫌疑了,为什么还这么伤心?”楚霜没答,斜身往床脚墙上倚,“我问根本原因。”

  大将军是在关心人,可话茬怎么都像“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

  那当然是不能坦白的。

  苏信昭看楚霜脸上带着疲色,拎了自己的枕头、爬过去给对方垫在背后。

  “我小时候……”他盘腿、乖巧地坐在楚霜身边,讲故事似的语调幽然,“和我妈在墨丘利生活,她身体不好、买药需要很多钱,我从几岁起就去打零工,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其实是很开心的。直到后来她病得很重,手术费很贵。我东拼西凑准备好了手术费,钱却在交给诊所时不翼而飞。我求诊所先让她做手术,大夫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说我看上去就是个会赖账的东西,像我这种表面孝顺、其实想扔下累赘的人太常见了……这些话,我妈当然也听见了,她坚持要出院。虽然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但她看我的眼神里藏着伤心,我知道她也怀疑我了……”

  这事不是苏信昭编的,他说话时一直低着头,“滴答”,殷红落在手背上。

  他又流鼻血。

  楚霜眼眸微收:亲人的怀疑……他因为这事应激么?

  他到卫生间拽纸巾来递给对方,想让小苏先别说了。

  苏信昭却把纸巾垫在鼻子下面,不当回事地轻轻摇头:“不要紧,你让我说完。后来我报警了,但墨丘利的平民区很乱,警察不乐意管闲事,只立过案,就没了后文。我找打工店的老板们借钱,没有任何一个肯借,但我妈妈病得越来越严重,她等不了了、我也等不了了……最后我只能偷老板家的珠宝去卖。这次警察效率非常高,我妈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我……大夫听说手术费是赃款,直接把她晾在手术台上……最后是负责案件的警官帮我垫付费用,手术才得以进行。可我妈还是没了,究其根本是我害死了她。”

  苏信昭话说到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从头到尾,他只有最后一句说谎了——苏岚被下病危通知时,沃伦克派人找到他、接手了事情,但从此母子分离。

  他依旧是“害了她”,只不过没有“害死她”。

  郝大夫说得没错,苏信昭确实是应激,他的应激反应不是发烧,而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在乎的人拉回来。比如当年的母亲、又比如现在的楚霜。

  楚霜面对年轻人的过往,刀子嘴一时措辞无能。他派人查过苏信昭,所知与对方的自述大差不差。

  或许是小苏讲故事时太富感染力,让楚霜生出种错觉——他被对方拽进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故事,再不能旁观、再不能绝对冷静了。

  他抬手搭在苏信昭肩膀上,略重地捏了下。

  苏信昭还给他一个很淡的笑容:“那个好心的警官是章庭,后来他一直很照顾我,我把他当亲人,现在他也下落不明……”他把楚霜的手从自己肩上摘下来,合拢在掌心里,“我没有机会问我妈当初有没有怀疑我了;我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章庭、回报恩情;我不想看自己在意的人都不得好下场,所以我跟你说避一避锋芒。如果这是让你怀疑我的原因之一……我……”

  他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他敢于对楚霜剖白的心绪不足积压的十分之一。

  楚霜从话里听出了他意,他的手被对方握得很紧。

  这么多年他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生活里满是杀伐果决,已经太久没经历过这种细腻、纠结、满含情绪的对待。

  但他身为帝国军上将,不能轻易许诺“永远不怀疑你”。他只是任苏信昭握着,轻轻叹出一口气。

  “我……”苏信昭对情绪变化非常敏感,“我让你为难了,忘了我的愿望吧,”他松开楚霜,“你累了、回去休息,我保证明天好人一个!”

  小苏越是懂事,楚霜心里越有种难以释怀的对不住,于事情本身他的做法没毛病,但感情上偏偏生出一道过不去的坎,横在心窝子上,让他难受。

  他想了想,摸出烟盒,从上面把残破的滚印解下来。

  那东西上面有根挂绳、被系成了挺好看花结,楚霜非常有耐心地就着光把扣结一个个解开,最后把小印挂在苏信昭脖子上:“你喊我一声哥,这是改口礼。”

  苏信昭满眼错愕。

  他知道银烟盒是楚麟的物件儿、是楚霜随身的念想。

  所以他猜,这颗铁疙瘩或许是楚螭的。

  他把它捻在手心里:“这是……你弟弟的东西吗?”

  楚霜眨着眼睛看他,反应过来他的逻辑,轻声笑了:“那礼貌吗?这是我的东西。”

  苏信昭顿时来精神了,他借灯光看印上的图案,隐约看出上面雕着一串编码:“K-A-1023-110……”后面断了。

  他摸索着刀痕:“1023是你的生日吗,后面是什么?这些是什么意思?”他记得官方资料上,楚霜的生日是10月23号。

  “是一段和我有关的往事,交换你刚刚给我讲的故事,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楚霜摸苏信昭额头,烧热退了,他把对方的个人终端放在桌上,歪头看他,“讲和了吗?”

  苏信昭不好追问了,他敛下眼睛:“我也……从来没有怪你。只是自己心里别扭。”

  楚霜笑得很温和,得偿所愿在苏信昭乱哄哄的头毛上rua一把:“睡觉吧,有不舒服立刻告诉我,不许自己扛着。”

  然后他离开了。

  房门关上。

  苏信昭安稳躺下,他看着印上的文字,刻刀走笔的习惯和楚霜写字很像,他把残印收在手里,总觉得这里面写的故事非常深刻重要。

  他一想到这是楚霜贴身戴了很多年的东西,心里就生出种磅礴的温暖,他把它贴在嘴边轻轻吻了下,抱着护身符似的合上眼睛,没用太久就睡着了。

  至于楚霜,他只要有外务,就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样。刚才在苏信昭那萎靡片刻听故事,已经算休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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