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注意到身边的裴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去房里倒了杯水。
裴度等了好一会儿,见沈溪年一口气吃光了一碟子的点心却没有噎着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将茶杯递到少年手边。
“谢谢谢谢。”
沈溪年垫了肚子,温水入喉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懒洋洋的。
裴度低笑:“你刚来的时候,忠伯便说,能吃就能活,这小鸟一定能养活。”
沈啾啾也想起那时候在笼子里试图饿死自己的小鸟,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帕悄悄擦干净自己的手,侧头偷看裴度:“所以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留下我呢?”
裴度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难得遇到意外,我便和自己打了个赌。”男人眉眼弯起,“若是这小鸟能找到我面前,我就养它。”
所以那个时候裴度书房的窗户才是开着的。
只不过裴度万万没想到,这只聪明到能自己打开笼子的鸟竟然是只小走地叽,愣是从后花园一路跋山涉水过来,坐在书房门槛上端起了裴府的铁饭碗。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月光下的那一幕,齐齐笑起来。
裴度是多么敏锐的人,他当然发现了沈溪年变得不一样了。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完整的沈溪年。
秋日的阳光抚过两人的发丝,洒在他们的肩头衣摆上。
裴度袖中的手握着一条粉玉吊坠的袖珍项链,细长的金链缠绕在他的手指间,勒出微凉的触感。
沈溪年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转过来面朝裴度。
他其实想过要不要和裴度说开梦里的事儿,但沈溪年自认也比较了解恩公了,虽说社死的是小鸟,但在这件事里,显然裴度才是那个收到冲击最大的受害人。
于是,沈溪年很贴心地咽下了本来想说的话。
这两天整理一下关于原著的情节,写个表格直接给恩公好了。
裴度的右手始终笼在宽大的袖口之下,停顿片刻后,他低声开口:“我之前便有过办拜师宴的想法,眼下谢夫人恰好在府上,溪年,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学生?”
沈溪年即使自己并不认同天地君师,不可侵犯,不可逾越的说法,但他并没有用这样的说法去否认裴度的认知。
并不是古时的内敛就是落后,未来的开放就是正确,有太多的事并非一句应当如何能够判断。
沈溪年很认真的想了一阵。
他想说的话很多,太久太久没有这样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一时间脑海中有些乱乱的。
但如若摈弃所有的纷杂想法,只看自己想要什么,那便很简单了。
“可是,我并不想当你的晚辈,以被你拢在羽翼下保护一生的角色待在你的身边。”
现在的沈溪年不是从前那个全然莽直球的沈啾啾了,他当然感觉得到裴度对于自己表字的复杂与排斥,所以他没有用裴度的表字做敬称。
但与此同时,他与裴度之间的关系又的确暧昧不明。
恩公这样的称呼,走到现在,对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这个词语本身含义那么简单。
所以沈溪年索性大大方方省略了纠结的称呼,以人类的外表,坦然承认了从前所有的热烈。
“我必须承认,之前的我或许在某些方面的确不成熟,做事也欠妥当,但正因如此,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源于我的内心。”
“我是认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溪年完全没有回避视线的意思。
“我敬仰你的学识,向往你的智慧,钦佩你的品格,所以我非常愿意做你的学生,渴望能从你身上学到更多为人治学的道理,让自己更优秀,更可靠,更成熟。”
“但如果只能二选一,我想争取一个被你看到的可能。”
少年人的神情坦然,眼神清亮。
“我喜欢你。”
“从在水中被你救起时的那一眼开始。”
“喜欢好久好久了。”
“你看,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你面前的。”
沈溪年双手摊开,露出一个带着些俏皮的狡黠笑容,脸颊的梨涡又漩出来。
“又怎么会甘心放弃呢?”
第62章
生平第一次,裴度落荒而逃。
沈溪年也并没有一定让裴度给答案的意思,他就是不想被裴度诓死在学生的身份上,直接一锤头把两人之间的那层玻璃砸碎了而已。
大锤好啊。
敞亮~
沈溪年继续窝在小板凳上晒太阳,即使变成了人,看上去也是毛茸茸暖洋洋的一团。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想得多,越是想得多就越是别扭,裴度便是如此。
在其他事情上向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一个人,结果却在感情上笨拙迟疑到了极致。
沈溪年迎着阳光眯起眼,轻轻叹了口气。
在爱里长大的小孩才不会逃避爱,谢惊棠用十四年的时间,给了沈溪年去爱人的能力。
但显然,在裴度过去的经历里,没有人这样毫无保留,赤诚热烈的爱过他。
……
大祭司是在睡觉的时候被装进麻袋打包来裴府的。
最开始她甚至是被直接关进房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后来裴府的那位笑面虎管家来了,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绑了。
即使是晚上,但驿站外围好歹有官兵把手,里面更是有西域的猛士护卫在她的房间周围,然而她这个西域大祭司就这么被无声无息地绑了出来。
大祭司坐在房间里冷静了很久,脑海里将自己和裴度做的交易从头到尾顺了个遍,没想出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她被侍女引着去了花厅,遇见了同样走进来的谢惊棠。
谢惊棠的面相变了。
大祭司的眸光闪烁,不着痕迹地盯着谢惊棠看了几眼,袖中的手指掐成神印,没一会儿,便应验了她的想法。
失而复得,财官双美。
这和之前谢惊棠财官过旺不堪重负,深陷泥潭而不出的命运截然不同。
难道只是因为认识了一个裴度,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对……
还差一点什么。
大祭司在桌子下面努力掐算,然后就听花厅外面传来脚步声。
“娘亲~”
清越的少年嗓音让大祭司猛地抬头,第一眼先看到了少年那明明白白写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命格,第二眼就是少年和同样走进来的裴度之间若隐若现的“红鸾星动”。
大祭司:“……”
之前她当热闹听的,毕竟裴度是无妻无子不得善终的命,结果这两个来真的?
等到两人坐下之后,大祭司对着两人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完全看不到两人的命格了。
上一个出现这个情况的还是吴王世子郑闵。
她本以为那位才是气运之争的胜者,对方此时势弱,正合适暗地接洽相助一二,来日月氏定能占得气运好处。
结果……
大祭司深深呼吸。
没关系,她现在坐在这里。
就还有机会。
沈溪年和裴度一个自幼敏感一个看破人心,自然注意到了大祭司起起伏伏的情绪,但他们都没怎么在意。
见裴度不说话,一旁的谢惊棠也只是低声和沈溪年交流袖口的绣花,大祭司咬咬牙,先一步开口,笑着道:“恭喜沈公子重获人身,想来这段时间裴大人定然是十分用心了。”
沈溪年眨眨眼,看向裴度。
裴度故作镇定地端杯喝水。
裴大人用心吗?
当然。
先不说小鸟百分百灵验的许愿,就说裴度敢生出“啾啾想要什么都给他”的心思,把主动权全部交给沈溪年——即使是在梦里——对裴度而言,也已经是独一份的放纵包容了。
两人就这么在谢惊棠和大祭司的注视下眉来眼去,谢惊棠倒是看的脸颊含笑,大祭司就有点扛不住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接洽吴王世子的事,裴度已经知道了。
不然上一次见面时裴度至少对她礼貌三分,这次却很是不假辞色。
在大祭司坐立不安的煎熬里,外表看上去很是乖巧无辜,没有丝毫锋芒的沈溪年开口了。
“之前匆匆一面,溪年尚未谢过大祭司阁下对家母的照拂之恩。”
沈溪年倒了杯茶水,以茶代酒,隔着桌子敬大祭司。
“此番冒昧邀阁下前来,实因我前日化形仓促,心中尚有几分懵懂不解,还望大祭司阁下不吝赐教,解惑一二。”
大祭司心里盘算着交好裴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结果她还没说话,沈溪年又慢吞吞软绵绵地冒出一句——
“阁下放心,溪年受恩公教导,自会将这份善缘回报西域月氏,定不会做忘恩负义两面三刀之事。”
大祭司端着茶杯的手当即就是一抖。
她对上那少年的眼睛,十分确认自己从墨色中看到了了然与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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