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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的心尖啾_鹤梓【完结】(87)

  那……如果是做给寻常百姓,亦或者是边关伤兵之类,那一百两足够近百人的冬衣需求。

  这绝对是一笔足以保障 “群体过冬” 的大额支出。

  沈溪年继续往后翻,类似的情况越来越多。

  “修缮西跨院银八十两” 没有附修缮工匠的账单;

  “宴请宾客银五十两” 未写清宴请事由与宾客名单,甚至有几页账目被人用墨汁涂抹过,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记录。

  ……还有,宴请宾客?

  恩公在朝立的是无结党的孤臣人设,自从他掌权,裴府什么时候办过宴会?

  沈溪年逐渐开始面无表情。

  这些人编理由都已经不过脑子了吗?

  但沈溪年是做过心理准备才进来的,所以他再次深呼吸,将账册推到一旁,伸手去拿第二本。

  这本账册的纸页更薄,有些地方还沾着油渍与霉斑。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只见里面的数字已经开始颠三倒四。

  同一笔 “药房采买银十二两”,在月初的支出项里记了一次,月末的结余项里竟又重复扣除了一遍。

  更荒唐的是,有一页记录着 “给账房先生月钱银二两”,可下一页的 “府中仆从月钱汇总” 里,又出现了 “账房先生月钱银三两” 的条目。

  天呐,裴府还有账房先生呢?

  谁?

  是谁?!

  沈溪年手掌用力,“啪”得一声合上账本,结果被喷出来的灰扑了一脸,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全能的忠伯悄无声息地出现,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干净的湿帕子和降火的菊花茶,甚至还放了两块厨房刚做好的桂花糕。

  沈溪年看向忠伯的眼神有些委屈。

  忠伯劝道:“小少爷快擦擦吧,吃点东西,再喝茶顺顺,这账目的事儿呀,慢慢捋就是了。”

  沈溪年把账本放回桌面,伸出一根手指推远了一点,先是擦擦自己的脸和手,然后直接问:“忠伯,咱们府上的账房先生是谁?”

  忠伯沉默了一下,然后尽可能委婉道:“大人后院空置,前院的账目又比较……灵活,平日里大人公务繁忙,没空料理,所以这账房先生也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沈溪年的心头。

  现在回想,虽然只看了两本,但是上面的字迹虽有重复,却又的确不是固定字迹,想来书写的人也并非固定一人。

  沈溪年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所以……?”

  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自家娘亲说的,裴府的账目需要对着理是什么意思了。

  忠伯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进账自然是各铺子的掌柜交上来的,这支出……便是谁用了银子,就来记在账本上,各有各的标记。”

  沈溪年:“……”

  哇塞。

  谁说古人思想束缚,行为落后的。

  放到现代,就连小作坊都未必敢的开放式共享账单都出来了。

  合着记账全凭自觉,理由下笔就编呗?

  怪不得裴府没有账房先生,烂成这样的账,哪个账房先生敢把脑袋挂在小腿上接?

  沈溪年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哈。”

  气笑了。

  忠伯站在旁边,脸上慈爱的笑容都有几分僵硬。

  毕竟……这账本上,也有老人家的一份力量。

  他看向坐在桌后的沈溪年。

  原本还肉眼可见气得都要炸毛的少年一口一口吃完桂花糕,喝了两口菊花茶把嘴里的糕点顺下去,本想把茶盏放回托盘,但想了想,又放到了自己的手边上。

  忠伯本以为沈溪年会选择放弃或是另辟他法来理账,毕竟这些账本,连谢惊棠这样的经商老手看了都直摇头。

  结果没想到沈溪年硬生生把自己劝好了,居然就这么沉下心,重新拿过账本,开始一页一页的翻。

  原本放在书房的那把象牙珠子算盘被沈溪年特意带了过来,虽然账本的确是绝世大烂账,但也不是真的就完全没有办法算。

  况且沈溪年的初衷,也不是真的想要来算清楚裴府这十几年来的烂账。

  花出去的银两都已经花出去了,亏本绝对是亏本的,算那些没大用,反正日后自有能理清楚的账。

  之前谢惊棠就说过,账本是最能体现秘密的东西,哪怕是不好好记录的账本也是。

  沈溪年是想看一看,裴府的势力——或者说,这个各路人聚集在一起的摊子,究竟在裴度的放任下,铺开到了什么地步。

  沈溪年对着忠伯露出一个带着小梨涡的笑容:“忠伯去忙府上的事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好啦。”

  说完,沈溪年埋头继续翻账本。

  一页又一页,沈溪年翻的很快,偶尔会停下来打两下算盘,顿一会儿,然后在旁边记录两笔,再继续翻。

  忠伯见状,便带着点心碟子退了出去。

  他刚走出门,甲一甲三就凑了上来,连带着还有一个朝着房里张望的甲二。

  “那位沈公子真要查账?”

  甲二平日多不在府上,也不熟悉沈溪年,是听到甲三说府上要查账,惊奇自家主子居然真的能找到敢理裴府账目的心腹,特意赶回来凑热闹的。

  他压低嗓音,小声蛐蛐:“咱那账……讲道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能理得出来吧?”

  老实人甲一不说话,只是脸上隐隐露出赞同且支持的神情。

  他是最支持主子肃清府内歪风邪气,理清账目的,从前这些人都太松散了!

  简直不成体统!

  甲三弹弹自己刚染了毒的浅紫色指甲,幽幽开口:“我可是瞧着这位小公子不像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主,这账查不查得清楚我不知道,但这火迟早烧到咱们头上。”

  在场几人都沉默了。

  忠伯给了甲三一记警告的眼神:“行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大人有命,沈公子若是有传唤,府中上下不得隐瞒。”

  甲二努力抬头看天,思考自己曾经在账本上画的戴花小王八。

  可恶,早知道就不跟甲六打赌了!

  那时候答应输的人在账本上画十只王八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裴府还能有一位会查账且不嫌麻烦的主子啊!

  忠伯走了,看方向去的似乎是厨房。

  甲一走了,他那种又认真又古板的老实人,在府上的账怕是自己一笔一笔记得清楚,压根不怕查。

  甲三走了,她的心思最是活泛,这府里掌家的明摆着是换人了,而且以后说不定就连主子都得听话,她还是早早想想以前的账目,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做坏事为好。

  甲二……甲二没走,他蹲在院子里,像是一颗哀怨的大蘑菇。

  暗卫里面,他轻功最好,心思细,脑子活络,负责对外的联络安排,一些莫名其妙的大额支出,其实多半都是经的他的手。

  如今要查账,头最大的也是他。

  甲二在房门口蛄蛹了一阵,蛄蛹到了门边上,悄悄探出去一颗脑袋。

  沈溪年抬眸看他,轻轻挑眉。

  “有事?”

  甲二搓搓手,露出一个很是谄媚的笑容:“那个,沈公子,自首的话有没有宽大处理啊?”

  “有啊,当然有。”

  沈溪年正在想呢,这些账本上的字迹拢共来看倒是也不算太多,就是沈溪年没见过其他人的字,不好分辨,这会儿有了这位……

  他看了看面前生面孔的青年:“你是?”

  这人看着其实不像是暗卫,年纪不大,眉眼俊秀,但眼神锐利精明,气质带出一股子沈溪年特别熟悉的油滑味儿。

  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暗卫,不如说是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经商老油条。

  “属下暗卫行二,擅轻功。”

  甲二走南闯北的,哪里会没听过谢惊棠的名号,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脸嫩眼明的小公子有几分本事,但能坐在这理账,那就是裴府的主子。

  所以,他的语气虽然刻意套近乎拉近距离,但该有的尊敬却半分不少。

  “不过,在这行商走货上,属下也略通一二。”

  “哦……是你啊。”

  沈溪年一听就明白了。

  他从旁边刚才看完的三本账目里抽出两本,循着记忆翻了翻,摊开推到甲二面前。

  “这字迹,是你的?”

  甲二低头一看,满头大汗。

  第一本就算了,第二本上赫然挂着一行的戴花小王八。

  “是……属下的。”

  沈溪年继续看其他账本:“画技不错,这小王八活灵活现的,真可爱。”

  甲二有种面对自家那经常脸笑眼睛不笑主子的感觉,身前的手搓得更快了。

  “别紧张嘛,都是一家人。”

  沈溪年扬了扬下巴,示意甲二拉过来椅子坐下,脸上挂起笑容,整个人变得如邻家公子一般温和无害。

  “我查账又不是为了追钱,咱们从前就算缺那东西,以后也断然不会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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