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本不想召集这场朝会的,但江娴清在中秋那日与他说的话烙在了他的心上,所以他召集了这场朝会。
屈元青第一个站出来:“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古兰禾自尽之事绝不能传到边疆十二部,否则耶律臧必会借‘王子受辱’而兴兵,届时我大乾腹背受敌——一边要赶修栈道,一边要应对战事,胜算堪忧啊!”
他话音刚落,郎温书立即应声:“屈大人所言极是!臣另建议,即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往边疆,告知项擎将军严守关卡,凡边部族人员一律暂缓入关;同时命驿站扣下所有发往边疆部族的信件,待朝堂定下对策再放行!”
朝华殿内顿时议论纷纷,多数官员都认同“先封消息”的主张,唯有东方景明站在角落,暗自否定了这个主张。
古兰禾死的实在太过蹊跷。
那日在明华殿,古兰禾虽胆小,却透着一股“想活下去”的怯意,怎会突然选择自尽?
更何况,他死的时机太巧,偏偏在皇陵案刚收尾、边疆部族蠢蠢欲动之时。
“陛下,”东方景明上前一步,声音清亮,“臣有一疑,西蒙部小王子是服毒自尽的,他服的毒是什么毒?毒又是从哪里来的?”
东方景明话像一颗坠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众人立即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
古兰禾来时除了几身衣服并没有其他的东西,而他平日的起居饮食也皆由宫女太监伺候,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到毒药的。
所以说这毒是有人故意送到古兰禾面前,诱他自尽的!
东方景明知道众人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他继续道:“陛下,封锁消息显然来不及了,为今之际只能是日夜赶工,加快栈道的修复速度,在边疆部族来犯之前,将辎重送到大将军手中!同时命楚衍副将迅速整队,驰援边疆!”
东方景明的话让朝华殿瞬间安静下来,先前附和“封消息”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只想着拖延战事,却忽略了“毒药来源”这一关键破绽。
霍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沉声道:“东方爱卿所言极是。消息封锁本就是权宜之计,若部族真要寻衅,即便暂时瞒住,也会寻其他借口发难。眼下最要紧的,是抢在入冬前筑牢防线。”
他话音刚落,兵部尚书陆六立即出列:“陛下,臣愿即刻草拟调兵文书,命楚衍副将率镇北军先锋营驰援项擎将军!只是……栈道抢修尚需十日,粮草与军备运输恐难跟上。”
“粮草之事,我来想办法。”东方景明接话,语气笃定,“东方家在塞北有三处粮庄,可先调运五千石粮食应急;至于军备的运输,现在立刻召集民间匠人,日夜轮番赶工的话,五日之内必能修好。”
霍骁看向他,眼底满是信任:“好!那粮草调度便交予你,工部与镇北军的衔接,也劳你多费心。”
“臣遵旨!”东方景明躬身应下,余光却瞥见站在文官列尾的巫睢——他垂着眼,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朝会散去时,天已微亮。
霍骁留下姚守义,沉声道:“古兰禾的死因,你务必查清楚。重点查他自尽前见过谁、吃过什么,尤其是祥宁宫与巫睢府邸的人,一寸线索都不能放过。”
姚守义拱手:“臣明白,臣定尽快查明。”
东方景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带着韩伍去了工部的物料库。
刚到门口,就见几个匠人围着一堆铁钉发愁,韩伍快步上前询问,才知昨夜暴雨冲垮了临时搭建的料棚,部分铁钉被雨水浸泡生了锈。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老匠人急得直跺脚,“再重新锻造,至少要三日,栈道进度肯定要耽误!”
东方景明蹲下身,捡起一枚生锈的铁钉仔细查看,忽然抬头道:“不用重新锻造。韩伍,你让人去买白醋,然后将生锈的铁钉在里面泡上半个时辰,锈迹自会脱落。”
老匠人愣了愣:“这法子真能行?”
现代科学验证过的方法,怎么可能不管用。
东方景明笃定道,“管不管用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时间紧迫,一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众人见状,立即干劲十足地忙活起来。
韩伍看着东方景明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道:“侍中,您刚从牢里出来,都没好好歇过,要不先回府歇息片刻?这里有我盯着就行。”
“不了。”东方景明摇头,眼底满是坚定,“栈道多修一日,边疆的将士就多一分保障。我这点累,算不得什么。”
而此时的祥宁宫,太后正对着一桌早膳出神。
老太监轻声道:“娘娘,姚大人派人去查小王子自尽前的行踪了。”
太后捏着银筷的手紧了紧,“哀家都被巫睢给算计了,他又能查出什么。”
宁嬷嬷走了,老太监成了唯一的心腹,他自是知道太后话中的意思。
本来借先帝皇陵来解决东方景明一事,是太后和巫睢共同谋划的。
谁曾想,巫睢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看来,他只是想借此事挑起混乱,然后饶过她,趁机和古兰禾私下接触,进而蛊惑他去自尽,挑起双方的战争罢了。
虽未看见全貌,但太后知道自己应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因为只有东方景明出事,霍骁才会暂时忽略他们。
太后苦笑一声,巫睢啊巫睢,你倒是够狠——为了推翻霍骁,竟然不惜挑起战争。
挑起就挑起吧。
太后夹起水晶玲珑包咬了一口,鲜香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大乾在霍骁的带领下,礼崩乐坏失序如此,与其让它继续存在,倒真不如毁了重建。
第89章 哀求
巫睢从应天台回到府邸时,夜已经深了。
檐角的铜铃在秋风中晃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古兰禾那细若蚊蚋的声音。
他挥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从暗格里取出一坛封存多年的烈酒。
猩红的酒液倒入盏时,溅在了巫睢指尖上些许,比血还要刺目。
“呵,倒是个听话的。”
他举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眼底却翻涌着近乎癫狂的笑意。
起初不过是见古兰禾胆小怯懦,又是耶律臧送来的“棋子”,便想借他搅乱宫闱。
如此既能让太后与霍骁生出嫌隙,又能为边疆部族找个开战的由头。
只是他没想到,古兰禾竟然没等到廷竹出手,就主动吞毒了,临死前甚至还按他的授意,写下了那封控诉信,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霍骁的“冷落”与太后的“施压”。
如此看来,部族的抛弃,于他而言真的打击不小。
酒坛渐空,巫睢眼底的狠厉越发浓重。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被善帝遗忘的曾经,想起爬到今日这个位置的艰辛。
所以谁都不能挡他的路,挡了就得去死。
等边疆的战火燃起,朝堂人心惶惶以后,他倒是要看看霍骁怎么应对。
巫睢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而扭曲。
指尖无意识的放在腰间的香囊上,这是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一定会带着母亲的期盼君临天下!
......
......
出了这么大的事,工部无疑是最忙的,熔炉的高温未曾冷却过,铁锤砸击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东方景明亲自己来盯。
时至今日,他已经连续三日未曾合眼了,眼底的乌青重得像被墨染过。
但他的手里却仍攥着图纸,蹲在铁匠炉旁,盯着匠人打造武器的动作。
“箭头一定要锋利一些,这样穿透力才强。”他声音沙哑,伸手想去指图纸上的标注,指尖却晃了晃,险些碰到烧红的铁料。
韩伍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眉头拧得紧紧的:“侍中,您已经三天没好好休息了,喝碗粥再忙吧?再这么熬下去,身体该扛不住了。”
东方景明摆了摆手,接过匠人递来的箭矢,借着灯火仔细查看:“没事,多打造出一根好箭,将士们就多一分保障,我还撑得住。”
话刚说完,一阵眩晕突然袭来,眼前的灯火瞬间变成了无数个光斑,耳边匠人的敲打声也变得模糊。
他想扶住身旁的木桌,却脚下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侍中!”韩伍惊呼一声,连忙将他扶住,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只觉滚烫得吓人。
东方景明陷入一片混沌,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所乘坐的飞机坠毁了,而他整个人瞬间被热浪吞没,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因为温度太高,他几乎顷刻间就化成了飞灰。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可他却进入了一处只有黑暗的地方。
但这里并不可怕,他偶尔能听见人声,也能感受到自己被温暖所包围。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见光明,可他发出的第一声不是语言,而是嘹亮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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