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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你插翅难飞_楚天江阔【完结】(120)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守在旁边的何有全听见了。

  何有全不禁神色微变。

  他跟在霍骁身边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位不敬神明,不信鬼神帝王,会对着虚空低头,将“求神”二字说得那样虔诚,又那样珍重。

  吱呀,殿门被推开,刘弋端着药走了进来。

  “陛下,该喂侍中大人喝药了。”

  “知道了。”

  一样的对话,一样的流程。

  霍骁接过碗,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印上东方景明的唇。

  何有全和刘弋默默背过身去,脑海里早已有了一副场景。

  陛下喂药,但无论什么方法都喂不进去,最后全部都会顺着东方景明的嘴角流出来,然后弄的满床都是汤药。

  起先还会手忙脚乱,可到来后来,霍骁已然能从容应对,很快就能收拾好。

  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他们并没有听见换衣服的窸窣声,反而听见了瓷碗的碎裂声。

  两人猛然转头,只见那本应被皇帝拿在手里的瓷碗,此时已经脱落坠地。

  而那本应沉睡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含笑看着眼前之人。

  静默的对视了一会儿,那人苏醒过来的人,率先开了口。

  “陛下,请不要为了我向神明低头,你要做自己的神明。”

  他说。

  无人知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只听见他将人抱进怀里以后,应了一声好。

  ......

  ......

  东方景明昏迷这些日,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既有的进度推进。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想要亲自去看看,却被霍骁强行按在床上好好修养,最终只能听一听韩伍的汇报。

  在床上躺了三日,东方景明实在躺不下去了。

  于是叫何有全扶着他上外面走了走。

  不知不觉间,入冬的第一场雪已然降临。

  廊下的积雪簌簌落在青瓦上,落成薄薄一层白霜。

  何有全将手中的狐裘给东方景明披上,轻声劝道:“大人我们走一会儿便回去吧,外面风冷,您现在身体虚,莫要又受了寒才是。”

  东方景明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庭院里的梅树上。

  枝桠上凝着未化的雪,却已有零星花苞顶着霜白,倔强地探出头来。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廊柱,忽然想起霍骁那句“求神”的话,心口不禁泛起一阵软意,又掺着几分酸涩。

  “何总管,”他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度,“这几日,边疆可有消息传来?”

  何有全躬身回话:“楚衍将军的先锋营已于三日前出发,去与项擎将军汇合了。姚大人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他查到阿肆有一个孪生哥哥,甚至应天台许多守卫都是双生子,但每一对最终都只剩下一个,姚大人觉得古怪,正在做进一步的调查。”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玄色龙纹斗篷扫过积雪的轻响。

  东方景明回头时,霍骁已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冻得发红的手揣进自己怀里,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怎么出来了,再病起来怎么办?”

  东方景明任由他握着,抬头看他。

  霍骁眼下的乌青比他刚睁眼时淡了些许,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疲惫。

  刘弋说他在透支生命来做事,霍骁又何尝不是呢。

  望着这张脸,他莫名想起霍骁上辈子御驾亲征时的决绝。

  他想不通,霍骁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一趟的危险呢,又怎会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呢。

  他终是忍不住将积压在心口的疑惑问了出来:“霍时屹,你那时为何不顾我的劝阻,执意要御驾亲征呢?”

  听见这句话,霍骁明显愣了一下,转而问:“你想起来了?”

  东方景明垂了垂眼睫:“昏迷这些日,我做了一场大梦,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荒唐行为。”

  他的指尖在霍骁掌心轻轻蜷了蜷,雪光映着他眼底的怅然,声音轻得像落在肩头的雪粒。

  “你当时的推测是对的,上辈子的东方景明也是我,只是——”东方景明望着他:“你那时无凭无据的,怎么就那般笃定呢?”

  霍骁拂开东方景明被风吹到脸前的发丝:“皮囊或许会变,但灵魂永远不会变,只要是你,我一定能认出来。”

  “可你应该恨我的,不是吗?”东方景明抿了一下唇:“若非是我,你何至于......”

  “你曾经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可你也因我的疏忽家破人亡。”霍骁拂过他的眉眼:“你现在不恨我,于我而言便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东方景明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语:“对不起,上辈子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霍骁牵着东方景明往殿内走:“好了,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东方景明看着霍骁的背影,莫名心安。

  重生一遭,很多事都变了。

  劝霍骁开后宫的人,由他变成了太后,阻止霍骁立昭和为储君的人,也由他变成了太后。

  但重生一遭,也有很多事没有变,饥荒依旧发生了,江南的暴雨也依旧来了,就连古兰禾的也死同样没有避免。

  等等——

  东方景明猛地定住脚步,怔怔的看着霍骁的背影。

  霍骁从始至终都记得上辈子的事,那他不可能不知道古兰禾会死的事。

  除非——

  霍骁回头看他:“怎么了?”

  东方景明问:“你在用古兰禾钓鱼?”

  霍骁并未多言,只是抵住他的额头:“你我意念合一。”

  果然如此。

  从历史发展的轨迹,有些事可以改变,但有些事是不能改变的。

  比如饥荒照旧发生一事没变,但结果变了。

  再比如水患会发生一事没变,但结果变了。

  那由此推断,战争一定会来,但他们可以改变战争的结果。

  而古兰禾作为引发这场战争的关键,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保不住的,毕竟人若是想死的话,会有无数种方法,撞墙、绝食、咬舌比比皆是。

  如此,霍骁的选择是最好的。

  以古兰禾为饵,来引引蛇出洞。

  而这条蛇毫无疑问就是巫睢。

  东方景明忽然想起,上辈子巫睢来见他的时候,霍骁正在外亲征,应该并不知道巫睢其中的动作。

  人多耳杂,东方景明言简意赅而又隐晦的提醒:“蛇在应天台。”

  霍骁:“我知道。”

  东方景明:“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因为那枚玉佩我母亲有一块,所以我很清楚谁的手里有这枚玉佩。”霍骁说:“所以从拿到玉佩碎片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蛇在哪里了。”

  东方景明的眼睛动了动,很快反应了过来。

  宁嬷嬷落网落得太轻易了,再加上她作为太后身边的老人,办事怎么可能那么粗心,又怎么可能在挖盗洞的时候带玉佩。

  因此唯一的可能只有栽赃。

  而巫睢之所以会选她,无疑就是看到了她对太后的忠诚,定会以死保护太后。

  如此,只要太后不被抓,他就是安全的。

  届时,哪怕他们猜到陷害他一事和巫睢有关,也不可能抓他下狱,因为没有证据可以指认他。

  以巫睢素来谨慎的办事风格来看,这事办的一点儿也不像他,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转移注意力的作用。

  让霍骁注意到他和陷害东方景明入狱一事有关,从而忽略他可能是那个教唆古兰禾自尽的人。

  但可惜的是,霍骁都注意到了,并且开始收网了。

  东方景明没在继续往下问,拽着霍骁的手晃了晃:“我们回屋吧,外面好冷。”

  霍骁握紧他的手:“好。”

  ......

  ......

  透支一回,要养回来真的很难。

  东方景明回屋没多会就困了,直到一觉醒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霍骁还没有回答他白日的问题。

  彼时霍骁还没睡,依旧坐在公案之前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知道霍骁在等什么。

  上辈子边疆部族犯境一事传回京都的时间,就是在初雪降临这一夜。

  东方景明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窗外的雪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映出淡淡的霜色。

  他望着霍骁伏案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轻声开口:“在等边疆的急报吗?”

  霍骁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回头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沉凝,却在看见东方景明清醒的模样时,瞬间软了几分。

  “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起身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东方景明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在床沿坐下。

  “是在等。按上辈子的时间推算,边疆部族已经动手了,急报差不多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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