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妻子的衣冠冢在半山腰上,用木牌简单立了个碑,老农用手将碑旁的雪刨开,沈原殷和崔肆归在远处看着,老农清理完又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然后安静了小一会儿,老农最终转身离开。
去往老农家的路上,他们牵着马走,一边和老农搭话。
沈原殷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怎么只有衣冠冢?”
老农叹口气道:“两年前,我妻子离奇失踪了,这不是第一起失踪案,因此报了官也没有办法,人就这样没了,没有尸体,但我想,总得让她累的时候可以回来,毕竟她的根在这儿,所以立了个衣冠冢……”
说话间,就到了老农村里,老农家在村口,沈原殷站在村口放眼望去,这个村子都十分荒芜,看不出什么人烟。
老农家里的门板破破烂烂的,挡不住风,窗户用纸重新糊了好几层,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穿堂风拍过门板的声音。
沈原殷问道:“您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老农将客人请进屋内,道:“去岁的时候,碰上了干旱旱灾,家里产不了粮食,于是我儿子去府城做体力活养家糊口,谁知道竟然活活累死了。”
“儿媳妇受不了打击,带着肚子里的娃郁郁而终。”
老农放下拐杖,说道:“我也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这落脚处也蛮冷,待不惯的话,我给你们指条路,在府城关闭城门之前,也许还进得去。”
“不必了,”沈原殷摇头,“阿叔,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听见渠州不太平,经常有人消失不见,最近还闹起了起义。”
“阿叔,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农道:“渠州多山,前几年不知道哪儿的传言说是山中有精怪,要定时送上活人献祭,才能保平安,一开始人们都信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失踪,大多都是家中的老母老父,人们就开始慌神了,拜天拜地都不管用,愤怒大过了害怕,州府这才开始重视。”
“州府查了许久,最终抓住了一伙人,说是他们买卖人口,最后押入大牢处刑,还严厉的告诉我们,不要迷信,山中有精怪的说法都是假的。”
“但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依然有人失踪,上报州府也没有人管,只被敷衍了事。”
“至于起义?”老农嘲了一声,“本就天灾无雨,高温庄稼死的差不多,州府说是拨粮,但实际上一人分到的粮食一手握的住,表面做做而已。”
“就这样的情况了,他们黑了心的州府还要提高税收,有人起义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老农道:“听村子里的人说,永南镇那边只要加入他们的,饭虽吃不饱,但不会有上一顿没下一顿,不用受寒受冻,也没有欺压,渠州好多人都跑了过去。”
崔肆归靠在门边,随口说道:“好多人也指你们村子里的人吗?”
老农浑浊的眼球转了转,说道:“是啊,他们好多人都去了永南。”
崔肆归问道:“您怎么没去?”
老农道:“家在这里,我妻子的衣冠冢也在这,万一她哪天就突然回家了,找不到家人可怎么办啊?老了,也没那精力到处跑了,村子里剩下的也大多都是老人。”
沈原殷突然开口:“阿叔,山中有精怪的传言,是从哪来的,有何证据么?”
老农摇头道:“一人一张嘴,传着传着就成这样了,谁知道源头在哪。”
天渐渐黑了,老农年纪大,早早歇息了。
沈原殷走出房门,拿起袖中的骨笛吹了一声,竹木立刻翻过墙跃进来。
“大人。”
沈原殷道:“去查一下山中精怪传言的源头。”
竹木:“是。”
屋内很简陋,老农家里也只剩下一间空房,老农瞧着沈原殷身体不太好,还把家里所有被褥翻了出来,生怕冷着这位公子哥。
只有一个床榻,在沈原殷出门与竹木谈事的间隙,崔肆归早已收拾好了床榻,又用被褥在地上搭了地铺,打算在地上将就一晚。
崔肆归耳力好,听见了沈原殷的说话声,见沈原殷进来后,就开口问道:“你是怀疑山中有精怪的传言中有线索?”
沈原殷看见崔肆归懂事地打了地铺,心情还不错,于是难得开口回复道:“大皇子和州府的人没必要弄个传言出来,又告诫人们不要相信,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看见了什么,误认为是精怪,所以广而传之,他们害怕事情暴露,所以草草地推了人出来结案。”
沈原殷说到这又冷笑道:“这精怪说不定披着怪物的皮囊,底下却是人的血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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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
第11章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沈原殷就睁开了眼。
光线透过纸糊的窗子射进来,照在屋里仍然昏昏暗暗的。
沈原殷用手背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他支肘坐起身来,便看见地上睡着的崔肆归紧皱着眉,呼吸急促,额间青筋突突跳动,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显然深陷梦魇。
沈原殷未作停留,穿好外袍,再将狐裘大氅随意披在外面,忽闻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今日下了小雪,天空像被蒙上了层毛玻璃,风裹着雪粒掠过窗棂,将整个天空搅成流动的乳白漩涡,世界在雪幕中逐渐模糊成水墨晕染的留白。
远处山峦隐入雪幕,化作水墨长卷里的留白。
老农蹒跚着脚步从后院走过来,他才把马儿喂了草。
他看见沈原殷醒来,道:“小公子,你们要不要吃早饭?”
沈原殷摇头道:“阿叔,我们急着赶路,待我同伴醒后,便就离开了。”
老农点点头道好。
沈原殷在原地望了一会儿天空,随即转身进屋,崔肆归已经醒来,双眼略带着迷茫在发神。
沈原殷靠在门板上,手指抓着狐裘的边,吩咐道:“把屋内收拾好,准备回去了。”
崔肆归听见声音才回过神,转头看见沈原殷的身影,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彻底平静下来。
这段时日他总是做梦,梦见许多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有时候醒来记得一清二楚,有时候醒来却忘的一干二净。
他方才又做了一个梦,他只迷迷糊糊记得一场大雪。
鹅毛大雪自穹顶纷扬而下,似银河倾泻碎玉,天地间皆是浩浩荡荡的白,唯有一株腊梅傲然挺立在雪中,有风掠过,花瓣轻颤,恍若万千蝶翼翕张,裹挟着清冽暗香穿透雪雾,将冷香送往云雾深处。
就这般简单的场景,却让他心慌意乱。
他怔怔立在原地,喉间泛起铁锈味,胸腔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抽走了半颗心脏。风卷着梅香掠过鼻尖,他却再嗅不到一丝暖意,只觉此后岁月,都将被这刺骨的寒意填满。
直到醒来,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崔肆归起身,闷不做声地将被褥收拾好,在临出门前,从外袍里拿出钱袋,放在了被褥的上面。
听老农所说,村子里还有其他的人在,他们去问了一圈后,又去邻近的几个村子走访了一圈,然后才打算回府城。
路过老农村时,沈原殷跟老农打过招呼,和崔肆归一道往远处而去。
路途上飘着雪花,沈原殷将帽子戴好,但仍有雪花不可避免地飘落在他脸上,带来冰凉的触感。
简然已经在驿站后面巷子里等着他们,见到丞相回来,接过他身上的狐裘,将后面属下端着的姜汤递给沈原殷,道:“大人,喝碗姜汤暖暖,等到午时后就要出发去介子坡了。”
回到房内,竹木进来汇报消息。
“目前查到的,消息最开始来源是来自府城的一处茶楼的说书人,但属下前去茶楼问询的时候,那个说书人早已经在五年前就带着一家老小搬出渠州了,没再回来过,也没人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但是据茶楼老板说,说书人在搬走之前发了一笔横财,对外说的是在赌场里赌的钱。”
“那家赌场属下也去过了,现在仍然在经营,老板是何喆宇女婿的弟弟方城,属下查过去的时候方城正要收拾东西跑路,现在收押在牢里。”
沈原殷道:“先审问一遍,若是不说,待我从介子坡回来后再亲自去一趟。”
竹木点头,又问道:“能动刑吗?”
沈原殷道:“你看着办。”
介子坡在永南镇旁边一座山的半山腰处,是一个呈坡状的数十米悬崖。
“介子坡不大,大约能容纳五百人,我们已经先派了一些人守在那里了。”简然护着沈原殷上了马车,“从这里过去大概要两个时辰,大人先睡一觉吧,昨夜大人应该没休息好。”
沈原殷的确有些乏了,昨日晚上风声特别大,吹着外面木板嘎吱嘎吱响,养尊处优久了,睡眠环境不好,他睡得也不好,只能半醒半梦地睡。
于是他支着手阖眼养神,突然感觉到马车一沉,又紧接着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微微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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