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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正派反派皆是我_斩八千【完结+番外】(18)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挤挤攘攘的院子归还于无处舒展的凉风。

  只有晏熔金仍瞪着眼,良久才将那两个字如滚沙砾般,艰难自喉头滚出——

  “采......真?”

  那女官沉稳有威,握着马缰身板笔直,如松之坚忍石之嶙峋,当下闻声侧目来。

  两双交汇的眼瞳映出彼此,她绷紧的鼻唇于惊愕中松开,于低垂的眉梢和圆钝的眼头中透出三分熟悉。

  然而在望见屈晏二人亲密的姿态时,又收起了那点不切实际的猜想,只对侍从道:“那两人诡计多端,分开绑去公主那里!”

  嘚嘚的颠簸本该叫晏熔金不安,景色飞驰而过,然而无半片眼色印在他眼中。

  他激动而忐忑地想着:她活着、晏采真竟然活着!

  她是如何成了女官,如何为公主做事,如何过到二十八岁?

  又是如何与屈鹤为形同陌路、甚则似有渊海深仇的?

  他想问一问她,又怕屈鹤为真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叫晏采真连同十七岁的自己也厌恨上了,连几句话也不肯跟他说。

  而且,人拐子这事儿蹊跷。

  那钻墙角之人放炮,似呼人来救——然而来人是跋扈公主,叫晏熔金无法确定这是巧合还是预谋。

  且那公主神态言语间似与屈鹤为相熟,只是故作陌生,不知又是为何。

  其三在于屈鹤为,朝堂之上能指鹿为马,平日更是满心奸计,怎会不叫侍从护着,轻易落入人拐之手?

  疑问已这样多,还在如杂草似的茬茬冒出。这样思不得解的痛苦中断于挟着他的护卫失了手,叫他滚落地上昏了过去;明朗于他再醒来时的所见所闻。

  第15章 第15章 “不行,他是我......……

  小榻上晏熔金假寐着。

  听到屈鹤为说:“是,我这样的扮装技巧不值得炫耀吗?”

  旁人笑他:“我就说呢,这么多无用之事,原来是在开屏......”

  屈鹤佯怒道:“去你的。”

  他悄悄掀开一道眼皮,瞧见十步开外的茶厅中,公主、屈鹤为对坐着,二人身后各有茶侍仔细照看。

  公主正探身瞧他少见的粉彩,用指头一点,笑得乐不可支。

  人离得近了,声音也含混低落下去,叫晏熔金听不大见了。

  晏熔金暗自思忖:他们果然认得。

  这是他们做的一场戏吗?

  不过堂堂公主与宰相,有什么不能伸手取来、而要以身入局迂回的呢?

  “要不是他们不长眼,杀了动不起的人,我们还没法拿捏那倔头节度使......”

  那头他们说到一半,屈鹤为身后的侍从竟也大胆插话道:“幸好信号弹有两个,头一个不想还能被主人坐坏......”

  公主立时赞了他几句“比你主子靠谱”。

  屈鹤为也用糕点敲了敲他脑袋:“查出这些人,云起你记大功。”

  晏熔金眯眼看着,突然灵光一现,记起侍从的面孔在何处见过——正是那墙头扔响炮点天灯的青年——也是去孟秋华家门前狗仗人势的相府家奴。

  大约是他目光太烫,公主朝这处瞥来一眼,他于惊愕中下意识朝后,没与公主对上眼。

  耳边依旧听得清公主的话——

  “去非,你虽脑子不好,但实在貌美。十年前我说过,只要你一日不变丑,我就愿意招了你,如今依然作数。”

  屈鹤为乍被她亲亲热热唤了小字,慢了半拍道:“不敢,臣要把屁股下的位子坐烂的。”

  公主呵笑一声,撑着桌子向他探身,直至气息交接:“谁拽你一把,恐怕从这么高跌下来,要粉骨碎身哦。”

  屈鹤为拢了拢衣服,笑有些挂不住:“不是早说过,我在公主面前譬如断袖......”

  公主被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当即面上也挂不住,冷了脸拍拍他面颊道:“我要是求了圣旨来——你还断得了袖么?便是什么金袖铁袖,也把你拼回去!”

  奉茶的仆从静默垂首,只有晏熔金瞧着屈鹤为被按倒在地,公主与他耳鬓厮磨,语带嘲意:“我就不信,你待我没有一丝不清白。”

  “半丝也没。”屈鹤为闭眼答得飞快。

  气得公主气馁道:“得,反正你这脸不止一张,我看你那个编了官身提上来的小长史——你胞弟么,长得我也很喜欢,就替你留我这儿吧。”

  偷听的晏熔金一个踉跄扑摔出来,正听到屈鹤为卡顿的那句——

  “不行,他是我......是我自己用的。”

  晏熔金:?

  公主:??

  侍从:?!

  说完这等虎狼之词,屈鹤为与同样贴在地上作烙饼的晏熔金对视,眉眼一抽,在“被留用”那人震惊谴责的目光里,强挤出的镇定坚决碎成了渣。

  公主磨了磨牙:“不然你俩都留我这,本宫素有成人之美。”

  屈鹤为却突然不紧张了,仿佛忽然从她的坚持中读懂了什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对公主道:“谢过启光,只是这条路,让臣自己走罢。”

  公主恶狠狠揉了把他脑袋,直起身来,居高临下道:“行啊,反正本宫说的永远作数,等你死了,我就把你胞弟收了,带上你灵位三个人亲嘴儿。”

  晏熔金已经被接连几道雷劈出白光了,他无力地看着屈鹤为无力。

  入戏地想着真到那步,他给屈鹤为殉葬得了。

  绝不受此辱......

  屈鹤为拽他一把:“走啊,还行礼呢?”

  晏熔金这才磕头告退,却于半道住脚。

  “你知不知道,晏采真活着?”

  屈鹤为睨他:“你最好不要去找她。”

  “你之前骗我,在来井州的马车上,说她死了!”

  屈鹤为老神在在地道:“不怕被揍你就去。”

  晏熔金甩开他的袖子:“你是你、我是我,我不管你和她、和公主有什么勾结龃龉,我要去见她!”

  屈鹤为奇怪地嘲笑他:“去啊,谁拦你了?不是你一路赖着我到这来的吗——”

  “跟、踪、狂?”

  引路的侍女低眉偷觑,屈鹤为朝她温和地笑笑:“孩子欠揍,不用管他,带我出去吧。”

  侍女想说,在公主府内偷偷逗留是一则罪,但想到眼前说不准是未来驸马爷,便也没再出声,只盘算着送走他后速禀公主,他们大人物的事可别怪到自己头上。

  而晏熔金被想见采真的愿望冲昏了头脑,当即莽莽撞撞一路问过去,然而无人认得“晏采真”这个名字。

  以为要无功而返,直到拐角陡然伸出条腿,拦了他路——

  “你,找我?”

  眉中有青痕,眼睫浓而短,似也沾上瞳仁里的情绪。

  阔别十二年整的晏采真靠着廊柱,审视的目光在成束白光里消融削减。

  无论马上,还是懒散站立,都飒然爽俊。

  她当真是变了很多。

  而这十二年里,谁又变得不多呢?

  见他张口无话,晏采真不耐烦地捉肘绕足,拐着他脖子勒紧撂倒了。

  “哑巴了?右相交代了你什么事?说!”

  “你就算顶着这张脸,也是蠢货、赝品!右相真懂得如何恶心我,过去对我避如蛇蝎,今天又整了这出,真要进军梨园争头戏不成?”

  晏熔金瞧着她活生生的面容,喜极而泣但欲哭无泪:“是我啊......采真。”

  “我是十七岁的晏小和啊......”

  他说得干巴巴的,晏采真眼中从蔑视变得愤怒。

  “我上奏天子,请求废除活人殉葬的陋习,恳请查清‘贞女’的意愿,随后被贬到岭南。”

  “当时我不愿你跟着受苦,可你说你也想做些事,或者只是看着我做些有用之事,而不是昏昏苟活。”

  “谁知道后来遇上流匪......”

  晏采真的手肘撞上他下颌,叫他险些咬断自己舌头!

  他上下齿搁楞了一下,听得晏采真寒声接道:“后来遇上流匪,晏熔金昏迷四十九日,他身边没人了,马夫和小厮都死了,就我诈死带着他滚出死人堆,卖了所有能卖的给他换药、给他一调羹接一调羹灌清粥......”

  她突兀地笑了一声,很短促。

  “忘了,他不耐烦听我挟恩图报。”

  “但是你说,你猜猜——他还了我什么?”

  “一个像坏了心神、被夺舍的屈鹤为。一个疯子、奸臣。哈,我权当晏小和死在十七岁了。”

  “这些事,他不曾告诉你吧?”

  晏熔金心神俱颤,眼波像要被惊碎了:“采真......”他焦急地上下翻找,除却一柄无面的光杆扇骨意外抖落,旁的一无所获。

  然而就是这把扇子,叫晏采真鼻息一顿。

  她在晒人的夏日里,感到汗水与皮肤间筑起一面冰,叫她落入了搅混时间的深窖。

  她缓慢地蹲下去,关节迟钝得如同死去十二年,运转不利。然后,拾起那把扇子。

  上头的一个“和”字尚且完整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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