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什维尔怔了怔，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这才如梦初醒般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不留一丝空隙。
象征着罪恶的角在头顶盘旋，如血般殷红的眸中藏匿着深沉的恐惧与绝望。
从额头，到眼睑，鼻尖，最后延伸至下巴，脖颈，暧昧的动作可又不带一丝轻佻。
珍重而痛苦，只是在确认。
在扫过鼻尖时，司夜微微仰头，吻上男人唇瓣。
宽厚的身躯将怀里的人牢牢禁锢，手指交缠进他的发丝。
柔软的唇，鲜甜的血，湿热的呼吸，颤抖而早就崩溃的灵魂，在爱欲中交融。
司夜靠在男人肩上，毫无保留地为对方袒露着自己的一切，轻轻吻去苦涩的泪水。
“对不起，是吓到了吗。”司夜喘着气，掀开眼眸看他。
“誓言之书在剥离我身上的因果，太突然了，我，没准备好，我怕吓到你，就躲了一下，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司夜的声音依然格外虚弱。
哪怕疼痛已经过去，可四肢依然还残余着幻痛的错觉，时不时颤栗几下。
洛什维尔紧紧搂着他，发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坏孩子。”
“什么?”司夜问道。
“我欺骗了您。”
洛什维尔低下头抵在怀中人的额上，轻声喃喃着。
“我在灾厄中诞生，我也是灾厄，我和那些东西一样肮脏，我曾想过吃下您，我想过吃下您，我想过要伤害您。”
“因为我是灾厄，所以我可以进塔，因为我也是灾厄，我也是诞生在罪恶之中的灾厄。”
“我是骗子，我一直都在骗您，我欺骗了您，还妄想获得您的爱，我是骗子，我不想被您讨厌，不想被您抛弃，所以我欺骗了您。”
泪水一滴滴落在脸上，司夜艰难地喘息了声，抬头看向对方。
洛什维尔满脸泪水，那双眸里糅杂着恐惧的与近乎崩溃的痛苦，浓重到几乎就要化为实质。
男人不停哽咽着：
“等一切结束，我会离开，我绝对不会再缠着您，只是现在，求您，别让我离开您。”洛什维尔颤着声音，卑微地乞求着。
屋内一时之间安静得只能听见心跳声。
洛什维尔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怀中人的眼神。
他害怕看到憎恶的情绪，只默默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第43章 永夜的星辰【重点设定与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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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洛什维尔心脏沉了沉。
因为大量失血，司夜冷得打了个哆嗦，洛什维尔下意识将人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
温热的指尖轻轻抚向他的脸颊，带着血液的指腹将泪水拭去。
“怎么一直这么爱哭。”
洛什维尔眼眶泛红，本能去蹭着脸上那柔软的掌心，又在回过神后僵住。
“我还记得遇到你的那天。”司夜靠在男人怀中，双眸无力地半阖着，声音轻缓的像是在回忆一场柔软的梦境。
“那个地区一直在下雪，我太冷了，想找个地方睡觉，刚进到洞里就看到了你，毛绒绒的一大只，窝在那里，满身都是血和伤口。”
洛什维尔垂着眼睫，紧紧拥着怀中人的身体。
“我把你抱在怀里时，你下意识咬破了我的手腕，我看着你舔舐我的血液，让伤口慢慢恢复。”
“我看到了你的眼泪，来自心脏的血液，那是灾厄的眼泪，是你在求生的眼泪。”
司夜停顿了下，他感觉到了正抱着自己的人在不停发抖，诡异的触手在地上蔓延，蠕动，一层层黑雾在空气中弥漫。
“在我的诞生之地，我邀请你与我一同继续前行，你靠着我一直。”
司夜不停喘气，声音又轻又颤：“一直在，哭，是，红色的……”
又忍不住咳了一声，唇间涌出几缕黏稠的血液。
洛什维尔僵硬着，可他不敢去触碰，也不敢动。
“我从来都没有厌恶过，灾厄这个物种的存在本身。”
洛什维尔眼睫颤了颤，心在此刻像被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因为万物皆有恶欲，所以灾厄诞生，没有人会满心都是善念。”
“灾厄和万物一直都是共生关系，因为有光所以有了黑暗，二者永远无法消灭任何一方，也无法失去任何一方。”
司夜虚弱地说着。
诞生于万物恶欲之中的灾厄是无法被消除的，只要这世间还有生命，只要生命有恶念。
那么它们就永远存在，永远共生。
司夜抬眸看着眼前早已控制不住形态的男人。
“我是诞生在真理之书中的生命，祂让我从混沌之中来到这世间，让我享受温暖与阳光，让我体验七情六欲。”
“祂也在我灵魂中刻下了我必须要遵从的职责，维护规则，保护生命的传递，保护世界文明的火种。”
“而灾厄，也是生命。”
“你在向我求救。”
“你在求生，你想要我的血，因为你本能地在渴求活下来，这不是罪，这是所有生命最原初的本能。”
“洛什维尔，看着我。”司夜轻声命令道。
洛什维尔僵硬着抬起视线，那如血般的眸里，痛苦和无措扑面而来。
一瞬间的窒息，目光如锁链般将二人互相缠绕。
司夜将男人向下一拉，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而我也在求生。”
洛什维尔瞳孔骤缩，大脑瞬间宕机。
“我在为自己的存在寻找一个意义，为什么我要保护生灵而又留不住任何生灵，为什么我要如此痛苦，为什么我要如此孤独，为什么我要背负那些如诅咒般的使命。”
“而你让我理解了为什么法则在我的灵魂中刻下的保护生命传递，为什么那生命里包含着灾厄。”
洛什维尔愣愣看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那里面有他从未看到过的情绪。
不该属于对方的情绪，不该属于万年前那个神明的情绪。
是迷茫。
剥离一层因果之后的身体又累又难受，司夜的目光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轻：“我也有过恶念，很多很多恶念，所有人在心底都埋藏着许多恶欲。”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
“生命伟大而平庸，圣洁而肮脏，崇高而低劣，它们永远共生，共存，谁也无法割舍谁。”
“这不是错误。”
“也绝不是罪恶。”
“如果破坏平衡的不是灾厄，我也会毫不手软地制裁它。”带着血液的手指穿进不停哆嗦着的指缝，十指紧紧相扣。
“我对试图破坏这个世界与和平的灾厄从不心软，可我也不会去触碰那些只是活着，从未恶意伤害过任何生命，只是活在这世间，享受微风，鲜花，与空气还有幸福的灾厄。”
“灾厄是你们的名讳，但不是你们的罪。”
“在恶念中诞生并不是罪。”司夜靠在男人怀里，冷得浑身都在打颤。
“这里不只是我的世界，也不只是人类的世界，这里是万物的世界。”
“我维护的从来不只是任何一方，而是平衡，是万物都能和平共生的世界。”
“你没有伤害过其他家人，没有恶意伤害过其他生命，更没有恶意伤害过我，你只是在求生。”
“洛什维尔，你从来都不是罪恶。”
“你是我的家人，你是保护了规则上万年的守护者，你是……我的爱人。”
眼前一阵眩晕，可包裹住自己的身躯却是那么温暖。
洛什维尔瞳孔疯狂颤着，嘴唇微微张合，正想说些什么，司夜仰头将他那些话语全部含进唇齿。
“冬天太冷了。”司夜往男人怀里缩得更紧了些，指尖紧紧扣住男人的手。
“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轻轻说着，声音就像是被夜风吹散的梦般柔软。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司夜阖上双眼，任由失血后的眩晕与疲倦，将他再次拖入了曾经那场，久远的梦境之中。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顺着眼角不断滴落，红色的液体在少年脸上绽开出一朵朵绮丽的血花。
洛什维尔伸手将那些液体拂去。
是血液，是泪水。
灾厄和其他生命所不一样的。
在剧烈的情绪冲击下，它们会因为失控，导致无法落下正常的泪水。
而是心脏处流动的血液。
他曾咬破对方手腕，为了活着而贪婪地吸吮对方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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