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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_天谢【完结】(113)

  第93章 犟种崽种都糟心

  萧珩手持托盘,呈上叶阳归新制的灵香草挂珠。

  秦折阅打开防水袋,取出珠串时,馥郁草木气息如流瀑迸溅,熏得满室生香。她眯起眼,深吸口气,自语般轻声道:“生于荒僻大山,看着与寻常野草无异,怎么会香成这样?”

  萧珩不搭腔。

  秦折阅便直接问他:“你喜欢这香味吗?”

  萧珩硬邦邦地答:“不喜欢。”

  秦折阅哂笑:“你喜欢。它能让你安静下来,把那些拳打脚踢的戾气都收敛了,你会变得很乖。乖到我误以为你是值得我期待的……”

  萧珩忍无可忍地转身要走,却听见殿门外的侍女禀道:“长公主殿下,伏王殿下前来拜访。礼单与登门礼已先送至纪善所,人在殿外等候传召。”

  “请他进来。”秦折阅吩咐。

  她款款地戴上新珠串,将旧珠爱惜地盘好,装进袋子里,递给萧珩:“收好了,别再犯浑。那把凤首箜篌我已着人换弦,倘若换完音色生变,你自去审理所领二十鞭。”

  萧珩暗中攥拳,最终还是接过袋子。

  此时秦深已走到殿外月台。萧珩不想在此与他打照面,便扫了一眼殿内两侧的书房与暖阁,径自进书房去了。

  秦深入殿,直奔座前,行叩拜礼:“侄儿给姑母请安,姑母千秋万福。”

  秦折阅下了弥勒榻,亲手扶起他,说道:“不必行此大礼。听闻你昨日在宫内护驾受伤,怎么不在御赐的别院歇着?请安也不急着这一时。”

  她把秦深拉到光亮处,仔细端详,叹道:“多像我三弟秦榴呀,简直与他年轻时一模一样!唔,这嘴巴是西棠妹妹的形状,棱角分明的……还有眉梢眼角也更像她,浓郁得很。一看就是好孩子。”

  秦深虚托着她的肘,恳切地道:“晋封亲王一事,多谢姑母为我极力争取,侄儿感激不尽。”

  秦折阅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是你应得的。鲁王一脉只剩你这根独苗,爵位不传给你,传给谁?”

  并非独苗,我大哥还有个遗孤。但秦深没有说出口。

  诚然长公主在这件事上帮了大忙,但自己毕竟只在幼年与她见过一面,并无感情基础。她能看在他亡父的份上,出面向皇上讨封,未必就能帮着掩饰欺君之罪。

  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姑母。

  秦折阅又想起什么,把声音一沉:“‘鲁王’有什么不好,非要改封号。‘伏王’,哼,他也就这点出息了。这是敲打,更是试探,但凡你露出不满之意,他便能以你对天子心怀怨望的罪名,将爵位彻底废除。还好你沉得住气。”

  秦深心念电转,神情茫然中透出一丝尴尬:“伏王,也……还好吧。八皇子还挺羡慕这个封号的,说‘强大处下,柔弱处上’,侄儿也觉得,这‘伏’是柔能克刚之意。”

  秦折阅怔住。拉着他再走两步,到殿门口附近的光线中,仔细又看了一遍。她的语气变冷:“我看你生得不怎么像你父亲。”

  秦深:“……”

  秦深:“可姑母方才明明说——”

  秦折阅打断了他的话:“方才是我眼花,没瞧清楚。”

  秦深:“好吧。姑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折阅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咬牙嘀咕:“一个犟种,一个憨货……真是造孽。”

  “憨货?姑母是在说侄儿吗?那犟种又是谁?”

  是我。

  书房的屏风后方,萧珩抱臂冷笑:你是假憨货,我却是真犟种。秦深,你父母早逝、兄嫂皆亡,剩下寥寥可数的至亲,不是想要你死,就是死在你手上。唯独你姑母待你还有几分善意,可你照样心怀顾忌,不愿对她示以真实面目。

  因为你知道,天家无情。一旦踩进这座由失败者的尸骨与胜利者的欲望堆积而成的皇城里,再纯粹的感情都会扭曲成权力的祭品。

  即使是完好的柱子,与其他虫蛀之柱挨得久了,不知不觉也会被传染——这句话,长公主倒是没说错。

  有点意思。

  要戳穿秦深吗?还是把自己也推上斗场?

  要不要看着他演,甚至陪着他演?

  叶阳辞是否也加入了这场好戏,扮演什么角色?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萧珩捏着香消而死的旧珠串,无声地大笑。

  殿内,秦折阅不甘心地又多看了秦深几眼,再次被那股浑然天成的清澈击败。她感慨地握住秦深的肩膀:“没事,也好……‘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当个闲散王爷,不能太聪明。

  “你替皇上挡了一爪,是你良善与幸运。有伤在身,仍赶来看望姑母,是你孝顺。总比那个动不动就与我对着干的犟种强。”

  秦折阅想了想,从袖袋中摸出半个巴掌大的铁牌,放在秦深手上:“这是姑母给你的见面礼,收着吧。”

  秦深低头看,竟是采矿券。上面刻着,准许持此券者采炼一处铜或铁矿脉,采炼前须向当地府衙报备,并按“三十税一”缴税。所刻之字以金泥填充,看着崭新。

  矿改之后,私营矿业几乎全都充了公,这种朝廷特赦般的私营许可,有如凤毛麟角,哪怕尊如长公主,也得之不易。

  秦深推辞道:“这个见面礼太贵重了,侄儿不能收。”

  “叫你收着就收着,哪来那么多废话。”秦折阅不耐与人推来推去,拎起他的袖口,将薄薄的铁券往内一丢,“再说,不过是一座铜、铁矿,又不是金、银矿,算不得贵重。如此稍解你银矿被没收的窘困,以免连侍卫都养不起,亲王府可不是那么好当家的。”

  秦深见她斩钉截铁,只好收了,行礼道:“多谢姑母厚爱,侄儿铭记五内。”

  秦折阅放下了“子不肖父”的遗憾,看秦深也越发顺眼,和蔼地道:“归化王府被皇上改作了伏王府别院,你就安心先住着吧,过完年再说回封地的事儿。”

  秦深说:“听闻是姑母去年投钱修缮的。若是已规划了他用,侄儿住进去,岂非鹊巢鸠占?”

  秦折阅叹气:“规划是规划了,可那犟种不领情。罢了,他不要,给你刚刚好,姑母更开心。”

  书房内,萧珩在嘴角扯出个冷笑,转身走向虚掩的窗户。

  秦深再次道谢后,告辞离开。

  秦折阅唏嘘片刻,转头对书房叫道:“你出来。”

  无人应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萧楚白!”秦折阅皱眉。她走进书房,见阒无一人,只一扇窗户半开着,想来人就是从这里溜走了。

  秦折阅瞪着窗户,一巴掌拍在书案,骂道:“成日里神出鬼没,无主野猫一样!对外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对上只知道甩脸子,下次绑去审理所,不抽足五十鞭别出来!”

  案上有封已经拆看过的信,被拍得跳了跳,落在地面。

  秦折阅想起来,这是前几个月秦深从聊城寄给她的,于是弯腰拾起信封。

  从开口处飘出两张折好的信纸。她打开信纸,把内容又看了一遍,觉得哪里不对劲:

  文采斐然,又情真意切。多一分椎心泣血的哭诉,便显得矫情;少一分知冷知热的问候,便显得疏离。分寸真是拿捏得刚刚好。提及秦榴夫妻的往事,那股诚挚的思父念母之心,更是惹人怜惜,叫她忍不住连过往军功都搬了出来,助他力争亲王之位……

  秦折阅陡然“呵”了一声,醍醐灌顶。

  “——秦深这小子,方才在我面前玩了一招假痴不癫。什么‘柔能克刚’‘姑母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是装的!”

  原来不是憨货,是扮猪吃老虎。

  秦折阅气着气着就笑了:“好,好,一个犟种,一个崽种,旗鼓相当地叫人糟心。我就看着你们,能把这京城翻出什么水花来!”

  秦深离开长公主府时,叶阳辞进了大理寺。

  这回御史大夫东方凌请他来,是因为收押后尚未细审的卢敬星,眼下情况不妙。

  “卢敬星在狱中忽冷忽热、心慌气促,意识时而模糊,时而谵妄。请了几个民间大夫来诊治,各有各的理论,但都说不清是什么病。如今太医院的医官们是不好请,须得皇上批准。而你与叶阳侍医既是同出一门的姐弟,据说医术也不赖,帮忙看看?”东方凌亲自引他往牢房去,一路上说道。

  叶阳辞郑重纠正:“是兄妹。据当年实施剖宫术的神医说,她是位置靠外,但腿伸出时缠在了脐带上,故而将我先抱出来。这跟赛跑可不一样,不是谁脚尖先触终点线就谁赢。应该以先出娘胎者为长,您说对吧,大司宪?”

  东方凌回头瞅他,露出了个滑稽的表情:“好比拟,好有道理。我单方面裁判你们是兄妹。”

  叶阳辞哂笑:“大司宪明察秋毫,一言穷理。”

  东方凌嘁了他一声,转头命狱卒打开牢门。

  牢房条件不算恶劣,有床褥、桌椅、油灯、文房四宝,还有如厕小隔间。毕竟卢敬星曾是户部尚书,该给的体面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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