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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_天谢【完结】(208)

  在场所有官员闻言,均是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

  无人再吭声。也不知是觉得男人生孩子离谱,还是萧大人甘心背锅离谱,还是无形中戴了流言绿帽的陛下竟还能容许萧大人全须全尾地回长公主府做面首更离谱。

  总之……贵人们可真乱啊。

  唐时镜也愁死了。

  长公主的病情不见好转。

  心仪之人放出风声辟谣,说与他的那段旧情传闻,纯属先帝误会,乱点鸳鸯谱。偏偏说的基本属实,他还没法反驳。

  他的表弟即将登基、大婚双喜临门,娶的还是他的心仪之人,搞了个什么新称谓。

  大君?那是古时对天子的别称,已经几百年不用了。秦深……呵,亏他想得出!为了讨好叶阳,连君威都不要了,丢人现眼!唐时镜满腹怨气。

  他现在仍顶着奉宸卫都虞候的官衔,但无心当差,皇宫也不去了,否则抬头见到那两人卿卿我我,更是窝火。

  一直待在长公主府也不行,外面的流言已经从面首,变成与宁指挥使双人共侍一主,比翼三飞了。

  ……太惨了。简直惨绝人寰。

  开心的只有於菟。

  虽然皇宫大到它迷了两次路,虽然两位主人最近都忙到没空陪它玩耍,但它认识了新朋友。

  新朋友和善又大方,带它满集市闲逛,不停地吃吃喝喝。

  梨不好吃,但鱼好吃。腊肉有点咸,但红烧肉好吃。

  新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黑了,入夜后靠嗅觉才能辨认出来。

  ——准确地说,是像快要烧尽的煤炭那种,透着灰褐色的黑。但於菟并不觉得黑的人与白的人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两脚兽。

  更开心的是,主人的两位嫂嫂、小侄儿带着聊城王府的那只白狮子猫来到了这里。

  狮子猫都很笨,不会抓老鼠。但这只白猫很聪明,被它教会了,抓起老鼠来和狸花猫一样厉害。所以它更聪明。

  它不愁吃喝、不愁玩伴、不愁人伺候,两位主人有空时还给它洗澡、梳毛。

  大主人叫它“儿子”,小主人叫它“乖宝”,它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猞猁了!

  但为什么,大主人叫它“儿子”时,另外有一大群穿得红红蓝蓝的两脚兽们,脸色那么绿、那么难看?

  不管了,这与猞猁无关。

  猞猁只要有新鲜的肉吃,有柔软的窝睡,有各类猎物磨爪,毛不需要自己舔也能干干净净,就已经很开心了。

  所以大主人为何半夜偷偷起床,拉着小主人避开所有两脚兽的耳目,去往那座最高、最大的宫殿呢?

  没过一会儿,另一个两脚兽也偷偷跟进殿去。

  半夜还要狩猎吗?他们真是太忙了。

  跳到殿顶,咬死一窝乌鸦,霸占了鸦巢的於菟抖了抖胡须,打个呵欠翻个身,闭眼睡着了。

  第170章 请你应我一件事

  “……阿辞?”

  微不可闻的一声。

  叶阳辞在浅眠中似睡非睡,只装作听不见,看身边这人想做什么。

  对方很谨慎似的又轻唤了声“阿辞”,见他仍是一点反应也无,便将手探进他寝衣松散的衣襟。

  衣领从肩头滑落,对方的指掌从肩胛骨一路摸向后腰,另只手轻轻抽开他腰间的系带。

  叶阳辞闭着眼,冷不丁地问:“你在摸什么?”

  秦深被抓个现行也不心虚,恬不知耻地答:“我老二找不着了,摸摸看在不在你那儿。”

  这下简直要把叶阳辞气笑。他按住秦深的手,睁开眼,在帐外映入的幽暗烛光中,看向这位日出后就要登基的天子。

  “明日登基大典,你兴奋得睡不着?”

  秦深把下颌压一压,就能亲到爱侣的头顶:“明日与你大婚,我激动得睡不着。我想提前看你穿婚服的模样,在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之前。”

  叶阳辞嘀咕着“孩子气”,起身拢了拢寝衣下床,走到墙边宽大的衣桁旁。

  衣桁上铺挂着五层华裳,红底金纹,精美无比。因盛夏的蚕丝纱衣薄如蝉翼,隔着五层衣料,仍能隐约看见内中衣桁的木架轮廓。

  虽是婚服,却非女子霞帔,更接近于天子在最隆重场合所穿的衮服。

  上衣还稍加掩饰,并未出现象征君权神授的日月星山,而是在衣袖刺绣双龙;下身的纁裳就开始明目张胆,独属于天子的火、藻、黼、黻等纹章不管不顾地往上铺,生怕人不知道这位“大君”的分量似的。

  所备之冕亦非凤冠,而是十二旒冕。

  礼部曾苦劝秦深:十二旒至高无上,唯天子一人能戴,大君戴亲王的九旒就够了,以免瞧着人心惶惶的。就算二圣临朝,也得分个高低啊。

  秦深摸着下颌思索:非得分高低啊……那这样吧,我戴十二旒,他戴十四旒,前后各加一串玉珠——珠子不能小,你们叫帽匠想法子挤挤。

  礼部:……

  得,十二旒就十二旒!咱们这位天子都不介意,他们介意什么?

  至于因此在《本纪》里含泪怒写“礼崩乐坏、自己制则”的太史令,写就写吧,崩就崩吧。碰上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主,疯几个史官或礼官,多正常!

  叶阳辞看着这身沾满史官与礼官血泪的五层华裳,轻叹了口气。

  秦深以为他不会穿戴,跳下床,赤脚走过去说:“我帮你脱,我帮你穿。”

  叶阳辞道:“我自己会穿脱,不劳陛下大驾。”

  “不大不大。”秦深硬是上了手,脱去他的寝衣,将素纱中单、红衣、纁裳、蔽膝一层层穿上,系好腰间大带,还悬挂了六彩大绶和小绶,以及一大堆金钩、玉钩、玉佩、玉环。

  叶阳辞觉得自己走两步就丁零当啷,像个无比华丽的拨浪鼓。

  若是再戴上垂满玉珠的十二旒,简直要从头响到脚。于是他不肯戴了,只将旒冕端在手上。

  秦深看他全身盛装,一头乌发却失礼而暧昧地披在背后,五分庄重、三分艳丽、两分旖旎,简直比全然的妖冶更加诱人。

  他在自己的中衣外,快速套了件团龙常服,木屐一趿,小剑发簪随手一插,拉着叶阳辞就往外走。

  “等等,我鞋还没穿!”叶阳辞不愿环佩声惊扰宫人与宿卫,小声问,“大半夜的,去哪儿?”

  秦深回身,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加快脚步:“去天和殿。”

  那是朝会用的金銮大殿,半夜空旷得没半个人影,去那里做什么?

  叶阳辞没问,看秦深究竟想玩什么鬼花样。

  通过后右门时,巡逻的禁军举着火把,看清了秦深,却没敢看他怀中所抱之人,忙不迭行礼:“陛下!”

  秦深说:“开门。”

  在他这儿,所有的祖宗规矩都不是规矩,包括宫门入夜不启。

  门开了,秦深抱着叶阳辞一路徒步,掠过前朝三重宫殿,直抵天和大殿。

  夜更深,星子稀疏,一轮淡白的下弦半月,挑在宫墙顶的枝杈间。若是红月,便像阿辞后腰处的那颗朱砂痣了,秦深边走边想。

  猞猁的影子在殿檐间跳跃,随即传来禽鸟扑翅与短促叫声,秦深没管它们。

  他抱着叶阳辞踏进了空旷而幽暗的天和殿。

  猞猁抓住了那窝倒霉的乌鸦,从老到雏一只不落,痛快撕吃时,抖落一嘴鸟毛。

  黑色绒毛被夜风吹得飘飘悠悠,落在唐时镜的肩上。唐时镜面无表情地伸手拂了拂。

  他也没管重檐斗拱上那只嚣张的猞猁,视线盯着前方消失在殿门内的两道人影——令人心塞的、一竖一横两道人影。

  难得进宫一趟,准备搬空廨舍内的私物,还想着夜里能避开,结果撞个正着。

  更郁闷的是明明心塞,看一眼就想扭头走掉,偏偏双腿不听使唤般跟随而去。

  叶阳武功厉害,得远远地跟着,等他们进殿有一会儿了,他才将边角处的窗户顶开细缝,如一滩猫般无声无息滑进去。

  秦深的木屐踩在坚硬光滑的金砖地面,哒哒作响,掩盖了轻微的开窗声。

  他就这么抱着叶阳辞,一步步走上丹墀,步入金台,来到“江山永固七扇屏”环绕的御座,将怀中人放在空荡荡的龙椅上。

  龙椅其实不是椅,没有椅腿,而是将近一丈长、半丈宽,有靠背与扶手的须弥座,通体雕龙髹金,铺着丝绸软垫。

  叶阳辞被放在软垫上时,笑微微地道:“这是你第二次将我按进龙椅,怎么,‘三辞三让’玩上瘾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仍在庞大空旷的殿内荡起深深的回音,带着一种从云宫传来的缥缈意韵。

  秦深神色端肃,将叶阳辞扶正,十二旒冕放在对方腿面,单膝跪在龙椅前的脚踏上,手撑椅沿,仰面看他。

  “怎么了?”叶阳辞敛了笑,又问。

  “截云,”秦深说,“我会坐上龙椅,我会登基称帝,因为我不想再受制和卑伏。”

  叶阳辞点头:“我明白,你终于走到了夜路的尽头,再也不用担心跌入粉身碎骨的黑暗。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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