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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_天谢【完结】(27)

  他不能只寄望于挣脱,他得跃出深井,飞上苍穹,携着大威能返身,将一切束缚踏成齑粉。如此方才算是自由。

  在此之前,欲望算什么,情爱又算什么,可为我所用,不可反受其制。秦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逐渐平复,垂目看叶阳辞拔了针,在麻布上擦拭。

  “这几针,主治气喘咳嗽,可宁心镇痛。王爷试着舒展看看,胸口是否不那么疼了?”

  秦深拉伸了一下胸腔与双臂,疼痛果然减轻许多。他说:“你这叫半吊子?”

  叶阳辞轻笑:“那要看跟谁比。我的确只学了个皮毛。”他收拾了针袋,揣回怀中,把两个药瓶留在桌面。

  秦深穿好衣物,说:“你在王府留几日,为我施针,有重金相酬。”

  叶阳辞道:“春耕诸事将毕,我留个四五日也不是不行,但王爷得让府中的猫啊狗啊离我远点。另外,我会让下属把需要处理的政务章牍送来这里,王爷须开个边门方便进出。还有,我这人不会胡乱走动窥探,但也不会时刻想着规避,府内若有什么不宜示人的,王爷最好藏紧些,莫撞到我面前来。”

  “可以。本王也有个要求。”

  “请说。”

  “下次施针,你来脱衣。”

  叶阳辞微怔,失笑道:“王爷真是被人服侍惯了。行吧,事后别拿我问罪。”

  他没想到的是,下次施针时,秦深穿了四重衣。他在这暖意融融的仲春榻上,一重一重地脱,近在咫尺,鼻息交融。而秦深看他一重一重地脱,感受着潮起,抑制着汹涌,要把诱惑变作砺刀石。

  从外在而观,秦深无疑是砺成了坚刃,他神色自若,进退从容,八风不动。

  可入夜后的梦不受人神智掌控,梦中浮光艳影,雪色春香,妄生颠倒。

  秦深在谷欠海沉浮中惊醒,出了一身薄汗。他咳了小会儿,披衣下榻,出了寝殿的门,穿过长廊,见偏殿的灯还亮着,把屋内人伏案书写的侧影映在了窗户纸上。

  他在窗外端详了一会儿人影,兀然转身离开。

  在寝殿门外,他遇上了来报信的姜阔。姜阔也是刚被惊醒,身上留着匆忙着衣的痕迹。他呈上一封密报,说:“王爷,京城有信送至,还附带了留言,说国策即将变动,望我们早做准备。”

  秦深当即拆开浏览,面色逐渐凝重。他当机立断,吩咐姜阔:“皇上要收回所有矿权,颁布民采禁令。禹城至齐河一线新勘探的那道铁矿脉,马上停止开采筹备,人员全部撤出,现场恢复原样。”

  姜阔不知细节,但只要王爷下令,他首先服从,接着举一反三地问:“济南府西北,大清河附近的那座银矿呢?那可是朝廷下旨赐予鲁王一脉作为抚恤之一的,虽不是富矿,但这么多年可没欠过国税。总不能也收回去吧?当初的承诺全不作数了?”

  秦深说:“什么承诺,山顶积雪都比它长久。矿政大改,首先触动的是长公主的利益,这个消息能流出,说明皇上已从某方面拿捏住了她,要么是以力镇压,要么是以利换利。”

  “这么说,大清河银矿真的保不住了?多年经营,从场地到设备到人手,所有成本都是我们自己投的。朝廷说收走就收走,摘果子呢!”姜阔一脸怨愤。

  秦深把密信送进焰火里烧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怎么摘,就怎么摘。你看吧,不止我们,二哥在登州招远的那口玲珑金矿洞也保不住。”

  “山东是矿产地,民营颇多,朝廷一下子全部收走,矿主们的所有投资化为乌有,局势必生动荡。”一个清澈声音传来,提灯的身影也随之步出走廊。

  姜阔手按刀柄,杀机中深藏遗憾:“——叶阳大人!”

  高唐王府平日从未留客过夜,他向秦深奏事时也并非次次都在密室之中。而这位破天荒留宿的叶阳大人,竟深夜游荡,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举动诡谲不可不防。

  虽然王爷方才并未对上发悖逆之言,但他们在禹城至齐河一线新勘探的铁矿脉,却是瞒着朝廷的机密。万一遭举报,宗室采铁备兵、意图不轨的罪名,只怕要被有心之人扣个结实。

  这个叶阳辞……初识之人,既无情分牵绊,又无利益捆绑,于王爷是个要命的隐患,再遗憾也不能留!

  姜阔握紧刀柄,雪亮刀锋缓缓出鞘。

  一带寒光,压得提灯的灯焰也似乎晃了晃,霎时间夜风鸣廊,杀气扑面而来。

  第23章 不是初识是相好

  “下官说过什么来着?”叶阳辞抬了抬提灯,照亮秦深的脸,“王爷最好藏紧些,莫撞到我面前来。”

  秦深手按姜阔的刀柄,把半出鞘的刀刃推回去。

  “深更半夜,你为何在廊中游荡?”

  “深更半夜,窗外影子徘徊,下官以为佳人夜访,故而出门相迎。”

  秦深只装作听不懂,扭头咳了几声,强硬地转开话头:“听你话中毫无意外,矿政之事莫非早有耳闻?京城里有你的眼线,在朝堂,还是皇宫?”

  叶阳辞似笑非笑地看他:“知道就知道了,问什么来源。下官都不问王爷的消息来源。怎么,王爷又要与我交浅言深么?”

  姜阔把不忍之心强摁下去,低声警示秦深:“王爷,性命攸关,不可轻信初识之人。更何况他听见了禹城的——”

  秦深忽然朝叶阳辞逼近两步,一把揽住他的后腰,往自己怀里压。他对姜阔说:“不是初识,是相好,本王相信截云不会谋害亲夫。”

  姜阔震惊。

  叶阳辞也有些错愕,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向后仰脸躲过对方胸膛的压迫,想说句什么自澄清白的话,但一下没寻到最合适的。

  很快他反应过来,把腰身上的手往外推开,哂笑道:“王爷当着下属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下官立身正,不做迎奸卖俏之事,王爷请自重。”

  但这一下错愕,已叫秦深看穿几分底细:这个自诩断袖,言辞间有意无意调弄的家伙,于风月事上怕不是个纸上谈兵的。

  也许有另一种驾驭欲望的方法,他不能陷入被动。脑海里浮出个朦胧的念头,秦深不动声色地留住了它,等待合适的时机去验证。

  姜阔打起了磕巴:“相、相好?王爷可想清楚了,他是……”

  “男子,本王知道。”秦深目视叶阳辞,放缓声调,“可他生得美呀。”

  他若是说什么心心相印,姜阔反倒不信了——咱家王爷的心是沉在潭底的,跟谁能印得着?

  但这个“美”,是真美。美到逢场作戏成了暴殄,露水情缘仍嫌短暂,做个长伴春风的小情郎那是真真好。

  姜阔把佩刀往腰后一推,朝叶阳辞抱拳:“卑职冒犯了,万望大人恕罪。”

  叶阳辞觉得他这态度不对。不是因为不好,是太好了所以不对。“姜统领,”叶阳大人试图挽回高唐王的胡话,“我与王爷清清白白。”

  姜阔重复:“是,清清白白。卑职晓得分寸。”

  叶阳辞抽动了一下嘴角,抬脸瞪向秦深。秦深朝他囫囵笑笑,牵住他的手说:“夜深露重,殿内详谈。”

  “不,就在这儿谈……姜统领,你先别走。”叶阳辞喊住姜阔。

  然而后者低头抱拳,丢下一句“王爷与大人好生休息,卑职告退”,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叶阳辞微叹口气,抽出手:“好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深反问:“洗给谁看?”

  叶阳辞想了想:“也是。现在这儿没人,洗了也白洗。下次王爷还想泼自己脏水时,记得提醒下官,下官提前躲开。”

  秦深说:“你不觉得站在廊下说话很累么?”

  叶阳辞答:“不累。”

  “可我累,风吹得我想咳。本王是个病人。”秦深开始咳,同时掏出块帕子来掩嘴。

  叶阳辞瞪了他片刻,呵的一笑:“行吧,入殿详谈。”

  寝殿里烛影摇曳,秦深盘腿坐在罗汉榻的一侧,示意叶阳辞坐另一侧,中间隔着炕桌。

  榻旁有小炉子,炉上煨着化痰止咳的冰糖燕窝羹。炕桌上摆着一碟滋阴的麦冬糕,并一盘润肺的枇杷。高唐王的肺是如今王府上下的宝贝疙瘩,要药食并济、百般呵护地养。

  三月份,本地无鲜果,秦深洗净了手,剥着福建产的云霄枇杷。

  指粗果小,叶阳辞看他剥得吃力,便从空的甜白釉小碗里取了把银汤匙,用匙沿一下下刮起了枇杷皮。

  刮过皮的枇杷果然好剥多了,秦深边撕拉果皮,边说:“殿内只你我二人。你看咱俩也这么熟了,有些话不妨开诚布公说一说。”

  叶阳辞抿嘴:“倒也没那么熟。而且,谁都想着对方开诚,自己‘不’公,是吧王爷?”

  秦深剥好一个枇杷,捏着梗递给他,做足了礼贤下士的风度:“截云,你曾说过,要做我的幕僚。”

  “王爷不是说,府上两名宾友一名教授,不缺我一个挂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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