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叶阳大人升职记_天谢【完结】(75)

  萧珩退出殿时,沉默旁听的叶阳辞忽然开了口:“下官送萧镇抚一程。”

  秦深没有阻拦。

  叶阳辞与萧珩出了殿门,沿荷池边徐行。

  夏日热风里流淌着荷花清香,沾红了罗衣。叶阳辞的木屐在鹅卵石路上轻清脆丽地响。

  萧珩先沉不住气了,停下脚步问:“叶阳大人,是想与卑职单独说什么?”

  叶阳辞也驻足,转脸看他:“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萧大人。”

  “请教不敢当,大人问吧。”

  “唐时镜……真的不在了吗?”

  萧珩愣住。

  他给对方预设了好几个问题,有关局势的,有关身份的,有关高唐王的,却完全没料到,叶阳辞问的是“唐时镜”——一张被他用后即抛的,虚假的脸。

  萧珩脑中一时空白,好几息后才重新运转,笑道:“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看来叶阳大人对卑职的易容面皮有些好奇。”

  叶阳辞摇摇头:“不只是一张假面。高唐王告诉我,‘这是谍拟之术,能根据所要伪装之人,制定相匹配的长相、性情与喜好’。倘若连性情、喜好都能构拟,所思所想也能自洽,那与一个真人有何区别?

  “萧大人,你若真把唐时镜为人在世的存证,连同那张脸一并丢弃了,烦请如实告知,我好为他祭酒三杯,以送故人。”

  夏日风软蝉噪,萧珩却如同被汹涌暗潮扑了个趔趄,脚下后退两步。

  左臂上那道早已愈合的刀伤,隐约作痛起来。

  疼痛越来越甚,他不禁以手捂臂,面上浮起了一层笑:“叶阳大人打趣卑职了。‘唐时镜’性情乖剌,行事不择手段,走到哪儿都是不讨喜的,又冒犯过大人,大人何必当他存在过呢。连三杯酒都不值得祭,不如一笑置之。”

  叶阳辞平静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一笑置之。”他拱手道,“其他事也没有,不耽误萧大人时间,就此作别。”

  萧珩见他转身,不由自主地唤道:“叶阳大人!”

  叶阳辞侧转了头:“嗯?”

  一只细翅透明的红色蜻蜓,停在他头顶的五龙抢珠金冠上,纤小得像是要死在这个夏日。

  萧珩停顿片刻,方才道:“卑职也有个问题——高唐王是叶阳大人的明主吗?”

  叶阳辞眨了眨眼,答:“是,也不是。”他抬手挥了挥,以示作别。红蜻蜓飞走了,叶阳辞的身影消失在荷香中。

  痛啊。痛得不知所起,莫名其妙。

  萧珩解开衣襟,褪下半边袖,将一条洗不净血迹的泛黄棉巾,扎在了左臂的伤口上。

  伤口早已结过痂,后来痂脱落了,留下一道细长的疤痕,新肉色作浅淡。

  边角绣着叶上初阳纹样的棉巾扎上去后,裂痛感似乎减轻不少。

  萧珩重新穿好衣物,面色恢复如常。他从池边随手折了一支绯红菡萏,边嗅,边脚步矫捷地离去。

  叶阳辞回到燕居殿时,秦深正用鹅羽笔的笔尖,戳着那只不肯说话的倔强鹩哥。

  “这只鸟为何总不说话?”叶阳辞走近了,见鹩哥跳着脚,在笼中扑棱翅膀,忍不住笑道,“别戳了,它好像在骂你。”

  秦深把鹅羽笔一丢,面无表情地去大殿另一侧的书桌旁坐。

  叶阳辞想了想,跟过去,站在书桌靠背椅旁,问:“你讨厌萧珩?”

  “目前看来,倒也不至于讨厌。此人诡伪,需得小心驾驭,若是连一个敌我未明的人都容不下,我这路也难走得宽。除非被我抓到他的叛变证据,否则我不会杀他。”

  “与我想法一致。”叶阳辞伸手翻了翻桌面的书堆。这些藏本一叠叠摞在桌角,似乎经常被仆役整理过,又经常被原主人翻乱。他心不在焉地随意翻阅,“你不问问我方才与他交谈了什么?”

  秦深说:“不问。与我有关之事,你会主动说。”

  叶阳辞笑了笑,将手中翻阅的册子丢在他面前:“对,与你有关之事,我还会主动问——这本《龙阳十八式》你偷学过几招?全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秦深眼皮乍跳,面不改色地道:“都是二哥的藏书,他的癖好我不知情。”

  可这本册子簇新簇新,散发着印刷的油墨味,与桌面上纸页泛黄的古朴藏书,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扣人黑锅时就心虚地叫二哥了。”叶阳辞一掌拍在封面,震得红木桌面也颤了颤。

  他俯身在秦深耳边说:“还有十五式,不要和别人试,听见了?我只签独家契约,不接受多方合同。”

  秦深猛地拽下他,按坐在大腿,将他后背抵在桌沿亲吻。

  这吻又深又急,像一场临别时的暴雨,把两人从外到内都浇透了。

  秦深体内浇不灭的火全压在小腹,缠着胶布的手指探入叶阳辞衣内,唤醒似的揉搓他。

  叶阳辞被揉得轻轻喘息,将手掌撑在秦深的胸膛,情不自禁地抓摸。

  秦深架住他站起来,托着他的后背放在桌面,把《龙阳十八式》的边角都压折了。

  叶阳辞呼吸紧促,眼里的波光满了,溢出来,在眉梢眼角染出绯红湿润的色泽。

  秦深捞住他的膝弯,示意他把腿勾在自己后腰。

  “混蛋!”“贼汉子!”“凑不要脸!”窗边笼子里,死不开口的鹩哥骤然尖叫起来,俨然是秦湍发疯骂人时的口吻。

  欲火烧身的两人皆是一惊。

  叶阳辞的兴致来得快,败得也容易。他曲起腿,将膝盖往秦深小腹上顶了顶,冷冷地道:“都说它在骂你了,这种勾当还是少做为妙。”

  这发瘟死鸟不能留。秦深发狠地想,赶紧拿去下油锅!

  叶阳辞推开他,起身整理好衣衫,说:“我真要走了。王爷保重!”

  秦深眼疾手快地刁住他的手腕,拉回来,抢在他着恼前说道:“我要给姑母写封信,你替我斟酌斟酌言辞。”

  “你姑母,长公主?”叶阳辞敛目思索了一下,“这是要借她之力,在晋封亲王的关节上托举你一把。是个好主意。宗室升贬,一半算是家事,朝臣们话语权不大,关键看皇上的心意。而长公主殿下是唯一一个在这件事上能说上话的人。

  “之前的矿改,她想护一护鲁王子嗣,没成功。因为涉及国政,她并未使出全力与皇上相争,心底多少对你们怀有愧疚。如今秦湍又没了,鲁王一脉只剩你这棵独苗,想要挽住长公主的心,眼下正是时候。”

  秦深深以为然地点头,把乱七八糟的桌面腾干净,开始研墨润笔。

  叶阳辞移开墨砚,推了推他:“我来研墨,你打腹稿去。”

  于是秦深坐下,对着展开的信笺沉吟:“姑母不是寻常女子,少年时上过战场,心性亢烈,年老后锋芒收敛,难以捉摸。我写得太椎心泣血,她会觉得矫情;太云淡风轻,她又会觉得疏离。需得拿捏好分寸,让她自然而然地缅怀起英年早逝的三弟,连带着爱屋及乌地怜惜我。”

  “这封信不好写啊……”秦深转过脸,凝视叶阳辞,把声线压得又沉又柔,还带了点鼻音,“探花郎教我。”

  第62章 因为我是个断袖

  “混蛋!”“贼汉子!”“凑不要脸!”一只被放归山林的鹩哥,骂着脏话展翅掠过晴空。

  晴空下,马颊河柔软的碧波向着夏津郊外流淌。帆船顺流行驶,甲板上,叶阳辞孤身而立,负手看两岸的满坡果林。

  离夏津县城越来越近,岸边逐渐人头攒动,都在抻着脖子观望河面这艘帆船。

  “……是县太爷吗?”

  “是吧,我瞅着脸蛋像,身段也像。”

  “肯定是,别个人没有长这么好看的。”

  “大老爷!大老爷!您平安回来啦!”

  百姓越聚越多,挤在河岸边朝船上用力挥手。迟一步赶来的衙役忙着维持秩序,以免有人激动过头,掉下河去。

  帆船在马颊河水车附近的小码头靠了岸。

  叶阳辞踩着踏板上岸,朝眉开眼笑的百姓们挥手致意,连声说:“回去吧乡亲们,不必接风,各忙各的去。”又转头问凑过来的典史江鸥,“不是叫你藏着我的行踪,怎么人人都知道我出门了?”

  江鸥苦着脸:“藏不住啊大人,您平日太勤快了,谁会信您偷懒不出门呢?可要说大人生病了,县内各个有头有脸的,连同下面的乡长、里长都想上门探病。县衙台阶上摆满了瓜果蔬菜,都是百姓们送来的,日日不断。卑职看这也不是个事儿,干脆就说大人病愈出门,去临清考察商路了。”

  叶阳辞对百姓们的一片厚意心生感动,颔首道:“辛苦你们。眼下私事暂了,该紧着公事了。大集将开,我看城西的卫河太窄,不利于商船来往,想等夏耕过后,趁着天热把河道挖宽十丈,还有古渡口也要拆掉重建。对了,德州卫的营兵在做什么?怎么不见老赵?”

  江鸥答:“赵将军带着营兵盖好了土房军营,眼下正在官田开荒耕作呢。大人先回衙门,他听见风声一准就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爽文 强强 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