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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_天谢【完结】(89)

  “于是这艘满是尸体的鬼船,在凶手的驾驶中沿着会通河航行,到达临清城外时终于沉没,凶手也逃之夭夭。”

  三人顺了一遍思路,发现这下都能说通了,应当就是矿银离奇消失的真相。

  剩下的问题就是:

  “被盗的矿银藏在哪里?毒杀漕军又被灭口的孔令昇背后,还有谁?”

  叶阳辞起身,伸了个懒腰:“方才我是不是忘了问你们一个最开始的问题——银官局为何要找一艘有夹舱的漕船,并在运银上船时,就把矿银隐藏起来,为了方便被人盗走吗?”

  秦深:“……”

  萧珩:“……”

  秦深/萧珩:“银官局有鬼/走私?”

  叶阳辞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走私,或者该说是监守自盗——让皇上的银子从众目睽睽下消失,再将锅甩给临清州。找不回矿银,临清就要想方设法掏钱去填补五十万两白银的缺口。这是要盗窃我临清的富庶啊!

  “若真找不回矿银。我便以知州身份,下令所有经过钞关的船只,船料与税课翻三倍,今年有过关记录的船只全都要倒追;临清各商户按店铺数量、各家按人丁数量摊派征税;所有婚丧嫁娶、盖房添丁一律收税。左脚先迈出门收左脚税,右脚先迈出门收右脚税。路过的狗我也要给它薅下两个蛋来放进税篮子里。十日之内,我有信心凑足五十万两白银,如何?”

  萧珩:“……”

  秦深:“……”

  萧珩:“知州大人威武,新的税收政策今日可以开始执行了吗?”

  秦深:“临清州会大乱,六万百姓揭竿而起,第一个冲烂的就是州署衙门。”

  叶阳辞把手中树枝往萧珩身上一扔:“你这媚上奸臣。”

  他拍了拍秦深的胳膊:“你看,当个横征暴敛的君王有多容易。富庶之地建立起来需要几十年,摧毁它只需十天。”

  秦深颔首,反过来覆住他的手背:“我明白,你放心。”

  萧珩冷哼一声:“五十万两失踪矿银你二人自己找,我不管了。”他拍拍身上的草叶,扭头就走。

  秦深看着他的背影,问叶阳辞:“不拦着?不劝劝?”

  叶阳辞摇头。

  等萧珩走出好几丈了,叶阳辞微笑,幽幽地说:“魂魄永世不得返乡——”

  萧珩的背影顿住。

  背影骑虎难下,不靠脸也能透出愤怒之色。

  萧珩转身,咬牙切齿地回来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真性情。叶阳辞与秦深忍笑,装作不在意他的脸色。

  萧珩深呼吸,说:“按叶阳大人的推测,银官局有人监守自盗,那么新任命的钞关主事丁太监,屁股很可能也不干净。他赴任姗姗来迟,莫不是参与了沉船一案,把盗窃来的矿银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回城后再仔细查一查钞关署衙,看看有没有密室之类。”

  叶阳辞点头:“丁冠一的确十分可疑。孔令昇也许是他那些守在雅间门外的干儿子毒死的。我询问过马、贺二人,那碗羊血只可能是在他们打帘子进屋的那一刻,被人下入了鹤顶红。”

  萧珩思忖后,一声呼哨召唤来了坐骑,利落上马。他在马背上说:“若真是如此,孔令昇在毒杀漕军之前,就与丁太监有勾结,我再去他家查抄,也许能找出证据。”

  他策马而去。

  秦深感慨:“是把好刀。又不仅仅是把好刀。”

  叶阳辞也说:“这人越来越有分量了。涧川,用好他,但别被割了手。”

  秦深说:“他若真心追随我们,我便不当他是把刀,真当他是个同行者。”又转头看叶阳辞,“但他休想打你的主意!你是我的……独家契约。只能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的。”叶阳辞嗤笑一声,却伸指勾住了他的掌心,“但有时可以借给你拂拭一下,只借你,不借别人。”

  他今日穿白衣,是个勾魂摄魄的白无常。秦深的魂又被勾走了。

  死得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临清钞关的署衙内只有库房,没有藏满金银的密室。

  通判孔令昇的府上,也找不到与丁冠一,以及银官局其他太监勾结的文书证据。

  尽管他们已经揭开了沉船失银的真相,但幕后黑手依然隐藏在迷雾中。五十万两矿银也依然不知去向。

  叶阳辞叹气:“我不想当个横征暴敛的州官。”

  秦深拿起盘中的梅花糕,放在他手上:“你不会的。你就算把自己拆了卖钱,都不会去盘剥百姓,但我不准你虐待自己。”

  叶阳辞一口一口抿着梅花糕,外皮松软、甜而不腻,馅料里的红豆与果脯令口感更加丰富。秦深为他挑选的甜食,从来都合他的口味。

  要星星,一并给月亮,够不着,就端在自己肩上去够,秦深简直要把他娇惯坏了。

  这是个阴谋。好叫他越发喜欢他、依赖他,把他融入日常点滴,等到习以为常,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叶阳辞知道这是个阴谋……但梅花糕可真好吃啊。

  望着盘子里洒落的雪白糕屑,叶阳辞忽然说:“沉船当夜下了小雪。次日巡逻的缇骑发现时,担心是连环事故,便沿着河岸往船来的方向奔驰数十里,想看还有没有其他沉船。据说当时两岸雪地上并无重物拖拽或打斗痕迹。”

  秦深当即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那些矿银箱子并没有运上岸,走的是水路。”

  叶阳辞点头:“往西北行驶,是临清,往南行驶,是聊城。中间一个魏家湾,是钞关的分关所在。几万斤白银,哪有什么野村子可以安全存放?不在临清,聊城又太远,也许就在魏家湾!”

  他霍然起身:“今日是第四日,耽搁久了,万一幕后之人避过风头,又将矿银转移——”

  两人当即策马出城。

  萧珩不在临清所。叶阳辞交代了忙着代为主事的方越,待萧珩回来,让他带兵去一趟魏湾分关。

  麾下两名同知、一名通判,他都不信任,谁也没知会。

  就连州署的衙役他也一个都没带,毕竟初来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有一马、一剑,一位可托生死的同盟战友,足矣。

  此去魏家湾,水路近五十里,乘船虽然便捷,但时值严冬,河面容易封冻。不如只身快马。

  离开夏津时,狄花荡送了他两匹同血缘马,比不得秦深的望云骓神骏,但也已是万里挑一的良骥。

  他将其中一匹黄马“拂秣沙”赠与了郭四象,兑现“送你全山东最好的马”的承诺;另一匹白马“凝霄练”作为自己的坐骑,很是喜爱。

  此刻,两匹骏马如流光掠过会通河畔的雪地,将到魏家湾时,与聊城方向赶来的王府侍卫们顺利汇合。

  侍卫统领姜阔带了一百五十人马,皆是精锐枭骑。

  精力旺盛的於菟也跟过来了。它最近学会坐马背,后脚蹲踞着,两只前爪向下扣住马鞍,坐在骑手身前,还挺稳当。

  “越发像猫了。”在短暂休息时,姜阔笑着说,“这几个月总和一只母狮子猫厮混,明明不是同类,也生不出崽儿,偏就是玩得形影不离。”

  叶阳辞也笑:“我们於菟有心上猫了啊。”

  “谁知道是玩伴还是配偶,反正我没见它们交配过。那猫教它坐和嗲叫,它教那猫扑耗子、抓野兔,都学得像模像样了。”

  叶阳辞很想逗一逗於菟,但一来他不耐猫毛,二来他身上还佩戴着驱猫香球,久熏入衣,担心刺激到对方。

  於菟倒是在他身上嗅到了残留的自家主人的气味,很想凑过来挨蹭几下,刚靠近就被秦深拎着后脖颈,搁远了。

  它只好蹲坐在枯木上,好奇又眼巴巴地瞧着叶阳辞。

  叶阳辞远远地说:“听说你学会嗲叫了?来,叫两声,给你河里的鲜鱼吃。”

  於菟:“嗷呜。”

  “不对。”

  “吼呜。”

  “更不对,要嗲一点。”

  於菟把脑袋摇来摇去。叶阳辞走到河边,瞥见水下鱼影,剑芒扫过,河鱼活蹦乱跳地甩在雪地上。

  “好好叫,有鱼吃。乖宝,再努力一下?”

  於菟盯着鱼,垂涎三尺。

  “咪。”

  叶阳辞大笑:“又细又嗲,这回对啦!”

  “咪,咪——”

  可耻地讨好了那个有主人味道的投喂者,於菟开始大快朵颐。

  秦深当着众多侍卫的面,毫不避讳地搂住叶阳辞的肩膀:“看到了吧,本王的爱宠,非常凶残,咬起喉咙来一口一个,真的。”

  “唔唔,凶残。”叶阳辞也不躲,随他搂去。

  自称“不是断袖”的都不介意别人眼光了,他一个真断袖介意什么。

  结果没想到,姜阔也就算了,一众侍卫明明从未见过他们如此举动亲密,却人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各嚼各的肉干,多一眼都不看向这边。

  偶尔一两个悄摸瞥过来的,立刻被姜阔以眼神警告:王爷不喜别人盯着王妃看,老子是没教过你?欠收拾的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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