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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_天谢【完结】(98)

  他将酒杯一指秦深:“王爷,今后你善待他,便是我的至亲;善待天下,便是我的明主。今后赵光满除了叶阳截云,又多了个甘心卖命之人。”

  秦深摇头:“我不买。我拿真心与诚意来换。”

  赵夜庭朗声大笑,仰脖将酒干了。秦深与叶阳辞也饮尽这一杯。

  “既然是喜酒,一杯怎么够?”赵夜庭拎起酒坛,取了三个大碗,“吃酒当用碗,那才痛快。对了,还要有月色,月下把酒邀关山,才是人生乐事。”

  秦深道:“今夜恰逢腊月十五,附近有个‘银台照月’,赏的便是月下雪景,去那里吃酒?”

  “好。”叶阳辞也拎起一坛女儿红,转身出亭。

  三人踏雪徒步片刻,一片坡顶石台映入眼帘。

  石台被鬼斧神工削得平整,铺着雪时犹如玉盘,被无暇圆月照得莹莹泛光。边上有一株孤零零的乌桕树,红叶已落尽,唯剩枝干劲如弯矢,形态奇崛,指向夜空。

  树下放置了一张矮琴桌,一把蕉叶式古琴。

  赵夜庭见之会心一笑:“原来你离家时,将这琴也带上了。这次去京城,还要随身带着。”

  叶阳辞说:“京城贵人如云,我若不带琴,如何附庸风雅?”

  秦深轻哂:“京城贵人不见得真风雅,穷奢极侈才是真的。截云的琴看着就清雅,他们不配听。这琴可有命名?”

  叶阳辞点头:“大芭蕉。”

  秦深:“雨打芭蕉?果然清雅。”

  叶阳辞:“不,就叫大芭蕉。大,芭蕉。”

  秦深:“……”

  秦深:“大雅若俗,别出心裁。”

  赵夜庭大笑,提着酒坛,往松软雪层一坐:“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俩绝配。我不管你们,只管吃酒。”

  他斟酒,举碗对月,大声吟道:“何不斟其魄,同酹大江。何不秉其芒,遍照八荒!”

  “好!”秦深喝了声彩,“赵将军有气魄,有雄心。”

  赵夜庭一饮而尽,转而望向叶阳辞:“气魄是他的,雄心是他的,将来我百战黄沙的畅想……也是他的。王爷,你的畅想呢?”

  秦深看着叶阳辞走到树下,盘腿坐在琴桌旁,试音。他淡淡地说:“我想去辽北。”

  叶阳辞开始弹奏春秋时期的名曲《白雪》,凛然清洁,雪竹琳琅,泛音与按音相合,有折竹声与碎玉声,在这旷远月夜长久地萦绕。

  秦深与赵夜庭隔酒坛而坐,对月吃酒。

  赵夜庭今夜醉得太快,酒坛还没见底,他便已酩酊大醉。

  “小云,小云……”他大着舌头呼唤,“过来哥这里……”

  叶阳辞按住琴弦,起身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赵夜庭满面酡红,迷蒙着醉眼,伸手去揉叶阳辞的脑袋。第一次叶阳辞避开了,他还要揉,第二次秦深捉着他的手腕挪开,他有些生气,嘟囔骂道:“你是不倒翁成精吗,怎么晃来晃去的?!”

  叶阳辞无奈地笑笑,牵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头上。

  赵夜庭一边潦草地揉,一边喃喃:“小云啊,你记住啦,你值得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无论你最终是得到,还是失去,都是你给它们赋予了意义,而非它们为你增光添彩。所以小云,挑好了不代表你就要死心塌地,万一越用越不趁手,及时丢弃,改弦易调还来得及。”

  第81章 你真是色胆包天

  “这是在说谁呢?大舅哥。”秦深不动声色地问。

  赵夜庭瞟他:“说人生感慨呢,王爷是名‘人生’呢,还是字‘感慨’?”

  叶阳辞一听话头不对,这家伙喝醉了胡说八道,便用两指将他的手拎起来,搁在他自己头顶。

  于是赵夜庭爱惜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说:“小云什么时候也编起长生辫儿啦……哥扎这个,是因为我娘总担心战场上刀枪无眼,怕我活不过老道士说的‘赤马劫’。你不一样,你不用上战场,别扎这个,太刻意讨个吉利反而不吉利。”

  他向后一倒,枕着空酒坛瞬间睡着,打起了呼噜。

  叶阳辞吁了口气,说:“他平日酒量很好的,就算醉了也是倒头就睡,不会像这样絮絮叨叨。”

  秦深哂道:“大概今夜终于当上大舅哥,高兴过头了吧。”

  叶阳辞拣起空酒碗,斟满:“这女儿红是真不错,来,我们对酌,不要浪费了。”

  两人在月下你一碗我一碗,时不时碰个碗沿,发出瓷实的铿然轻响。赵夜庭在他们身边的雪地上,睡得昏天黑地,呼噜声时断时续。

  “他平时睡觉也这么吵?”秦深问。

  “平时挺安静的,累过头或喝醉酒才这样——”叶阳辞在闪念间拐弯,“不过那都是幼年之事,长大后如何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与他也有三年未曾见面了。”

  秦深再次不动声色地“唔”了一声,为叶阳辞斟酒:“听你说,他今年也二十有二了,还未婚配?要不要我给他留意一位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他若喜欢将门虎女,我也能问得到。”

  叶阳辞抿嘴笑了笑:“他没心思成家,也许姻缘未到吧,这个急不来。涧川,你可是觉得我哪里有问题?”

  秦深转头吃酒,把半张脸埋进碗里,含糊地说:“你太招人稀罕了。但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该去解决的,今后不会再试探你。我……很抱歉,截云。”

  叶阳辞并未觉得受了多大的冒犯。试探也好,吃醋也罢,背后都藏着某种对“是否独有”的再三确认。他的感情回应给得迟,他的涧川还未适应将这份独占视作理所当然。

  ——这份独占,就应该理所当然。

  但无妨,他的涧川很快就会适应,因为枭主天生就有攫取万物的能力,这是本性。

  “说句抱歉就可以了吗?这可是我们的喜酒,你在这时候问我其他男子的隐秘事,是想听我如何自陈清白呢?”叶阳辞微笑着问。

  秦深果然脸色更阴沉了,一声不吭,给自己灌酒。

  叶阳辞提着酒坛,将他的碗重新斟满,然后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你若想听我说真话,就该把我灌醉,酒后吐真言嘛。”叶阳辞抬眼看向秦深,沾着酒液的嘴唇红润欲滴。酒意没有入他的眼,但他的眼神仿佛也被沾湿,含着潋滟的湿气,“所以你怎么还不来哄我吃酒?”

  秦深哄他吃酒,不多时便喂出了五六分醉意。

  叶阳辞的白玉脸颊浮起一层绯红,比胭脂更秾艳。热气上涌,他松了松衣领,白梅香从肌理间熏出来,秦深陶然欲醉。

  “吃醉了没有?我看你怎么吐的都是香气,不是真言。”秦深鼻音低柔,仿佛在调情。

  他就是在调情,尽管并不擅长。叶阳辞轻笑一声:“下官不肯老实交代呀,王爷怎么办,要动刑么?”

  秦深起身,屈指呼哨一声,须臾望云骓闻声驰来,停在石台下方的缓坡。秦深抄住叶阳辞的腰身,跃下丈高石台,落在马背上。

  侍卫们也闻声而来,秦深说:“都在火塘边候着,等本王与王妃回来。”

  望云骓迅捷如风,叶阳辞只来得及扬声交代侍卫一句:“把赵将军搬去亭子里,以免受寒。”

  秦深左手揽他,右手控缰,马踏月夜雪坡,朝着不远处的乌桕林飞驰而去。

  乌桕林在上一场雪后才落的叶。

  叶阳辞倚在秦深的臂弯里望天,无数虬曲枯枝在夜空下交错,有种苍凉原始的静美。

  “看地面。”秦深俯身蹭他的侧脸,“此处的冬景之二,‘十里红妆’。”

  干爽的红叶、黄叶、橙叶在雪地厚厚地铺了一层,鲜艳如绒毯,缓行的马蹄踩上去沙沙作响。叶阳辞叹道:“果然艳丽。”

  秦深抱着他滑下马背,双双陷入落叶红毯。望云骓溜溜达达地往前走,在一棵大乌桕后面蹭起了痒。

  气流挥起的几片红叶飘落在衣上、发间,秦深压着叶阳辞,威胁道:“说真话,否则各种肉刑滚一遭,再将你就地正法。”

  叶阳辞酒气上涌,无声地笑:“我好怕啊,王爷想讯问我什么呢?”

  秦深想问的原本有很多。

  可此时星空悬垂,白雪林,红叶毯,天地间仿佛只一个他,怀中紧抱着另一个他,俯视与仰望的两双眼眸中,唯独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那些尚未问出口的求证,忽然就显得那么轻薄与微不足道。

  秦深凝神注视,最后只问了一句:“不是借给我,而是属于我,只属于我,可以吗?”

  叶阳辞微怔,想起自己不久前对他说过的话:我是我自己的。但有时可以借给你拂拭一下,只借你,不借别人。

  秦深当时满意了,但并不满足。

  原来情爱到极处时,是想将对方从身躯到心魂一并占领,同时也想将自己的身躯与心魂一并交付出去。

  两个人要剖出、交换,融合成一个,再分成两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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