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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变_溟洞小满【完结】(14)

  桑兵放低声音给桑星讲解:“你看这里,蓝色红色。”

  刻度框是猫基因展示框,框上标注着5道刻度线,代表人体血液里五种不同浓度的猫基因——没有红色呈现,桑星没有猫变。

  倒是黑线框里的蓝条浓浓的,这是桑星“生为完人”的证据。

  这时候桑永利的手机响起来:“什么?孟常?……学校有事?”

  那天凌晨一点,桑星跛着脚,从床底板上撕下那个干净的检测棒,伸出右手食指,大拇指使劲儿掐了一下,鲜血流出来。

  一边一滴。

  没一会儿,刻度框里有了变化:一个血红色柱状体从绵层底下缓缓升起,最终停止在第二条刻度那儿。

  二级猫化。

  桑星静静站了一会儿,拉开抽屉,翻出角落的破棉布条,用棉布条将刻度框轻轻一卷,放进不锈钢小盆里,然后掏出从客厅顺来的火机,慢慢引燃棉布。

  棉布很好着,不一会儿,盆里剩下了一块黏糊糊的黑色软体。

  桑星打开窗户,将盆子丢出去。冬天的风冷冷吹进屋子,塑料味儿散了很多。

  桑星犹豫很久,打开手机电筒,对着镜子脱光上衣。

  那是一具妖怪一样的身体——左肩有根很细的猫腿支棱着,一巴掌长。桑星盯了一会儿,试探抬手碰了下,礼貌的同它握了握后又捏了捏,毛茸茸的,有点暖和,爪子也很软。

  真的是小猫爪。

  右脚腕那里空荡荡的,像被砍掉了脚掌,而在被脚腕粗度挡住的下方中心位置,也有一个会动的小白爪……

  桑星不忍再看,他闭上眼睛,一天经历的惊心动魄曲折辗转突然在午夜时分一起涌上心头,惊恐,慌张,后怕,感激,痛恨……

  桑星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哭泣:如果还有下一支检测棒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最近一直萦绕在桑星心头。

  而此刻,桑星看着同桌孟常的脸,突然间福至心灵——如果有足够的钱,那就可以提前囤一些检测合格的猫基因棒,每天随身带着,以应对那天那种无助的困境。

  “……你也会为情所困,”孟常在那念叨,“没零花钱确实不大行,最近爸妈因成绩扣我零用钱,小绵羊就不……咋啦?同桌,怎么这样看我?”

  桑星迟疑的眨眼,神神秘秘的问:“你有没有办法赚到钱?不能做错事,不能叫家长,不能被家长发现的那种?”

  “呀,你对王燕燕真是爱之深恨之切啊!”孟常痛心疾首,“关于这个问题,”他眼珠转了下,“你等我两天,我去做一个可行性报告,到时我们一起发大财!”

  “好!”

  既然没人喜欢他,那桑星就想办法去赚钱,从根源解决问题。这样既能解决自身需求,还可以帮助面临破产的褚洄。

  “……”

  想到褚洄,桑星又变得低落。

  褚洄消失9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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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热势褪尽,还我寂寞的健康。”

  ——木心《眉目》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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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六,是褚洄消失的第12天。

  桑星还是一早就起床做饭,偷吃三个鸡蛋出门。他跑到小区对面的步行街口,胖婶的店依然挂着“暂停营业”,褚洄的房间也拉着窗帘。

  褚洄和胖婶一起“消失”了。

  桑星靠着白杨树呆呆站了很久,然后返回进小区,顺着小区主路一直往里走——舅舅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他换了一份工作,是跟胖婶面馆完全相反的方向,在小区后门。

  是一家专门做黄焖鸡米饭的店,桑星主要负责除了收账的所有。

  “桑星,趁着还没客,把水池都刷一下吧,还有这个案板,也得弄弄,到时候剁鸡用。”

  “好。”案板是个非常厚的木头,很重,桑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到水池边上。

  店老板是个精明强干的小胡子男人,每个小时给桑星的工钱是10块,是桑永利亲自跟他谈的。这也是桑星让孟常想办法赚钱的原因,他是一点零花钱都找不出来。

  他还欠着褚洄钱呢。

  赔500块,还有四只基因测试棒的钱,虽然褚洄说那个是用他爸爸的钱,但毕竟不是桑星自己的爸爸。何况,褚洄那么骄傲的人,连他爸爸的电话都不接,会用爸爸的钱?

  桑星为褚洄这么低端的谎言而暖心。

  褚洄真是外冷内热的人,只不过桑星做的就很差了,不仅没有在褚洄面临破产的时候帮到他,反而还连累他倒付好多。

  中午渐至,餐馆里人也多了起来。

  桑星开始点单,上菜,收拾桌子,处理碗。

  “一份小份黄焖鸡,不要辣。”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桑星正侧对入口收拾桌面的纸巾呢,扭头一看,眼睛都亮了。

  桑星已经两周没看到褚洄了。

  这是多种原因造成的。

  首先舅舅舅妈和桑兵一起勒令他禁止跟褚洄来往;然后桑星周末在反方向的黄焖鸡店忙工作;第三舅舅舅妈现在虽然不那么冷嘲热讽,但更多家务活都落在桑星身上。

  最重要的是,胖婶家关门好几天了。

  桑星甚至阴暗的想,褚洄是不是嫌弃自己累赘,就连胖婶也是,所以他们没有告别就走了。

  也就是这几天,桑星突然发现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是那么遥远,只隔着一栋楼却也可以好久见不到面。

  但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很近,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又见到了,就像一些奇怪的情谊那样,褚洄在桑星的生命中出现的独特又猝不及防。

  “怎么,不认识了?这才多久没见?”

  褚洄穿着一件墨蓝色的修身羽绒服,领口拉链拉得很高,里边是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毛茸茸的,显得他很柔软。

  “褚洄哥,”桑星小兔子一样开心的跳了两下,“胖婶的店开了吗?”

  褚洄点点头,问:“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人难为你?学校或者别的?”

  桑星把小夹子撑在桌上,摇头:“没有。”

  最近舅舅舅妈的嘴巴都没那么恶毒了,就连桑兵对他好像也比之前好了一些,这些都跟褚洄有关。

  “对了褚洄哥,”桑星问出了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你最近都不在三楼吗?”

  “你去找我了?”褚洄问。他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弹钢琴一样点着桌面,略微仰头的姿势冷而帅。

  “桑星!雇你来是来闲聊天的吗?你不看看那个桌子的碗都快堆成山了!”

  “就来……”桑星冲褚洄眨眨眼,转身便忙起来。

  桑星瘦了。

  褚洄一眼就看出来了。

  店里暖和,充斥着肉味儿,桑星脱了外套,里边穿着一个老款暗红色毛衣。黑色红边的围裙系在他腰间,让他的腰显的非常细,一只手就能抓过来一样。

  桑星长得白净清秀,低头敛目认真专注的时候神色上就带了点没有脱尽的稚气。

  他细又长的手指上沾满油污,正捏着一块灰灰的抹布擦桌面,那手熟练的将那些碎骨头,烂卫生纸划拉到垃圾桶里,又将黑色的砂锅碗摞到一起端走。

  转身的时候,桑星突然侧过脸来,对着褚洄笑了一下。

  这笑容跟这环境十分不配。

  为什么在大姨店里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

  褚洄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这次,褚洄有被桑兵这家人气到。

  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因为生病休过学,再回学校后学业压力大。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把头发弄成金黄色,贴上纹身纸,很是流氓的当混混。

  那时候就打架,揍人,看谁不爽就干。

  但是那种麻木的干。就像大脑需要一种刺激,但里边的电路并没有联通,所以褚洄找不到放纵的快感,于是自觉收了心。

  但这次揍桑永利,他竟然感受到一种大脑的淤堵被疏通的刺激,以至于手总是很痒,还想去揍几拳。

  这种刺激让他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关于小时候,还有一个小孩子。

  但都是隐约的,一点都不具象。

  大姨怕他出问题,就汇报给自己姐妹,然后褚洄妈妈赶了飞机,这几天和他们住在褚洄学校附近的房子里。

  褚洄问妈妈自己当年为什么生病,他妈妈说是因为学业压力。褚洄隐约觉得不对,只是这过去很久了,那些碎片化的记忆也不影响现在的生活,他也不想去想那么多。

  但现在,坐在一盆滚着沸腾油水的黄焖鸡米饭前,那些碎片又开始在脑子蹦了。

  尤其看到桑星捏夹子夹砂锅的那双手,看到他半个月就瘦了那么多的身影,看到他对自己露出笑容,软声说:“褚洄哥,你好好吃。”

  然后一步三回头……

  “……”

  真的不舒服。褚洄眼角轻垂,戳了两口米饭,米香浓郁,褚洄却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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