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罗兰公爵从来没有做过这类服侍人的行为, 他给潘因穿好鞋，松开了握住潘因脚踝的手，脸上看不出任何异状，好像他只是干了一件普通平常的事。
潘因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不以为意。他一直不习惯穿鞋，有机会都会脱掉，无论是雅伊，还是仆人，都给他穿过很多次鞋。
“你在看什么?童话书?”罗兰公爵扫了眼地上散落的书册，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潘因的光脑上悬浮着一个天使的人物模型。
罗兰公爵看了忍不住发笑，“我四岁的时候就对童话这种虚伪的东西失去兴趣了，没想到你这么大了竟然还幼稚地喜欢天使这种东西。”
“我才不喜欢天使。”潘因不高兴地说。
他将书从罗兰公爵手里抢回来，罗兰公爵好脾气地任潘因抢。
“嘴硬。”
潘因：“你来干什么?”
罗兰公爵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他做不到像潘因那样没有形象地趴在地毯上，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是给你上课。
潘因睁大眼睛，“上课?”
罗兰公爵来之前就想好了和潘因说什么。
“潘因，你可以自己算一算，你已经多久没上课了。你不能因为和我发脾气，就理所当然地逃课，这次你不要想着再从我眼睛底下溜走。”
潘因兴致缺缺，脸垮了下来，他不想听罗兰公爵给他讲课。罗兰公爵和他讲过几节帝国历史，讲得枯燥无味，像没有加糖的蛋糕，简直是折磨。
“你要给我上什么课?”
罗兰公爵：“接着上次，帝国历史，不许找借口逃课。”
上次给潘因上课上到一半，潘因说想要去上厕所，罗兰公爵让潘因去了。然后潘因再没回来，让还在书房等着潘因听课的罗兰公爵成了个傻子。
又是帝国历史，潘因不高兴地说：“我不要听你讲课，你还没有AI讲的好。”
他环顾四周，想要跑走，发现唯一能从图书馆离开的体面通道就是罗兰公爵拿椅子占住的过道。
潘因余光瞟见离自己最近的那扇白色的窗户，从地毯上爬起来，灵活地跳到离他有近两米远的红木桌子上，用手肘撞开窗户，想要跳出去。
罗兰公爵冷眼看着潘因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在那颗金色的脑袋就快要在他的视线里消失时，早有准备的罗兰公爵出手了。
从窗户纵身越下的潘因已经看到了图书馆窗户下柔软的草地，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双肩，将他提溜了起来。
“啊?什么东西?”
视线越来越高。潘因扭头往自己的肩膀望了眼，看到了一只布满鳞片的漆黑爪子勾着自己肩膀处的衣料。
具化的精神体特质?
潘因仰起头，发现自己竟看不到这东西的全貌，只能看到这怪物同样布满漆黑鳞片的粗壮脖颈，过近的距离，让潘因清楚地听到这生有鳞片的漆黑怪物每一次呼吸时如同雷鸣般的声响。
翅膀扇动时聚拢过来的气流将潘因的金发吹得乱飘，潘因耳朵被震得嗡嗡的，眼睛却亮得冒光，他兴奋地伸出手，抓住爪子，大叫道：
“叔叔，这是你的精神力特质吗?它是龙吗?”
金发少年被黑色怪物提溜回窗户，往里一抛!
砰!
潘因滑坐到还残留着自己脚印的红木桌子上，扭回头看到那个抓住自己的怪物将头从窗户里伸了进来。
它的头颅和马很像，但大得快要把窗户塞满，长满了漆黑光滑的鳞片，眼窝深陷，金红色的竖瞳闪着残忍的光芒，看起来既丑陋又恐怖。
“一条黑龙!”潘因发出喜悦的叫声，他不顾自己撞的有些疼的尾巴骨，踩在桌子上，踮脚去摸黑龙的脑袋。
他好久没见过龙这种生物了，哪怕眼前这个只是精神力特质。
罗兰公爵走过来，望着潘因兴奋的模样，“你不害怕?”他让黑龙去抓潘因，是想吓吓讥讽他课讲得连AI都不如的潘因。
潘因将手放在黑龙狰狞的脑袋上，那里生了一排锋利的骨刺。
罗兰公爵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有种怪异的不适。
精神体特质和主人的感官都是相同的，现在就像潘因在摸他的头一样。
黑龙低吼着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个冒犯他的人吓退。潘因抓住黑龙脑袋上的骨刺，兴致勃勃地试着往外拔了下。
罗兰公爵头皮发麻，“潘因!下来!”
“叔叔～”潘因向罗兰公爵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甜得像蜜：“让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罗兰公爵终于有些明白了雅伊为什么每次拒绝潘因吃蛋糕时表情都是那么艰难，他在潘因的笑容和撒娇下也可耻地心软了。
“你适可而止，别太过分。”
罗兰公爵的警告是那么软弱，潘因毫不在意，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兴奋，触手悄咪咪地从潘因指尖溜了出来。
罗兰公爵忍受着潘因爱不释手地在黑龙脑袋上摸来摸去，直到触手爬上黑龙的眼皮，跃跃欲试地想要爬进黑龙的眼睛里咬一口。
滑腻的触感让罗兰公爵整个人僵了一下。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罗兰公爵差点控制不住黑龙一口龙息喷过去。
正在玩黑龙脑袋的潘因手下一空，从潘因指尖垂下的触手茫然地荡了下身体，试图寻觅黑龙。
潘因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看向罗兰公爵，茫然道：“叔叔，你怎么把黑龙收走了?”
罗兰公爵感觉眼睛那里还有种散不去的黏答答的怪异感觉，这让他心里一阵烦闷，对潘因也不再和颜悦色，“收走就收走了，精神力特质是让你玩的吗?”
说到这里，罗兰公爵回想起他放出黑龙的原本目的是为了好好把敢当面逃课的潘因吓一顿，结果他被潘因弄昏了头，竟然把黑龙送给潘因当玩具玩。
潘因眨眨眼睛，内心仍对黑龙念念不忘，他没忘记黑龙是罗兰公爵的精神力，只有罗兰公爵放出来，他才能有的玩。
“叔叔。”潘因绿眼睛渴望地看着罗兰公爵，“真的不可以让我再玩玩吗?我刚才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呀。”
触手蜷缩起身体，缠在潘因的手腕，伪装自己是只手镯。
“闭嘴。”罗兰公爵突然冷着脸，喝道：“从桌子下来。”
潘因乖巧地从桌子上跳下来，主动靠近罗兰公爵，抓住罗兰公爵的手。
罗兰公爵脸色好看了一点儿，但蹭到潘因手腕上的触手时，脸色再次变黑，“让你的触手缩回去!”
他实在难以接受潘因的精神力特质是触手这种恶心的东西。
“好吧。”
在潘因的命令下，触手委屈地缩回了潘因的指尖。
潘因期待地看着罗兰公爵，双眼发光，“叔叔，我可以玩黑龙了吗?”
触手回去了，叔叔总该同意了吧。
罗兰公爵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太过分地纵容潘因了，在这样下去，哪天潘因非骑到他头上不可。
罗兰公爵无情地拒绝了潘因，“不行，你该听课了。”
潘因失落地垂下头，下一刻，他重新恢复了元气，抬起头，语气欢快地问：“叔叔，我可以骑在黑龙背上听课吗?我再也不说你课讲的差了。”
罗兰公爵笑了，是气笑的。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听到这样荒谬的话，整个帝国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骑在黑龙背上，这小坏种还真敢想，想的还挺美。
罗兰公爵伸手将金发少年按坐在椅子上，迎着潘因亮晶晶的目光，冷冷吐出两个字。
“做梦。”
潘因：“……”
“不让我玩就算了，干嘛要嘲笑我是在做梦?”潘因心里暗暗生气，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听罗兰公爵乏味的讲那些帝国历史，忽然举起手，“叔叔，我有个地方没听懂。”
罗兰公爵把条件反射般涌到嘴巴的“蠢货，这都不懂!”咽回去，这不是对着帝国军校的那些学生上课，而是对潘因。他好不容易才让潘因乖乖坐好听课。
罗兰公爵：“哪里没听懂?”
潘因捧着光脑走到罗兰公爵身边，“这里。”
罗兰公爵一直穿的都是第三军团各种样式的白金相间的军服，今天也不例外，因为是居家，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他沉声给潘因重新讲了一遍，终是没忍不住教训了一句，“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没听懂，潘因，听课记得要认真听。”
“好哒，谢谢叔叔。”
潘因乖巧的态度让罗兰公爵内心愉悦的同时不免升出一丝疑虑，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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