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一室烛光即将燃烬之时，屋外天色已至黎明。
方凌仞微微睁开眼，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泛白，心中粗略算了一下时辰，只觉两眼一黑。
他摸索着抓住了褚清钰的手，“清钰，天都亮了，你，你……”
褚清钰顺着方凌仞的视线看去，指尖撩开一片灰发，轻笑一声，“外面是亮了，屋子里还暗着，我再去点一根蜡烛。”
方凌仞：！！！
他是想拒绝的，可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张俊朗的脸，那嘴角还挂着一抹笑，给这面容又添了几分神采。
方凌仞看得有些失神，呆了那么几息，等反应过来时，事情已经无法随他所愿。
方凌仞狠狠捶窗，又是这样！
他不由抬起手，捂住了褚清钰的脸。
只是那手没什么力气，被褚清钰轻易拨开了。
褚清钰倒是先委屈起来，“方兄，方公子，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的脸么？”
方凌仞：“……”
褚清钰凑近过去，“嗯？”
方凌仞看了一眼，没忍住，捧起褚清钰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记，“想看。”
褚清钰：“……”他拨开了方凌仞按在窗框上的手，只一手将他搂了起来，就这样迈开长腿，朝屋里走去。
方凌仞大惊，连忙抓住了褚清钰的手，“你，这！”
褚清钰：“嘘！”手一扬，血色的锁链飞出，勾住了敞开的窗，将木窗关合上。
————
几日之后。
叽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方凌仞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盯着眼前的一处看了许久，记忆才悉数回笼。
尽管那些记忆断断续续，几乎串联不贯，可他依旧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方凌仞：“失策了！贼老天！”
他承认他那一夜其实有演的成分，那点程度，根本不足以让他完全失去理智，他只是想借着那股劲，再拉近一点距离。
可是！这结果好像和他计划中的不一样！
他连忙起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堆书，一使劲，稀里哗啦撕了个粉碎，随后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扔了过去！
蓝火燃起，一堆书纸迅速在火中凝结成冰。
“咔嚓！”冰块碎裂，被冰冻在里面的书，也随之碎成了数份。
还躺在榻上的褚清钰：“……”此时此刻，我该不该装睡？
方凌仞将那堆书彻底销毁了之后，才回到榻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很快，褚清钰便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覆上了一片冰凉。
那凉很柔软，且久久不散，褚清钰实在忍不住，睁开了一只眼，就正对上了那双灰色的眸子。
褚清钰：“……早。”
方凌仞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你何时醒的？”
褚清钰：“大概是，从“贼老天”那段开始？”
方凌仞：“……”
褚清钰一手支着额头：“你方才烧的是什么书？是你平日看的那些？”
方凌仞：“都是一些没用的书。”
褚清钰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冰块残渣：“可我之前见你日日都在看。”
方凌仞：“以后你就当没有这段记忆。”
褚清钰：“……”
方凌仞环顾四周，“你是不是换了一间房间？”这屋内的景色，和他最后一次失去意识之前，所看到的房间布景，完全不一样。
褚清钰：“准确来说，我是换了一家客栈，你睡得太熟了，我便没有吵醒你。”
方凌仞：“客栈里的那些人和鬼如何了？”
褚清钰：“该解决的解决，该度化的度化，总不能留着他们继续在那作祟。
不过，我总觉得，这事似乎和俞洛他们所做的那些事，脱不了关系。”
这似乎就能解释，那老道为何会抓到修为在他之上的修士了。
光凭老道自己，自然是不行了，可若是其中存在着交易，那么只需要有实力更强的人出手，而老道又有足够的灵石，就能满足老道的需求了。
在这灵溯界里，有许修士，在炼气期和筑基期停滞多年，直至寿元耗尽。
在凭他们自身的努力，还有一些丹药的加持之下，修为都无法再提升，且寿元逼近之时，老道那种换体的方式的出现，肯定会让不少修士愿意为之铤而走险。
可这种方式，如果不再只是一两个人的阴谋诡计，而是被多数人得知，且加以利用，为自己和周围的人谋得好处，那么未来将会如何呢？
“真奇怪……”褚清钰低声喃喃，“剧情里有这些事么？还是以主角的视角，看不到这些阴暗处？”
方凌仞：“嗯？”
褚清钰：“我在想客栈里的那些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地方，存在这种情况，或许应该告知宗门，你觉得云桓宗会管么？”
方凌仞：“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褚清钰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传讯玉牌。
方凌仞的视线随之看去，道，“那夜的情况，若是换做云桓宗的其他弟子，估计第一时间就是使用传讯玉牌，或者放烟花，通知宗门，可你却没有那样做。”
褚清钰：“有些事情原本很容易解决的，若是把宗门里的人召来了，反而麻烦。”
跟更何况，这里还是袁氏的地盘，若是他放的是云桓宗的眼花，那么最先抵达此处查看情况的，肯定是袁氏子弟。
如果他是用传讯玉牌，宗门弟子们就算赶来相助，也需要先征询袁氏族老们的同意。
等得他们来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方凌仞：“你不信任他们。”
褚清钰失笑，“这么明显？”
方凌仞：“你就差把“我随时可以卷铺盖走人”几个字，刻在脸上。”
褚清钰正待回应，忽而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鬼！有鬼！”
“不对，是妖怪啊！——”
“那边！妖怪往那边跑了！”
“啊！别过来！”
尖叫声此起彼伏。
褚清钰和方凌仞对视了一眼，褚清钰迅速起身，几步来到了窗前，开窗朝外张望。
就见下方的街道上，过往的人纷纷尖叫着散开，似乎对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而在他们让开的一条道上，一个身影，披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正在街上狂奔。
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那兜帽，似乎恨不得将那兜帽扯下来，将自己的脸完全遮盖住。
长袍随着他的奔跑而飞扬起来，依稀显露出了壮硕得过分的身体。
那双正在奔跑中交错的大白腿，尤其显眼。
好熟悉的大白腿。
当真颇有故人之姿。
褚清钰的视线，随着那双大白腿，一路看向了长街的尽头，感叹，“连跑步的姿势都像。”
方凌仞：“就是那牛头人，我都看到他头上的角了！”
第267章 突破
在街上一众人的惊呼声中，牛头人一溜烟跑远了。
他的奔跑速度本来就快，之前被那样大的石罐子困住身体，他还能在山洞里狂奔，眼下只不过是披了一件风衣，速度只会更快。
街长街两边并排的房屋，都有人开窗探出头来，朝牛头人远去的方向看，议论纷纷。
“这妖怪什么来头，竟敢在袁氏的地界上游走。”
“不别慌，看他那样子，也是个没胆子的，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袁氏的子弟们逮住了。”
褚清钰收回视线，心道：是啊，这里是袁氏占据的地界，那黑店就在街尾，做了那么多笔“生意”，都没被发现，要么就是那客栈里的人太会伪装，要么，就是某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那黑店里的人，断不敢抓袁氏族人。
“唉，你们听说了吗？街尾的那家客栈，出大事了。”
“听说了，好像是闹鬼？”
褚清钰正想着，就听到有探头往街上看的人，和同样从隔壁房间探头的人闲谈。
大家原本都在屋子里待着，下方长街上叫声响亮，他们出来一瞧，便也看到了长街的尽头，想起了近来的奇事。
“之前我便听说这附近闹鬼，袁氏的弟子们也巡过几次，抓到了几只游荡的鬼魂，将它们处置了。”
“可是之前没有闹出人命啊，这一次却是见血了，听说还死了几个修士，那死状可惨了。”
“嚯！那恶鬼可真厉害啊，连修士都不是它的对手？”
“不是他，是他们，听说是有好几只恶鬼呢，我听人说，那些修士还被几十只鬼撕扯了身体，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地方，惨不忍睹啊。”
“不止几十只吧，应该是上百只鬼。”
“我倒是觉得，应该有几百只鬼，毕竟那是一夜之间的事，若非有这般数量，以鬼魂之躯，哪里对付得了那些成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
“一夜之间？”
“是啊！听住在附近的人说，那天夜里，他们依稀听到有人在敲门，一直敲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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