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斜眼看到余晖暮的身影，已经是十分勉强。
好不容易看见了，却又听得余晖暮喊道：“看我手指的方向！”
卫子诃：“……”我的眼睛不会拐弯！
见余晖暮坚持，卫子诃只能尽力往余晖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依稀看到，下方的斗场上，浮现了几个金色大字——咬破舌尖，心中默念。
卫子诃：“……”但凡我能控制我的口齿，也不会说出那些激怒斗峰之灵的话！
心中恼火尚未消散，又看到那金字变化——若是咬不了，可等口中含血之时，再默念。
卫子诃：“……”
浮现在那结界之内的金字再次变化，卫子诃勉强看清了那段字之后，只稍加思索，双眼便迸发出灼灼光亮。
第421章 反噬
卫子诃努力扭转双眼，紧盯着下方的结界。
浮现在结界上的字，打头便是——吾乃师冠鸣……
刚看到这五个字，卫子诃心中顿时蹿上了一团怒火，只觉自己真是可笑，竟然还真相信会有人能助他脱离困境。
他正努力否认自己是师冠鸣，那金字却叫自己承认自己是师冠鸣，这不是要将他往火坑里推吗？
可就在他打算转眼看向别处时，那金字又紧接着继续——我愿以血肉溃烂为代价，诅咒卫子诃……
前五字只不过是让卫子诃觉得对方是在添乱。
而后几个字，却让卫子诃气得想吐血。
要我承认我是师冠鸣，还想让我诅咒我自己！
那云桓宗的弟子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吗？我与他什么仇什么怨，他要给我出这样恶毒的主意！
莫不是看到我快要死了，觉得我日后也奈何不了他，所以故意在这时耍着我玩？
思及此，一股悲戚上头，只觉自己这辈子真是无比可笑。
再看向那金字，已是破罐子破摔……不对！等会儿！
好像有哪里不对！
斗峰之灵将我当成了师冠鸣，不管余晖暮如何解释都不听，也根本没觉得这其中有错。
这不正意味着，真正的师冠鸣，把推出来替罪的他，造得如同真正的师冠鸣一般。
瞒天过海，天衣无缝。
就连自持公平公正的斗峰之灵都看不出来。
那么，暂且按捺怒火，冷静一些，仔细想想。
如若现在的他不是卫子诃，而是师冠鸣了，那么卫子诃，又是谁？在何处？
思及此，卫子诃只觉茅塞顿开，一片清明！
他成了师冠鸣，那么卫子诃，就很有可能手真正的师冠鸣了！
造出一个“师冠鸣”，推出去替罪，这还是不安全的。
因为一旦他这个“师冠鸣”死了，那么斗峰之灵就会感应到真正的“师冠鸣”，发现对方还活着。
诅咒，并不会就此中止。
哪怕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千千万万个“师冠鸣”，只要灵息气息等等，多处一致，只怕都免不了要承受诅咒。
“替罪”，不如“换命”！
这世上必须独独只剩下一个，被斗峰之灵诅咒的“师冠鸣”，这件事才会在“师冠鸣”应了诅咒死去之后，彻底结束。
一劳永逸。
所以，当他成为“师冠鸣”的时候，真正的师冠鸣，只怕已经成了他！
承认自己是师冠鸣，用这已经在溃烂的血肉做为代价，诅咒“卫子诃”，便是在用最简单，最快的方式，叫那位罪魁祸首承受痛苦！
妙！妙！实在是太妙了！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已经被痛苦折磨到绝望崩溃的他，又如何能想得到，在这时诅咒“卫子诃”呢？
就算他气恨之下，想要诅咒，也会下意识的去诅咒“师冠鸣”。
可现在“师冠鸣”就是他自己啊！
想到这里，卫子诃再一次觉得毛骨悚然，意识到师冠鸣这一招有多恶毒。
但凡他方才想岔一些，开始以死，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诅咒“师冠鸣”，那么他现在应该会如何呢？
自己诅咒自己，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最不堪的方式，一点点烂掉，而后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最后，消弭于世间。
他就是那任人摆布的棋子，该用的时候放出来，用过了就捏碎，翻不起一点波浪。
确实，只差一点了，他真的已经恨得要诅咒“师冠鸣”了。
好险好险，那金字提醒了他，让他不至于傻傻的消失。
正巧此时，他的身体被斗峰之灵击中，喉中涌出了一股腥甜，来到了口中。
卫子诃连忙趁着这口血未曾从唇齿之间溢出之时，心中默念。
他现在该诅咒的，是“卫子诃”，只有这样，才能应验到师冠鸣身上！
而想要诅咒完全应验，就需要一些信物，头发，皮肤，血肉，骨头，当然，最重要的，还得是精准的生辰八字。
这些，本就身为卫子诃的他，自然不会缺。
他的恨，他的不甘，以及他现在的痛苦，都会化作力量，他甘愿以他的血液，身体为祭，让真正的师冠鸣不能好过！
他必须要让师冠鸣比现在的他更痛苦，更绝望，要在对方满意为计谋得逞之时，将他拉入地狱！
反正他现在已经这样了，这性命，他大可豁出去不要了！
师冠鸣既然如此贪生怕死，算计多年仍旧没法如愿，只怕是要死不瞑目吧！
一想到这里，卫子诃就觉得敞快无比。
褚清钰的金光也不是只有卫子诃能看到。
在余晖暮示意卫子诃看向他所指的方向时，大家也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眼见被褚清钰放出的金光，浮现出的一排排字，大家一开始还觉得这是在落井下石，细想之后才恍然大悟。
“靠！好阴损的招数啊！”
“此招虽阴，却着实有效！妙哉妙哉！”
“阴招放在师冠鸣这样的人身上，都能算是阳谋了！”
“哈哈哈，真正的师冠鸣，现在可还安好？”
“人家现在虽唤做师冠鸣，可命数只怕已经不是师冠鸣，而是卫子诃了。”
“你这家伙，怎能出这样的损招！”棠锋宗的弟子们却高兴不起来，尤其是那些个知道师冠鸣对于宗门有多大作用的人。
若是师冠鸣死了，棠锋宗将失去一个即将突破至元婴的修士。
师冠鸣其实早早就要突破至元婴，不过就是因为忌惮于这个诅咒，担心修为提升之后，气息有变，所以一直在压制着。
就算余晖暮没有突然现身，就算卫子诃没有在大家怂恿之下约战余晖暮，他们也会找寻其他方式，待卫子诃来云顶斗峰战斗。
此行，看似是棠锋宗针对余晖暮，实际上是算计卫子诃。
只要卫子诃应了诅咒，死在此地。
真正的师冠鸣，不日便能不再顾忌这些，顺利突破到元婴期。
日后棠锋宗将会多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其他宗门就算想来打，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各宗门之间的制约，无非就是依靠这些高境界的大能。
若是大能的数量多，哪怕宗门声名狼藉，也能屹立不倒。
只要他们活得足够久，人间几代过去，谁还能记得住他们的破烂脏事？
只要他们拳头够硬，那些斥责他们的修士，又怎敢在他们头上动土？
所以哪怕余晖暮方才摆出了那么些东西，棠锋宗的修士们也不算太过担忧。
直到现在，事情有可能牵扯到师冠鸣的性命，他们才真正乱了阵脚，一下冲到了褚清钰所在的斗场结界之前，捶着结界朝里怒吼。
挡住了褚清钰去路的结界，这会儿成了褚清钰的“护盾”，挡住了那些试图阻止他的棠锋宗修士们。
有人想到褚清钰还带着一只灰鬼，留在结界之外，便想着挟持方凌仞，来制约褚清钰。
可不管他们如何搜寻，都未能看到方凌仞的身影。
其他修士见他们如此作态，稍一思忖，便明白，这些人全都是知情者，都想着护住那推着弟子出去替死的师冠鸣，纷纷面露鄙夷。
还有些人直接朝他们啐了几口，骂骂咧咧。
不能在云顶斗峰私斗，稍微市井一些，吐沫星子淹一淹，短暂的失态一下，也不算什么。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对棠锋宗喝呼道，“喂！你们在这捶结界也没用啊，不如赶紧传讯回去，问问师冠鸣现在如何了，是否真的应了咒？”
这话确实是有看戏的意味，却也能了结棠锋宗弟子们的一桩心事。
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很多棠锋宗弟子都不想显“家丑”，于是快速御剑飞远。
有好事者连忙御剑，悄然跟过去。
唯有一面看着挺年轻的棠锋宗弟子，当众拿出了传讯玉牌，将灵力注入其中。
很快，传讯玉牌里就响起了一道声音，“倒是巧了，我正要给你传讯呢，你现在还待在云顶斗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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