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张开双臂，“搜魂是吗？来吧。”
第735章 罪源
薛逸彻底放弃抵抗，褚清钰也没跟他客气。
一人一鬼双双压制住薛逸，就算薛逸临时反悔，短时间内也无法自爆。
这个时间，已经足够褚清钰看到薛逸的魂魄记忆。
灵识侵入这样识海深处的一瞬间，褚清钰看到了一片被电闪雷鸣环绕的空间。
树灵的记忆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星海，而薛逸的记忆，是那每一道一闪而过的紫电。
轰鸣声和雷击声充斥在耳边，爆闪接连不断的刺激着双目，叫人难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每个修士都会有意识的保护自己识海，以免他人轻易窥探到自己的记忆。
幻术，封印术，锁魂术，困灵术……无所不用其极。
毕竟，能落到搜魂这一步，肯定是修士本人的战力已经无法与对方抗衡了，对方要搜魂，宁愿自损八千，甚至自毁，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方凌仞和褚清钰凭境界压制，薛逸就算想在褚清钰搜魂时，反击褚清钰的灵识，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褚清钰快速沉入了那片电闪雷鸣之中，从那斗转即逝的光芒中，窥见了一些瞬息变化的图景。
相比起树灵那放眼数不尽的记忆碎片，薛逸的记忆，就要简单许多。
当然，这是在与树灵相比较的情况之下，若是和寻常人相比，那薛逸的经历，可就复杂多了。
按照灵溯界的时间来算，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出生了。
那时的薛家，也算是名门望族。
可那段时期正是灵溯界最混乱的时候，灵修争夺地盘，争抢资源，还有临近渡劫期的大能在一些大宗门里坐镇。
薛家在这洪流之中，没能坚持多久，就被前来争夺资源的家族，寻借口灭了族。
刚游历归家的少年，在那冲天的火光中痛哭流涕，极力甩开追兵，含泪启动了绘制在地下室的阵法，将族人的尸体，转移到了溯灵域。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褚清钰透过薛逸的视角观望，只看到四周一片荒芜。
地上，遍布着血淋淋的尸骸。
追杀他的修士消失了，他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一切都晚了。
启动传送阵的时间晚了，治疗致命伤的时间晚了。
少年摇晃着每一个躺倒在地上的人，念及他们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鲜血已经干涸，糊在身上，腥臭黏稠。
就在此时，地上抽长出了一根树苗，树苗在几息之间变成几丈高的大树，树上靠坐着一个绿色的身影。
正是树灵化人形之后的模样。
“异世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异世？”
“哦？传送阵？这可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东西，若是留你一命，日后岂不是会有更多的异世之人，有可能被你引到这世外之地？”
树灵朝少年伸出了手，“祸患，该除之。”
树根破土而出，卷住了无力反抗的少年，勒紧了他的咽喉。
少年眼前逐渐泛红，发出的声音也越发干涩，却字字透出寒意，“我不会，我恨他们……”
“哦？”树灵略一挑眉，似乎来了兴致。
少年垂眸，紧盯着下方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尸骸，“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树灵面露笑意，“就凭你？”
少年咳出了一口血，抬眼看向了树灵。
也是这么一瞬间，褚清钰透过少年的视线，看到树灵用树根洞穿了一些人的身体，而那些人也在之后变得消瘦干瘪，末了化作一片灰烬。
鬼使神差的，少年开口，“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留我一命，留他们全尸，我能给你送来更多的养料。”
树灵低笑出声，“你可知，我需要什么样的养料？”
少年：“灵骨灵血，要不要？”
“哈哈哈……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话至此，树灵留了少年一命，也没有吞噬那满地尸骸。
少年设法将满地尸骸冰封，开始在溯灵域修炼。
他一心复仇，也用了最快的速度修炼，却也低估了两个世界之间差距过大的时间流速。
等他再返回灵溯界时，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灭族的仇人被他人消灭，占据他们曾经所居灵脉的家族换了一批又一批。
血海深仇好似化作了一场泡影，在时间的长河中灰飞烟灭。
他似乎被抛弃在了岁月之中，亲人，朋友，连同仇人的记忆里，都不再存在他的身影。
在溯灵域夜以继日的努力，他铤而走险的修行，在无数次命悬一线中挣扎求生，就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他的复仇终于可以开始，却没想到早已结束。
他站在那熟悉又陌生的灵脉之下，久久仰望着建立在灵脉之上的琼楼玉宇。
高大的盘龙石柱上，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云桓宗。
有几个年青的修士从旁经过，面含希冀的仰望灵山，互相诉说着自己势必要踏入仙门，步入仙途。
薛逸似被点醒，盯着那群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薛逸在云桓宗为招收弟子而举办的比试中脱颖而出，成功得到了引荐信。
他又回到了曾经的灵脉，却也只能看到一片截然不同的光景。
当年的薛家门庭，早就被改换，不见一点旧时光景。
他开始接取离宗任务，戴上面具，进出黑市，高价卖出了树灵交给他的果实。
用过神果的人，都感受到了它的好处，引来更多人求取。
魔修和妖修相继与人修争夺灵脉，战乱四起，使得更多修士疯狂地最求力量，对能提升修为的灵宝趋之若鹜。
薛逸趁机放出了溯灵域是秘境宝地的消息，并开启了两界之间的传送阵。
“噼啪！——”
褚清钰还待继续往下看时，一道紫电闪过，同时闪过的，是树灵的面容。
褚清钰顺势看了过去，正听得树灵轻笑了一声，“溯灵域的兽人会不会去到灵溯界？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树灵的脸忽然逼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薛逸：“有点好奇罢了，毕竟我在这两界来往了那么多次，说不定也会有兽人像我这般，能在两界之间走动。”
树灵：“告诉你也无妨，正常情况下，他们是没法过去的，除非，他们本就来自灵溯界，就像你这样。”
薛逸：“……”
树灵：“还有一种特殊的情况，那就是，像你这样的人，与此地的兽人成亲生子，你们的子嗣便有可能前往灵溯界。”
树灵睨着他，“怎么？你看上此地的雌兽了？”
薛逸立刻否认。
树灵：“最好是没有，若是在这待久了，说不定你也会在某一天，被灵溯界的修士召唤过去，成为对方的召唤兽。”
薛逸：“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是人！”
树灵直起身：“开玩笑的，何必如此激动。”
薛逸：“这并不好笑！”
褚清钰却并不觉得这话像是在开玩笑，相似的话，他还曾听另一个人说过——南孤峰峰主。
当时南孤峰峰主在说完这些之后，便离开了，褚清钰放了血去追，想利用血来窥探对方去了哪里。
可血水落在南孤峰峰主身上，却如石沉大海，褚清钰试过几次，却并不顺利，什么都看不见。
或许是受距离限制，南孤峰峰主所去的地方，距离他实在是太远了，超过了血术的生效范围。
也有可能是南孤峰换了一身衣服，舍了那一件血衣。
褚清钰继续在这片雷霆紫电中寻觅，每一个短促闪过的光景里，都藏着一段过去。
直至一切看尽，抽离出薛逸的识海，现实只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褚清钰睁开眼，再看到熟悉的景色，只觉得眼花缭乱，放在一直在闪烁的电光，似乎还残留在视线里，久久不散。
壬鸣迫不及待地询问，“如何？”
褚清钰揉着眉心，闭目沉吟片刻，才看向了还眉头紧锁的薛逸。
被搜魂的人感觉绝不会太美好，薛逸相当于又在过去的记忆里走了一遭，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褚清钰挑拣着，将自己看到的一些画面，告诉了他们。
几人听完，久久回不过神来。
褚清钰的视线转向了那刻满文字的石室。
在薛逸的记忆里，这石室里，原本摆着一具尸体，尸体的面上，蒙着一层黑布，看不清面容。
再联想树灵的说法，那个摆在此地的人，应该就是树灵给鹿欢鸣的准备的身体了。
树灵并不知晓鹿欢鸣还没死，又找不到鹿欢鸣的身体，肯定会想办法做一个。
而复活之术，除开一些稀有难寻的材料之外，最为关键的东西，自然是鹿欢鸣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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