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头埋得更低了,再不敢多言:“殿下挂心朝政,忧国忧民,实乃大雍之福。”
楚明慎这才收回目光,跟着他们俩走进关押书生的临时牢狱。
“都抬起头来。”
书生们闻声下意识抬眼望向来人,眼神里满是谨慎。有几个眼尖的看清了楚明慎衣袍上的图案,脸上神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
楚明慎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刀锋般的视线最终挪回了小吏脸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少了一个。”
小吏头顶上冒了汗:“殿下恕罪。差役说清麓书院那位陆生没在院内,尚不知其踪迹。已派人全力去搜寻了。”
他说着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但若只是审讯的话……面前这些也足够了……”
话音落下,狱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楚明慎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会,倏地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胆子不小。”
他转了身,从怀中拿出一沓供状叩在案几上,屈指敲了敲:
“三日之内,让他们签字画押。否则……”他偏头看向小吏,语气让人遍体生寒:
“你二人便代他们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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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好了!”长福小跑进侯府书房,气息未定,声音里满是焦急。
彼时谢临正执笔在素宣上勾画思绪,闻言笔锋一顿,落在了薛平的名字上。
“出什么事了?”谢临微微蹙眉。
长福喘着气,急得比手画脚:“三殿下……三殿下被召入宫了。不知道和陛下谈了什么,现下还在紫宸殿外跪着呢。”
谢临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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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聿珣走到紫宸殿门口时,楚明湛仍在殿外石阶上跪着,腰杆挺的笔直,只有唇色浅淡苍白的不成样子。
“殿下。”温聿珣低声走近。
楚明湛抬眼看了一眼来人,声音冷静:“他让你来的?”
温聿珣略一颔首,随即问道:“怎么回事?”
楚明湛言简意赅:“太子坐不住了。无妨。你也不必进去了,这件事孤自己解决。”
温聿珣没应他这句话,而是道:“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说着便大步往殿内走去。
“臣温聿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淳帝摆了摆手:“免礼平身。执昭怎么来了?难得你想起到朕这儿来。可是为了慎儿和湛儿一事?”
温聿珣从御前起身,面上显出些被看透的无奈和恭谨来:“陛下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明淳帝哼笑一声,而后:“朕知你与慎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但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话锋一转,无奈道:”你进来时也看到跪在门外的湛儿了吧?”
温聿珣答道:“的确。不知三殿下因何触怒了陛下?”
提起这个话题,明淳帝眸色一沉,眉宇间凝着几分不豫,冷声道:“早前太子来了一趟,说他此前所记名单上的书生有一名像是提前获知了消息,已难寻踪迹。这与太子在朝堂上说的不谋而合。朕便唤了老三来。”
“老三性子宽厚严谨,此前提出让大理寺查案也无可厚非。朕本想着或许是巧合,谁知老三一来便极力想保下那群书生,还请旨想让大理寺在定罪之前不要拘着他们。这不是给机会让他们逃吗?”
他说到最后一句已是隐隐有些动怒,“朕知他向来妇人之仁,授业恩师又出自寒门,难免与那些寒门亲近些。可也不当这般包庇,纵容祸心。”
“陛下息怒。”温聿珣劝道。
明淳帝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疲惫与无奈,道:“原是想劝你莫再为难湛儿的,倒把朕自己劝生气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俩一闹起来,朕帮哪头都不是,只能尽量做到公正了。”
温聿珣道:“陛下的良苦用心,想必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日后都会明白的。”
“罢了。”明淳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唤道:“德全。”
“奴才在。”
“去叫三殿下起来吧。让他回府好好反省反省,罚俸一月,抄十遍《孝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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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温聿珣刚走进侯府没几步,谢临便迎了上来。
跟在温聿珣身后的知乐立马咳了一声,使眼色带着周遭小厮全部行礼告退,把这僻静的侯府花园留给他们家侯爷和夫人。
早春的侯府花园尚带着几分冷清气,枝头的寒意未消,却已有嫩绿的新芽悄悄探出。
瓦砾石隙间零星点缀着几簇迎春,明黄的花瓣在料峭春风中微微颤动。园中的小径被露水浸得发亮,蜿蜒通向尚未解冻的池塘。
老梅树下积着去岁的落叶,却隐约可见点点新绿正在破土而出。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惊落了梅枝上将化未化的薄霜。
温聿珣没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悠悠踩在花园小径的鹅卵石小道上,领着谢临往前走:
“难得一回府就能被谢大人迎接。”
“阿晏说你这算不算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侯爷好大的怨气。”谢临睨他,凉凉道:
“真要这般不乐意,不如便将在下圈在府里,让我日日除了迎接你无事可干。如何?”
温聿珣心道,我倒是想,但你怕是得杀了我。
随即,他在谢临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说回正事:“都办妥了。”
“如你所料,他果然以为我是去帮楚明慎说话的。话里话外都在表达对三殿下的父子情,暗示我不要那么早站队。”
谢临嗤笑:“咱们这位陛下,真心假意,算来算去,最后谁都没算过。”
“这段时日殿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紧盯,我们没法去和他互通消息,只能靠自己。”谢临道。
温聿珣颔首:“殿下想必也不会轻举妄动。他虽尚不知我们有参与其中,但总归不会和我们背道而驰。”
谢临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阿蕴和陆怀远呢?如今怎么样?”
温聿珣道:“已经派人送去我城郊的别庄了。有暗卫护着,很安全。也鲜少有人知道那座庄子是我名下的,不必担心。”
谢临颔首:“辛苦侯爷。”
温聿珣闻言眉梢一挑,随即旋身一转,衣袂翻飞间已转为倒退着行走。
他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谢临的方向,步伐却丝毫没乱,轻笑道:
“既是辛苦我,阿晏只口头表示?”
谢临眼皮微抬:“侯爷待如何?”
温聿珣唇角笑意更深,忽然倾身向前,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谢临顿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脚步警惕地放慢了些许。
温聿珣指尖轻点自己脸颊,眼里带着促狭:“来一个?”
谢临抱臂冷冷看他:“我竟不知,侯爷还有向人讨耳光的爱好。”
“阿晏别装傻。你知我说的是什么。”
温聿珣慢条斯理地说着,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在谢临眉心,指尖的温度若有似无地传递过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谢临瞬间僵住,那天晚上温聿珣落在他额间的轻吻记忆鲜明地浮现,此刻被触碰的肌肤竟隐隐发烫。
谢临暗自咬牙,懊恼当时没能及时反应,否则定要将这个登徒子一把推开才是。
他额角青筋微跳,掌心从正面覆上温聿珣的脸,忍无可忍地将他的脑袋推开,绕开他快步朝前走。
温聿珣噙着笑望他清瘦的背影,从中看出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17章 反转惊云
辰时过半,天光既明,太和殿内文武百官肃立,依次奏事的声音渐渐稀疏下来,昭示着早朝的尾声。
“最后一事。”
明淳帝端坐在龙椅之上,从德全手上接过那封迟迟未启的大理寺奏折,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最终落在薛平身上。
“薛爱卿。”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帛,却让满殿文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看似温和的话语里,带着不容推脱的威压:
“朕记得今日便是第七日了。针对上次太子和三皇子所争之事,你可能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薛平深吸一口气,执笏出列,声音稳沉而清晰:
“启禀陛下,经大理寺连日查证,现已查明举子谣诼皇室一案始末。相关人证、物证俱已收齐,列于奏章之上。臣请旨当殿陈奏,或另择时辰详禀。”
明淳帝抬袖一拂,沉声道:“现在便奏吧。让文武百官一道听听。”
薛平拱手行礼:“臣请传召证人。”
明淳帝略一颔首,德全当即上前,拖长音高声颂道:“宣——证人上堂。”
很快,一名身着囚服、书生模样的青年被两个侍卫押送御前,踉跄跪倒在明淳帝座下的台阶上。
书生面色青白,慌慌张张地翻了个身爬起来磕头:“草民王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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