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看向他抱着温聿珣大腿的手臂以及贴在温聿珣腿上的脸,忽然就觉得碍眼了起来。
他正欲开口,温聿珣却像是回过了神来,先一步出声。话却是对着那跌坐在地上的少年说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波澜:“你认得我?”
少年抬起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茫然地摇了摇头,脏污的脸上带着纯粹的困惑,显然从未见过温聿珣。
“起来。”温聿珣不再多问,只简洁命令道,“跟上,我带你走。”
这话一出,谢临和少年俱是一怔。谢临下意识地侧首看向温聿珣,温聿珣却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而那少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也顾不得身上疼痛,一骨碌爬起身,忙不迭地应道:“好!我跟你走!”
——
他们回到帅府时,天色将晚,恰好赶上年夜饭开席。
府内早已热闹非凡,刀疤和一群亲卫,连同温聿珣的几位心腹副将都迎了上来。年节的气氛到底不同,众人比平日活泼许多,有人见温聿珣与谢临并肩进来,便壮着胆子高声笑道:“大帅,这是掐着点儿约会回来了啊!”
温聿珣笑骂一句,作势虚踹了那人一脚,气氛顿时更热烈了。
还是刀疤心细,目光落在温聿珣身侧那个陌生的少年身上,凑近些低声问:“大帅,这位是……”
温聿珣语气平常,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清:“你们未来的同僚。”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武将都愣了神,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少年身上,打量着那略显单薄的身板,眼神里满是怀疑,分明写着:这……能行吗?
少年被这么多直率的视线注视着,下意识地将腰背挺得笔直,清晰地说道:“我叫傅玉,往后请各位多多指教。”
这些人都是爽朗的性子,见少年虽显青涩却落落大方,便也收起疑虑,一阵起哄声中,热情地将傅玉拉进了队伍,随即又簇拥着温聿珣和谢临朝主位走去。
“别杵着了,都坐。”温聿珣抬手比了个向下压的手势,方才还嬉笑喧闹的众人立刻应声而动,桌椅板凳一阵轻响。
几坛度数不高的酒开封后,席间的气氛愈发活络起来。一群军中汉子,年夜饭上若没有酒,总觉得缺了年味。但温聿珣治军严谨,即便是在年节,也顾及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军情,只让大家小酌几杯,点到为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便从吉祥话慢慢滑向了轻松的军务闲谈,继而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家长里短上。一位面相憨厚的副将端着碗,眼神有些放空,喃喃道:“唉,我家那口子,带着娃在老家……也不知道这个年过得好不好,炉火烧得旺不旺……”
这话头一开,勾起了不少人的思念。另一个将领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却带着感慨:“想开点!明年过年说不定你们就阖家团圆了。”他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主位,随即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话锋一转:“再说了,咱们这儿不是有人嘛!可比咱们强多了——大帅可是能把‘家属’带在身边的,天天见着,哪用受咱们这相思苦!”
他刻意加重了“家属”二字,目光在温聿珣和谢临之间来回逡巡。众人心领神会,顿时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和起哄。
“就是!还是大帅有福气啊!”
“嗐,咱们哪能和大帅两口子比啊!人比人那是要气死人咯!”
喧闹声中,温聿珣握着酒杯,眼风扫过起哄最凶的几人,笑骂了一句:“喝了几口黄汤就敢拿本帅打趣,皮痒了是不是?”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与谢临现今微妙的关系只有他们二人自己清楚。既然谢临没有公开他们婚变的意思,温聿珣也不至于轴到当众与他划清界限。
一片起哄声中,极为自然地抬手,将温聿珣手边快要空了的酒杯续上了些许温酒。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众人眼里,引得调侃之声更盛。
酒酣耳热,谈兴正浓,不知不觉竟已聊至深夜。窗外骤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爆竹响,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连成一片,绚烂的光亮透过窗纸映了进来。
“嚯!子时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席间众人这才恍然,旧岁已尽,新年已至。大家纷纷起身涌向窗边和院中,仰头望去,只见漆黑夜空已被各家各户燃起的烟火点缀得流光溢彩,忽明忽暗的光映在一张张带笑的脸上。
温聿珣与谢临也并肩站在廊下,望着这辞旧迎新的盛景。在这爆竹声与漫天华彩的掩映下,谢临微微侧过头,声音不大不小,“新年新气象。侯爷可愿给点好彩头?”
他话音才落,旁边几个本就竖着耳朵的副将顿时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帮腔:
“听见没!谢监军亲自开口讨彩头啦!侯爷可不能小气!”
“就是就是,咱们这群光棍汉,想找人讨个吉利话都没处讨呢!”
“侯爷快表示表示,也让咱们沾沾喜气!”
或许是这夜色太暖,烟火太盛,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松懈的气息。温聿珣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对上谢临的眼睛:“想要什么?”
谢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与他静静对视数秒,忽然侧头朝旁边那几个仍围着看热闹的副将挥了挥手:“转过去。”
“啊?什……”一个愣头青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身旁几个有眼力的同僚一把捂住嘴、按着脖子齐刷刷转了过去。
“哎哟我这肚子……酒喝急了!”
“我也去透透气!”
几人极其配合,嘴里胡乱嚷着,脚下生风,一溜烟便消失在廊檐转角,还不忘把通往后院的门轻轻带拢。
转眼间,喧闹的廊下只剩下他们二人。漫天烟火仍在绽放,明明灭灭的光影掠过温聿珣微怔的面容。
爆竹声仍在此起彼伏地炸响,而这一方天地,却仿佛缓慢的安静了下来。
谢临长睫微颤,不再迟疑,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微微踮脚,吻了上去。
第59章 锋尖醋意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不同于温聿珣买醉那晚冲动和发泄下的产物,也不同于谢临先前以“喂粥”为借口的触碰,这一次,两个人都清醒着。
虽然谢临认为,这个吻算是他抢来的。
他对亲吻的所有认知,都来自温聿珣上一次的强吻,但这一次,谢临要温柔得多。当唇瓣轻轻相贴,他凭着记忆模仿温聿珣当时的动作,生涩地用舌尖试探对方的唇缝。
他感觉到温聿珣睫毛抖了抖,随即齿关微松,给了他钻空子的时机。谢临顺势探入,舌尖缠住温聿珣的,不容他退避地追了上去。整个过程并不强势,却像绕指柔般,让人挣不脱。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还有些重,尤其是温聿珣。谢临看不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只觉得那目光深沉得让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别开了眼。
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还是在栖霞客栈那个荒唐的夜晚……
他微微低头,随即心跳漏了一拍。
隔的太近,温聿珣身体的变化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谢临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视线,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低涩道:“要不要我帮……”
“不用。”温聿珣呼吸沉了沉,没让他把话说完。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温聿珣说着便转身迈开了脚步,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如果忽略他差点同手同脚的话。
谢临自己脸颊也烫的厉害,但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时,还是不由失笑。
“温聿珣。”他开口叫住他。
前方的人脚步一顿,略显迟疑地半侧过身。
谢临眼角弯起,眼底漾开清浅的笑意:“新年快乐。”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年节过后,云河城的一切逐渐步入正轨。温聿珣作为主帅的忙碌频率算是恢复了正常,北庭总督也终于不必半夜被从被窝里叫起来商议军情,着实松了口气。
赫兰在边境线上的几次试探都被温聿珣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一连在城内抓到三个间谍后,温聿珣知道,赫兰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于是这日,帅府升堂过后,温聿珣单独找来了傅玉。
“近来武艺练得如何?”温聿珣随口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礼貌性的关切。
“回将军,颇有进益!营里的几位大哥都夸我身手见长。”傅玉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哪天若能和将军切磋过两招,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聿珣轻笑了一声,没对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切磋”发表言论。
寒暄的差不多,温聿珣便切入了正题。
“你上次提起,你母亲是赫兰人?”温聿珣正色看向傅玉,“详细说说她的情况。”
谢临进来时,温聿珣和傅玉还在说话。傅玉脸上洋溢着笑意,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温聿珣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但谢临知道,这一般是他听的很认真时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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