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池水漫过身体,洗去尘嚣,也舒缓着紧绷的神经。
他抬手给谢临擦拭身体,确认没有增添新的伤痕,心底那根绷了数日的弦才正式算是松了下来。
氤氲水汽中,水珠顺着谢临白皙的肌肤滑落,向下聚在一个隐隐约约的弧度上。
温聿珣强压下翻涌的念头,加快手上的动作,打算尽快洗净抱他去睡觉。
殊不知这番情态落到谢临眼睛里是什么模样。
布巾擦拭过谢临的后背,那温热的身躯顺势向前,完全扑进他的怀里。两只带着水汽的手抬起,轻轻搂住上他的脖子。
温聿珣呼吸一滞。
随即,他感觉到怀中人转过头,温软的唇瓣擦过他的耳廓,气息温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
谢临眼波微转,轻轻吻在了他鼻尖上:“我也想你。要么?”
第66章 撬开心门
许是顾念着谢临这几日身心俱疲,温聿珣这次收敛了不少,仅仅来了两次便收了场。可对他而言是浅尝辄止,对谢临而言却还是难以招架。
黑暗中思绪如浮絮飘散。时间的流速似乎变得粘稠而诡异,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界反复拉扯。他感到自己仿佛漂浮在虚无的海面,每一次呼吸都难以把控,意识逐渐迷失混沌。
尽管如此,这次事毕,谢临仍强撑着困倦,死活不肯先睡,硬是睁着那双雾气氤氲的眼睛,直到温聿珣将他从水中捞起往床榻上抱。
温聿珣心下诧异,低头问他缘由,谢临却死活也不肯说。只抿着唇把头埋进温聿珣怀里装死。
从温聿珣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尖,可爱的紧。
这副模样倒是稀奇。温聿珣挑了挑眉,隐约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定然发生了什么。
可见怀中人鸵鸟似的姿态,知道再问也是无果,只得将这点疑惑按下,收拢手臂,将人更紧地拥入怀中。
怀中人清浅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规律,温聿珣知道谢临终于撑不住睡熟了。他低头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人鼻尖。
他的阿晏啊……近不得远不得舍不得放不得……自己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从谢临不顾一切追来北疆,到日日收到那些信件,再到那个在他意料之外、却仿佛水到渠成的夜晚……经历连番变故,到如今而复得地将人真切地拥在怀。他的底线,竟在不知不觉中,一退再退。
最初坚决地想要一别两宽,而后是怀柔的疏远,再后来是自欺欺人般的顺其自然。而如今呢?如今他已是将人紧紧扣在怀中,同榻而眠,肌肤相贴,呼吸交融。
……显得他从前决然的离开像个笑话。
这连番的退让,连他自己都感到茫然。他向来杀伐决断,从不优柔寡断,可偏偏在谢临身上,所有的原则都变得不堪一击。
心乱如麻。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心绪缠绕着他。他弄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样,也不知道该哪谢临怎样。只知道此刻,手臂下意识地收拢,他贪恋着怀中这具身体的温度与重量,一点也不想放开。
——可若不放开,然后呢?
难道就这般被动地沉溺下去,等待着不知何时,谢临会再次用某种方式,将他从这短暂的温情幻梦中惊醒,让他再一次认清那些他试图忽略的真相吗?
思绪如同困兽,在名为“谢临”的牢笼中徒劳冲撞,找不到出口。疲惫终是压倒了纷乱的思绪,他在一片心绪混沌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唯有环着谢临的手臂,至终不曾松开分毫。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至次日天光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温聿珣才率先醒来。他刚一动,怀里的谢临便无意识地蹙了蹙眉,更紧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似乎不满这细微的惊扰。
温聿珣失笑,心软成一团,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人头发。
下一秒,门外传来了亲卫压低声音的禀报声:“大帅,赫兰部有消息传到。”
怀中的人似乎被这声音惊动,眼睫轻颤了几下,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初醒的谢临眼神还有些茫然,带着水汽,与昨夜那个主动撩拨的人判若两人。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温聿珣,又感受到被子下两人肌肤相贴的状态,昨夜的一些画面回笼,他耳根微不可察地又红了几分,却强自镇定地移开视线,哑声问:“……出什么事了?”
温聿珣示意他稍安,扬声道:“讲。”
门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禀大帅,刚收到飞鸽传书。赫兰部六王子昨夜已成功控制王庭,老赫兰王……暴毙。六王子宣布继位,正在全力镇压残余反对势力。”
消息在意料之中。温聿珣与谢临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这场由他们推波助澜的政变,终究是按照预定的轨迹落下了帷幕。
“还有,”近卫继续禀报,“新赫兰王遣使送来密信,重申与您的约定,希望三日后于两国边境,与您正式签定和平条约。”
消息一字不落地传入谢临耳中。他感到温聿珣胸腔微微震动,沉声对外下达指令:“让人即刻准备条约细则,一个时辰后,所有参将至议事厅集合。”
门外的人应下,脚步声逐渐远去。谢临坐起身,薄被自肩头滑落,露出些许暧昧红痕。
温聿珣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那些星星点点的痕迹上,被谢临捏住下颌强行扭过头去。谢临的嗓音仍带着初醒与昨夜放纵后的微哑:“他动作倒快。条约细则关乎北境未来十年安稳,必须字字斟酌,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自然。”温聿珣被他的动作闹得没脾气,颔了颔首,率先起身,将整齐叠放在一旁的衣物递给谢临。
温聿珣看着他掀开被子、利落穿衣的动作,问道:“你何时猜到的?”
“猜到什么?”谢临头也没回,伸手整理着衣襟,“六王子的真实意图?”
见温聿珣默认,谢临才转过身:“他自己亲口说的。他说要拿我找你换几座城池。”
“若他真说要换些金银粮草,或是别的实际好处,或许还有几分可信。但换城池?”
他顿了顿,借着温聿珣的力起身下床:“赫兰部前线的主帅是他大哥,他若真为你拿下城池,这泼天的军功最终会落在谁头上?他岂是那种舍己为人、甘为他人做嫁衣的蠢货?更别提此举必定会彻底激怒你,风险与收益全然不成正比。”
温聿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示意他继续。
“所以,无论他嘴上说要什么,一旦他绑了我来与你谈条件,本质上就是一种威胁。”谢临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而他若想在事成之后不被你秋后算账,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弥补。这份诚意,最可能的就是——停战。”
“一个王子,若没有相应的权柄,如何能代表整个赫兰部承诺停战?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需要上位,而你需要一个愿意停战的新王。助他政变,对你而言,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一步。”
“那你呢?”温聿珣看着谢临的眼睛,突然问道。
“什么?”谢临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那样突然被抓去敌营,”温聿珣的声音沉了几分,“怕不怕?”
温聿珣知道谢临聪明,知道他擅长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可再聪明的头脑,在真正面对未知的危险时,真的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吗?他看着躺在他怀里的谢临,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谢临被他问得一怔,随即静默下来,没有立即回答。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久到温聿珣以为他不会回应时,却感觉到腰间一紧——谢临的手臂环了上来,将脸深深埋进他腰腹中。
这个全然依赖的姿态,让温聿珣蓦然想起昨夜将他从浴池抱回床榻时,那人也是这样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胸前。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心软成一片。
算了,不逼他了……
就在他准备结束这个话题的瞬间,他听见谢临很轻很轻地说道:
“怕的。”
声音埋在衣襟里,显得有些闷,与谢临平日玉质的音色截然不同。……却让温聿珣产生了些错觉——仿佛在这一秒,看到了真正的谢临。
他怔了怔,下意识低头,正对上谢临抬起的眼眸。那双总是平静而清亮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很复杂的情绪。
“在街上被迷晕的那一刻,”谢临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我在想……若是就这么结束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会作何感想。”
“也许会难过一阵,而后……觉得解脱吧。”他的目光静静落在温聿珣脸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毕竟我的存在就是在逼你在理智与本能之间做选择。不是吗?”
温聿珣的呼吸猛地一滞。
谢临向来是通透的。温聿珣所有的心思在他面前仿佛都无所遁形。此刻简简单单一句话,竟也能刺中他心底此刻最不愿面对的角落。理智与本能——这五个字道尽了他如今的挣扎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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