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寒想起了上辈子与麟儿相处的每时每刻,他笑的样子,哭的样子,从稚嫩的娃娃到可以手握天下的君王,最后是他临终闭眼前看到萧麟掉眼泪的样子,一股酸涩从心底涌了上来,眼眶酸胀,瞬间红了一片。
这模样自然被萧宸瞧在了眼里,心中一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这一刻他才切实地感受到了他与凌夜寒再也扯不断的关系。
“他会笑你。”
凌夜寒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手还是舍不得移开:
“我不怕笑,他想笑就笑。”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小家伙似乎累了,这才不动了,凌夜寒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随后响起什么才出声:
“哥,他这样动你会不舒服吗?”
萧宸的手总是下意识放在小腹上,此刻微微点了点肚子,果然里面的小家伙给了一点儿反应,他笑道:
“像是个小鱼吐个泡泡,怎会不舒服?”
这一晚两人都睡的晚了些,第二日是凌夜寒先醒来,自己的手臂竟然搂着萧宸的腰?就在他想要无声无息地挪开手臂的时候,怀里的人醒了,似乎还有些迷糊:
“几时了?”
守夜的小侍立刻小声回禀:
“申时二刻,陛下还可再歇一刻钟。”
凌夜寒往常这个时候就要起身准备进宫早朝了,只是今日就是宿在宫里,还可以多睡会儿,他悄悄抬眼,发现萧宸似乎没感觉到他的放肆,闻言闭眼又困倦地睡了过去,似乎是有些畏光,他还像被子里扎了一下脑袋,就这一下凌夜寒心底都软了。
直到一刻钟后小侍才再次提醒,萧宸明显还未睡够,手抱了一下被子,身子仿佛和床榻黏上了,过了片刻才掀开被子,撑着坐起来,眼前有些发黑身子晃了一下,凌夜寒立刻搂住他:
“哥,要不今日罢一天早朝吧。”
萧宸身子提不起力气,索性靠在凌夜寒身上,闭着眼缓着这一阵晕眩:
“胡说。”
从前萧宸都是下了早朝才用早膳,但是自从有了这孩子,若是不用一些,胃腹便会酸胀欲呕。
着了朝服的萧宸瞧着又是往日威仪的帝王,腹部看不出太多痕迹,只是脸色瞧着不大好,往常歇一会儿便会缓解的头晕这会儿也没有消散,他勉强用了两块儿点心,胸口处有些发痒,咳意忍不住涌了出来,这一咳竟有些止不住,连着犯起呕意,方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尽数吐了出来,身上的虚汗一层一层地出,身子也越发无力,伏在圈椅上甚至直不起身。
凌夜寒不敢再由着他,抬手将人抱起来安置回榻上:
“让太医进来,张福你去值房通传,陛下龙体违和,今日早朝罢了。”
萧宸这会儿耳鸣阵阵,手扯着凌夜寒的衣襟:
“放肆。”
凌夜寒也顾不得那么多,这厚重朝服穿着定然不舒服,竟然抬手就去脱萧宸的朝服,嘴里却跟着请罪:
“陛下恕罪,等你舒坦了,怎么罚我都认。”
萧宸这会儿没力气揍他,只仰靠在榻上由着太医诊脉,本以为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折腾他,却不想徐元里面色有些凝重:
“陛下可觉得身上时冷时热,周身沉缓无力?”
萧宸点头。
“陛下的脉象像是风邪入体,想来是回京路上过于劳顿了。”
没一会儿张福前来回禀:
“陛下,今日有十一位朝臣同时告假,都说是风寒。”
凌夜寒骤然抬头,恍惚间想起上辈子差不多同样时间的一件事儿,那会儿他还在永州,似乎听到过京郊城西村中出时疫的事儿,但是据说最后并没有祸及京城,难道这一世有了变动?
这念头一起他有些心底发凉,不由得这开始想最近发生的事儿,若说有什么和前世有了变动,就是点将山围猎,上辈子他不在京中,围猎一切顺利。
而这一次他们是提前回京,因为正好赶上了大雨,銮驾脚程慢了一些,皇驾除了寻常驻庇的行营外,还多停留了两处,分别是溪水沟和野牛峪,而这两处都在京郊西侧。
第35章 时疫昏迷(偷亲)
凌夜寒眼底具是不安和恐惧,胸口的跳动一下一下冲击着胸腔,上辈子此刻他忙着打仗,根本没有过多关注这一场京周的时疫,但是不用说也知道远隔千里能传到永州的时疫,不会是个小事儿,他搂着萧宸的手臂止不住收紧,立刻抬眼看向那几名太医:
“平日里一个两个告假的朝臣都是多的,今天怎么可能好端端有十一位朝臣同时告假?”
徐元里一瞬就明了了凌夜寒的意思,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这位侯爷抬眸间眼底一片清明:
“徐院正,你将所有熟知陛下脉案的太医留下,其余的太医分别去这十一位朝臣的府上看诊,只说是陛下体恤朝臣,特派太医诊脉,记得一定要仔细,若发现蹊跷,不要惊慌,也不要回府,两个时辰内到太医院府衙偏院集合,再着禁军呈报宫中。”
徐元里其实与这位靖边侯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寻常见到瞧见的也多是这位侯爷在陛下面前撒娇耍赖居多,少有瞧见这等果断的模样,不由得看向了萧宸,萧宸此刻胸口憋闷,没有睁眼,只微微摆了一下手,徐元里立刻应了转身去吩咐太医院的人。
凌夜寒只怕算是真的染上了时疫,已经有十一位朝臣发病,这事儿就丝毫耽误不得了,转眼又看向张福:
“劳烦张公公传一下邢统领。”
张福瞧了一眼陛下没说什么,这才让人去通传。
邢方伟进内殿,只在外侧回禀:
“臣给陛下请安。”
却没听到里侧陛下的声音,倒是听到了凌夜寒的声音:
“邢统领,从点将山回来的禁军中可有人病了?”
邢方骤然抬头,今日一早点卯的时候就有二十几人缺席,他觉得不对,便亲自去值房去看,此刻才刚回来,禁军中有数人同时生病不是小事儿,他正准备禀报,凌夜寒怎么知道的?
“是,今日一早有二十三人告假,只说是风寒,臣已经去看了,几人并未撒谎,此刻高烧有十八人,还有几人身上酸疼呕吐,臣正要去太医院借几个医官。”
这句话一出紫宸殿寂静无声了片刻,加上禁军,今日连朝臣在内已经有三十多人同时病倒,萧宸睁眼皱眉,想坐起来,却激出了一串咳喘,凌夜寒搂住他的身子,一只手在他的胸口上顺着,这事儿他不想他多操心,但是他可以越过萧宸指使几名太医,却绝不能越过他去指使禁军做事儿,只能轻声在他耳边开口:
“哥,宁可信其有,禁军不能这么在宫里了,我来安排好吗?”
萧宸此刻提不起力气,靠在他身上微微点了头。
凌夜寒这才开口吩咐:
“邢统领,今日发病的二十三人此刻立刻送出宫去,单独在宫外营房医治,禁军今日全部换防,所有随军去点将山的禁军先安置在城外大营,不得与大营内其他将士混居,换调未曾随驾的禁军进宫当值。”
邢方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傻子了:
“侯爷是怀疑这些人都是因为去点将山才病的?”
凌夜寒抿了抿唇:
“京城中若是闹出病来定然早就有风声,这一次病的朝臣,禁军,都是从点将山回来的,所以多半不是京城有了问题,应该是沿途驻扎的地方有了问题,这事儿不宜宣扬,你找一队靠谱的禁军带两名太医去之前驻扎之地附近调查,看是不是那边出了问题。”
“是。”
萧宸虽一直闭着眼睛,却听着他的话,凌夜寒的命令干脆利落且思虑周详,倒是不像平时的模样。
凌夜寒想扶萧宸躺下,却见这人勉强睁眼开口道:
“你回府去。”
之前他未曾往疫病处想,如今既然已经有此怀疑没必要让他守在自己身边,凌夜寒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地摇头:
“我不走,不过就是寒症,没什么大不了的,哥,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不会有事儿的。”
萧宸却撑着力气甩开了他的手:
“张福,着人把靖边侯拉出去。”
凌夜寒见张福要出去立刻出声:
“站住。”
张福的步子放慢了一些,他当然要听陛下的,但有的时候也没必要和靖边侯对着干,尤其是此刻,他确实也不希望靖边侯走。
凌夜寒抱住萧宸大有不讲理的架势:
“哥,外面禁军正换防呢,这宫里的小太监可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你让人把我拉出去,我也会翻墙进来。”
萧宸被他一句一句顶的眼前发黑,此刻周身酸疼,又挣不开这浑身牛劲的人,也知道这犟种这样说就是做的到,这才没办法将人留了下来。
徐元里此刻面色凝重,他只盼望着这只是普通风寒,不然天子若是真的染上了时疫,又是如今这特殊的状况,这可真是天大的事儿,几个太医都随侍在榻前,凌夜寒站在一侧瞧着几人轮着诊脉想开口问,又怕打扰了太医,萧宸的状况也不大好,也不知是这风寒的关系还是因为孩子渐渐大了,他这会儿平躺下来便觉得喘不上气,只能靠在迎枕上,咳喘不定,连着头也跟着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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