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瑾却面色比我更紧绷,层层汗意从他肤上渗出。还没开始,他因药意染红的瞳眸中,神采已几乎散尽。
过去他流露这种神情,都是在后半夜,餍足七八次之后。拾梦这瘾丹,真像是一种极致的媚药。吾王染了他,越发让人沉醉。
但我更希望,今后吾王永远都不再碰它。
元无瑾劲小,被激得怎么扯,都勒不死我。我花了好一阵功夫替他舒展完毕,伸手向枕下,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到那装脂膏的小圆盒了。掀开枕看,也没有。床头床尾,都未能找到。
便回头问元无瑾:“王上,您枕下的东西在哪里?臣找不到。”
吾王横躺在床尾,身上痕迹斑驳,姿态也依旧抬着,保持先前的样,眸中依然毫无亮色。
细想,这些年他身边无我、又不娶后纳妃,哪里用得上此物,早该扔到一边,以免碍眼。我无奈:“罢了,臣找内侍传一盒,王上稍待。”
然我还没能下榻,就突然被吾王猛拽了个趔趄。
他沿着衣带,歪歪扭扭爬至我身边,俯身轻轻舔过我的指尖,又倒在我身旁,一呼一吸皆在发抖。
“阿珉……我感觉身上,像很多蚂蚁在咬……”他竟这样恳求,“我等不到那东西送来,既不肯让我传拾梦,又要给我解瘾,就这样,就这样吧……”
“……”我深吸一口凉气,将他揽过,在他耳畔轻声,“王上,会受伤,会很疼。”
元无瑾苦笑一声,乞求:“我这样的人,正该挨些痛楚……痛才好啊,不痛如何让我记得……这个教训……”
我一时没应,他压着我就要坐。他这模样怎么把控得好力度,我只得道:“那,王上躺下,臣来伺候王上。”
元无瑾肯定是很疼的。无论我多么缓慢和小心,终究还是在后半夜出了血。可他拉扯衣带,要我多多使力,一直没有停过。
直到他不知睡着,还是昏倒。
无论为何,他能够入眠,想必这次犯瘾是撑过去了。
我总算能够退身,穿衣,去外面传热水,并让候在一旁等着送丹的仙师滚得远远的。
那杨仙师当然不服:“你是什么人?对本道颐气指使,你算什么东西?”
我懒得理他,只再强调一遍。小全在一旁甩拂尘道:“这位是王上新请的岳仙师,尤善极乐丹道。他既伺候了王上又敢出来这样说,想必就是王上的意思。杨仙师,还是识时务点吧。”
将此间琐事处理过去,不久,热水打来,我抱他下榻,搂着擦拭清洗,他不能泡水,要麻烦少许。洗干净后,我再抱他回床,仔细上药。
吾王沉眠到这个时候,约摸是上药扎痛,又迷迷糊糊有了意识,但不多。他只是搂住我,呢喃着许多没头没尾的话。
比如,真的好想把我锁起来,四年前就想,不对,应该是六年前我悖逆他时就想,可……
我嗯嗯应着,上完药,就当他是个孩子,将他抱在怀中哄睡。这样颇为有效,元无瑾的意识渐沉下去,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正常。
只是他重新入眠之前,又呢喃出一句话。
“阿珉……别回来,我原本这几日,已打算……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
打算什么,后面又絮叨了什么,便听不清了。
第93章 潭水
第二日,被吾王冷落数月的太医们,就在我的要求下,到吾王寝殿来给吾王的身体看诊,提调养之法。
我估计元无瑾趁我不在时,又说了什么“把你们太医院统统拉出去砍了”之类的话,太医们自踏入寝殿,便一个胜一个地战战兢兢,把脉的手比我手还抖。
内侍和太医中有几个熟面孔,然小全说了我是“岳仙师”,没人敢有异议。
最后,太医们把一上午脉,从元无瑾的手腕摸到脚腕,再凑一堆商量许久,得出的结论竟是,王上不过稍微体虚而已,只需用两味药膳、多多调养,不日身子骨就能恢复如初。
为首的太医说这话时,连直视都不敢直视我。这个答案元无瑾道了晓得,太医们便纷纷飞也似的退下。
我关了殿门,回到榻边,沉声道:“太医是因惧怕王上才不敢说实话,王上还是在讳疾忌医,掩耳盗铃。”
元无瑾坐在床头,垂首不言。
我继续道:“还有那些仙师,王上依然不愿下令赶出宫去。王上可是还怀念着拾梦之类的丹药,想着哪日有了兴致,又来用上?”
元无瑾竟小声道:“阿珉再怎么哄我,迟早是要走的。”
我轻轻一笑:“王上总不会是拿这个,威胁臣永远留在你身边吧。”
“为何不可呢?”
我道:“王上应知,臣从不喜欢受您胁迫。而且,您若真拿自己的身体威胁臣,臣会很不齿。”
他屈起腿,把自己抱作一团:“所以我也未曾这样想,我知道阿珉的回来是暂时。阿珉在的时候,我听阿珉的就是。”
言下之意是,他没有那么想戒除丹瘾,等我一走,他就可以照旧。
我跪身上榻,轻轻捏起他下颚一角。这样具有威胁性的动作,元无瑾仍是淡然无畏,像打定了某种死意、再不会转圜,眼睛都不肯对我多眨一下。
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两分威胁到我了。
我松下手:“这段时日,臣会时刻陪伴王上。”
元无瑾扬起浅浅的笑:“以什么名义呢?朋友?妾室?还是……”
我知道他此刻坐着身,后面其实是疼得慌的,便将他推倒躺下,盖好了被:“臣昨日说了,臣是能给王上带来极乐的‘岳仙师’,王上新纳入宫中,软禁起来把玩的禁脔。”
元无瑾合上双眼,假寐不再看我。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替他掖了掖被角。
我真是未曾料到,时隔四年,我们还会就丹药这种是非极明显之事再生矛盾。甚至严重到了即便我肯回来、我肯伺候他,都不能让他认清对错的地步。
只能先将他时刻都看着。
自此十数日,元无瑾身边都有我。宫中盛传王上新找了个岳仙师,日夜随侍身侧。岳仙师不炼丹药,而有着关起殿门来向君王展示的秘法,这秘法不能给旁人看,看了会泄露天机。
我也大约摸清,吾王的瘾症每四日会发作一次,一回更比一回难受。犯起来时,他阳元还轻易不能释出,更是难伺候至极。但我这味药颇有效用,五六个时辰,大不了一天一夜下来,总能给他将丹瘾散去。
只是除却欢好,元无瑾都不太爱与我搭话,总是沉默。
譬如今日汤泉宫中,上一刻他药瘾尚存,趴在壁边,说什么“琨玉求主人恩赐雨露”;下一刻他释去丹瘾,浑身无力地挂在我身上,由我洗净身子时,便再不着一言,偏头静静地望向别处。我入内濯洗,他连吭声都咬下,不愿发出,让我听见。
我道:“王上今晚多用一些膳食再睡,好长些重量。臣吩咐了膳房,晚膳多放白肉。”
元无瑾淡淡问:“我先前没提这个。膳房怎么如此容易就听阿珉的?”
他该清理的地方已十分干净,我替他合拢,完全将人侧抱在臂弯中。四面都是水,我如此搂着,他自己挣不下来,此时此刻,仅能全然由我把控。
“臣跟他们说,这是岳仙师长生不老秘法的一部分。”
他攥起拳头,敲了一下我肩膀:“阿珉又犯欺君之罪。”
许多天过去,他终于提起两分与我玩笑的兴趣。
我不由也笑:“是啊,臣又欺君,第不知多少次犯死罪了。王上打算怎样呢?”
元无瑾叹了口气:“我能怎样呢,阿珉一放手,我就淹死了。这样应该会过去得很快。”
但之后便再无调笑。元无瑾闭上双眼,任我怎样就这个话题逗弄于他,都不再回答。
到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真的挺想淹死的。”
听起来,已不像是玩笑。
我无奈:“王上,其实臣回来,你心里还是很高兴。”
他还是那个死寂一般的回应:“阿珉在,我就听阿珉的话。”
我收紧他肩膀:“臣服侍王上穿衣,用晚膳。”
却不想,我们在偏室穿衣时,冒出了一点小插曲。
偏室也有一张软榻,元无瑾懒懒地靠躺在上头。我先给自己随意套上中衣,便着手伺候懒得动弹也不好动弹的吾王穿衣服。刚套上半截袖管,殿外看守的内侍似乎吵闹起来,像是有谁??试图硬闯,在拦人。
元无瑾也疑惑了,裤裳还没穿,脚就点下榻,想坐起来仔细听是何情况。我们一道疑惑地等待片刻,外头有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什么岳仙师,过去王兄从不和哪个仙师出入如此亲密。本宫又非第一次向王兄直言进谏,挨骂也是骂我,你们不许再拦本宫!”
之后,脚步急促接近,我突然发觉,我还没来得及替吾王把衣服套好。一回头看,元无瑾亦是全没反应过来,理所当然披着半拉中衣。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忠犬 有情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