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大儒,黄伯恩!
之前被徐广义逼着写檄文骂曲花间那个。
因京城的暗探早就说过黄伯恩是被徐广义胁迫才不得不写下那些文章,曲花间并不记恨于他,反是万分惊喜此人的到来。
护送黄伯恩来兖州的人是郡王府的长史,赵无欢死后,他便辞去了长史一职,不知所踪。
这人是推动齐王针对自己的直接推手,曲花间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虽说没有令人将其拿下,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直至长史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曲花间的脸瞬间多云转晴,就差把人奉为上宾。
乱世间,各地雄主多有人前去投效。
唯独曲花间,想用点人才都得苦哈哈的自己培养,原因就是他初时声名不显,一朝闻名,便是那篇诋毁他的檄文。
读书人与有奶就是娘的平头百姓不同,他们最是注重名声,一个臭名昭著的反贼,还是个断袖,他们是不屑于投效的。
可有了黄伯恩,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黄伯恩乃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在文人圈子里颇有影响力,若是能让他写文章替曲花间澄清,那招揽人才的事便有了着落。
长史姓池,字子衿,他端着一贯的笑脸同曲花间解释了赵无欢临终前的嘱咐。
赵无欢为给曲花间赔礼道歉,特地让池子衿在自己去世后亲自跑一趟京城,动用安插在那里的势力将黄伯恩及其被挟制的家小暗地里救出。
黄伯恩虽感念池子衿的相助,却不想做个被人当枪使的糊涂人,并不肯前来投效曲花间。
池子衿也没有学徐广义那套,再以家人威胁,而是劝人来兖州看一眼再做决定。
到底是救他出水火之中的恩人,黄伯恩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同意前来,但前提是要先将家小送去老家,这才耽搁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原本民不聊生的兖州大变样了。
田间地头的农人顶着烈日劳作,却不见愁苦,脸上洋溢着苦尽甘来的笑容。
各处水源地除了挑水浇地的农人,还有受官府雇佣在此修建水车水渠的工人。
除此之外,每过一座城池便要被盘剥一遍的车队,进入兖州后仅仅只收取了每人一文钱的过税,他们没有携带商品,便也没有其他费用。
收取的税费或许可以做做样子,等他离去再恢复原来的价格,可百姓脸上的笑容却做不得假。
黄伯恩一路上还与许多百姓攀谈过,听到的无不是对这位占领兖州的大人的赞赏。
百姓不知道曲花间的身份,只知道他姓曲,便都尊称一声曲大人。
池子衿在一旁看着黄伯恩面露沉思,笑眯眯的小声开口,“这样的人,可惜没生在皇家,只能无名无分的做个反贼,真是可惜。”
“哼!尔懂什么?”黄伯恩瞥了池子衿一眼,并未继续言语。
皇室身份贵重,受万民供奉,也没见他们有所作为。
便是京城那些贵人将一顿饭的一百零八道珍馐缩减成一百零七道,都能让许多百姓少受些苦了。
可他们从不觉得普通百姓的命是命,这些人在他们心里,贱民甚至不能称作人,而是为他们奢靡生活添砖加瓦的物件罢了。
黄伯恩一路走来,见闻越来越多,话却越来越少。
他想,若是这样的人来治理天下,天下该是什么样子呢?
第128章 手段
听完池子衿的话, 曲花间连忙迎出去,将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现身的黄伯恩请了下来。
“可是黄老先生?晚辈曲长安,拜见先生!”曲花间隔着车帘,朗声冲车内的人说话。
一只苍老的手掀开车帘, 露出里面须发皆白的老者, 黄伯恩面色沉静, 轻声开口, “正是老夫, 劳曲大人相迎, 实在惭愧。”
曲花间伸手虚扶着走出车轿的黄伯恩,动作轻缓的将人扶着下了车。
“老先生哪里的话,久闻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学富五车, 晚辈神往许久, 如今幸能得见, 心中实在欢快。”
“惭愧, 惭愧!”黄伯恩连连摆手。
“曲大人乃一方雄主,不仅不计较老夫昔日言辞诋毁,还如此礼贤下士, 老夫实在羞于见人。”
“老先生受人胁迫,何错之有?”曲花间面带微笑,轻描淡写的将往事揭过,黄伯恩见此又是一阵感动。
将人迎进正堂, 曲花间这才同人介绍了一直没说话的穆酒,穆酒躬身同黄伯恩行了个晚辈礼,“见过黄老先生。”
接着又是一番寒暄,见黄伯恩面露疲色, 曲花间贴心的令人安排了客院,引着人先去休息。
等人随着曲宝的步伐离开正堂,曲花间才偏头看向一直端着笑意默不作声的池子衿。
此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笑,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只吃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池先生还有事?”曲花间十分不客气地问。
池子衿看向曲花间,弯弯的眉眼轻挑,接着起身冲曲花间躬身行礼,“王爷过世,在下无处可去,借护送黄老先生之名来此,实是想厚着脸皮求大人收留。”
曲花间:???
赵无欢这人便罢了,连他手底下的长史曲花间也看不懂,“池先生说笑了,您是王府长史,先王爷过世,先生不去侍奉小王爷,怎跑到我这无名小卒府上来求职了?”
“实不相瞒,王爷过世前,已将在下从属官之中除名了,在下熟读四书五经,听闻幽州新学还在招募夫子,大人留下我,便是去做个夫子也是好的。”池子衿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拒绝。
他此前一直侍奉赵无欢左右,声名不显,外人并不知道他有多少才干,可此人能得赵无欢重用,甚至把后事都交给他处理,想必不是庸碌无为之辈。
可他对赵无欢忠心耿耿,曲花间也确实不敢重用,若是此人一朝倒戈,重奔旧主,那他损失可就大了。
池子衿与黄伯恩不同,黄伯恩为大儒,是未入仕的读书人,即便曲花间对其以礼相待,也不过是盼着他写些好看的文章为自己正名罢了。
而池子衿前来投效,要的是他手下参与事务的位置,这却是不行。
不过他既然自己开口说要当夫子,曲花间倒也可以满足他。
“先王爷也太客气了,送来金银器物不说,还让你帮忙请来黄老先生,说起来,他老人家对我也是有过恩情的。
既如此,往事一笔勾销,池先生暂且在此处住下,待我回幽州时,再请您同行。”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池子衿笑着道谢。
等人离开,穆酒才沉声开口,“可要派人盯着他?”
“当然,此人目的不明,找几个善于隐匿的好手,时刻盯着,且不能让他靠近书房半步。”曲花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穆酒等人喝完,顺手接下他的茶杯,就着人喝过的位置,又喝了一口。
一小杯花茶瞬间见了底,他轻声“嗯”了一声。
曲花间正想喝第二口茶,却发现连杯子带茶都被人端了,无奈地瞪他一眼,“你自己没有杯子吗?真是好笑!”
“这杯更甜。”穆酒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
黄伯恩在曲宝的引领下住进了客院,稍作修整后,他便让跟随自己多年的书童研磨铺纸,提笔准备写文章。
客院是曲宝亲自收拾出来的,里头一应物品俱全,书房里除了许多诗词典籍,还准备了崭新的文房四宝。
他下笔如有神,甚至不需要构思,便写下一篇针对徐广义的檄文。
文中阐述了徐广义挟天子以令诸侯,迫害忠臣良将,还挟持文人家小以为之所用,又深刻的忏悔了一番,言明自己不该因其胁迫写下那些诋毁其他人的檄文。
这篇文章比之前被迫写下那些精彩得多,且字字珠玑,句句恳切。
本就是当世文人天花板,再用心写就的文章,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来。
接着,他又写了一篇游记散词,并没有对曲花间歌功颂德,也没有替他澄清恶名,毕竟前一篇文章就能证明之前那篇檄文实际上是作假的,
况且曲花间也并没有扣留先帝亲子,借此行事,那十一、十二两位皇子如今在冀州,掌管着前沉水郡王所有势力的事,早已是天下皆知了。
游记以黄伯恩进入兖州的所见所闻为切入点,证实了曲花间治理的土地上,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还有他们对曲花间多有爱戴的事实。
翌日,曲花间便收到了黄伯恩写的这两篇文章,自己还没有请他出手呢,人就自觉开始干活了。
曲花间欣慰不已,送了许多东西到客院表示感谢,又让人将这两篇文章誊写数份,送到各大书局进行刊登。
黄伯恩不愧为当世大儒,当初石举人和夫子们写下这么多文章都只是勉强扭转了一部分曲花间的声誉,他的文章一出,文人间再也没了诋毁之音。
可即便如此,前来投效的人仍旧不多,可堪留用留用之人更少,其中还有一大部分人是循着黄伯恩的名声来请求拜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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