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因怔了一瞬,下意识想阻止他喝掉。
叶无言用折扇抵开她阻拦的手,和彩因拉远距离,把酒杯倒扣在小桌上,笑着说:“嘘,晚了,喝完可要一辈子记得我。”
彩因眼尾泛红,但有人时刻盯梢花女,迟疑一瞬,兴许眼前公子明白她只能这么做。
叶无言察觉时机已到,悠悠起身,那瞬间毒性上头,热血在头脑间翻涌。
他强装镇定,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别怕,好好照顾自己,彩因姑娘。”
古筝声音停了,楼内只有他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精准拽起文灿。
叶无言每一步都几欲走在细线上,头昏脑胀地贴在他耳侧说:“带我走。”
文灿惊诧发觉他的手滚烫,仅仅看着与常人无异而已,回忆起叶无言入楼前说的,顿时明白几分。
文灿礼貌地和花女们道别:“朋友家中有悍妻,实在不便久留,下次再与诸位讲述南方吊人村的趣事。”
花女自然不会放过肥羊,楼下盯梢的人也不允许,竭力纠缠着他们留下再喝几杯。
叶无言被缠得烦不胜烦,因刚才喝了酒,外加药.性,情绪尽力克制才不外显。
自从古筝声音停后,喧热声浪不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想要钻入叶无言的身体里,就像个供人随意窥伺的木偶。
他讨厌这种感觉。
叶无言熟练地摸出银子,豪气扔在看台上:“我朋友家里有三个妾,更凶,看你们谁敢拦。”
文灿看着他的银子被毫无保留撒出来,气得忽略叶无言何时偷的自己银钱,任劳任怨扶着他逃跑。
花女嬉笑着争夺赏银,红绫罗被高高掀起,似红浪淹没蚂蚁。
叶无言意识昏沉,还在犹疑,文灿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因为被下.药,叶无言没办法保证在出去前还能清醒,生生抓破了左臂的伤。
他倒吸一口凉气,所有感观都被无限放大,听到有突兀而细微的钟声。
叶无言凝神闭目,听到木板下方有脚步凌乱震响,危险在楼底下。
文灿恰时拿出剩余银子,给堆满笑脸的老鸨。
老鸨还要推辞几番,撞见文灿原先谈笑风生的悠哉化作冷漠,她深谙待客之道,只好收了银两送客。
第34章 中毒
被文灿背着没那么舒服,兴许是他急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故意的。
叶无言发觉这个臭道士,明显颠簸倒腾自己,酒气染得他眼睛发烫,脾气一下子就上头了。
他不按章法地扯文灿后衣领,骑马一般迫使他慢下来,行路稳当后,才奖励似的拍拍他的脸。
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后,眼前由白日正阳,变成小巷暗色,叶无言方才彻底瘫软。
文灿黑着脸在巷子里等了一会,锁楚楼没人追出来,松下一口气。事实证明,楼下隐蔽的人并不是有意监视他们,而是照常监督花女业绩。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叶无言真的会喝那杯酒,他头脑精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一个圆脸的暗卫不知从哪跳出来,满脸紧张地看文灿身后的人,着急询问:“道爷,公子这是怎么了?锁楚楼眼线太多,我们混不进去。”
文灿脸色缓和,告状道:“你们叶公子被灌了一杯酒,酒里加了别的东西,正晕着,先回宫找太医看看吧。”
果子焦急地粗略检查一番,满腔热血凉了一半,在文灿看不到的角度,叶无言嘴唇发白,手指甲盖的粉白色变成僵紫。
他严肃到文灿都察觉到不太对劲,问:“怎么了?”
果子不多废话:“道爷,换我来背,公子可能中毒了。”
文灿小心翼翼把人递出去,身后的烫意一空,仿佛这人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叶无言眉头紧锁,把意识封闭到窄阁里,容纳不了外界消息。
叶无言的潜意识还在逼他,竭力保持最后的清醒,心底莫名深压着极其重要的事,重要到痛苦得渡出哀愁。
果子步子稳而快,文灿则时刻注意叶无言的状况,见叶无言有动静,不自觉靠近他,侧脸问他:“怎么了?”
叶无言耳朵不好使,眼前还一片模糊,用眼睛辨析了半晌他是谁。即便神情恍惚,依然飞速思考一瞬,当即断定:此人熟悉但不能说。
为避免挨骂,装晕在果子背上。
文灿:“……”
叶无言自认为能无时不刻都能保持冷静,当下他依然信自己的直觉。
对他来说,若是自己还有意识,和他说过要效忠的苏玄煜相比,道士虽救过自己,也没那么可信,他情愿烂到肚子里。
他早就说过了,来这儿,只是帮苏玄煜一个人。
热血上涌,叶无言发热的眼皮千斤重,模糊且睁不开,睫毛颤抖,耳鸣到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
病时应当是人异常脆弱的时候,叶无言左臂痛到发虚,喉咙干涩,浑身沉重到像被打入万丈海底,痛苦在他发白的脸上增添消极黯淡。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宫内乱作一团,辗转反侧,叶无言终于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在怀里,这个人抱得很紧,低沉的嗓音沙哑,急躁不温柔,却能打碎他大大小小的噩梦,直接把他从苦涩深沉的海水里捞出来。
最后,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覆于他的脸侧,叶无言彻底昏睡。
苏玄煜摸到他的呼吸变缓,嗓音嘶哑:“十四皇叔还没来吗?”
他的手有点抖,拿出干净的巾帕,裹缚住叶无言流血的旧伤,好不容易结痂,重新撕裂不知有多痛苦。
果子的脑袋几欲垂到地上,牙齿打颤:“回陛下,柔川已经去请……”
苏玄煜眼神极冷,咬牙肃声呵斥道:“滚出去!朕不想在他面前杀了你们。”
果子闻声悄然退出去,文灿也想浑水摸鱼溜走,却被苏玄煜冷漠的声音喊住。
“朕记得,是你和小叶子一起逛的花楼。”
这话宛若呲牙的毒蛇,紧紧缠绕文灿的脚,质问得他动弹不得,脊骨寒凉,好似被蛇信子舔舐得一激灵。
文灿淡笑,有点惨:“回陛下,是我们一起去的。”
苏玄煜从叶无言枕边站起,双眼被阴影笼出阴霾,往外走了一步,像是带着夺命的重剑踏下高位。
他的质疑轻飘飘的,令人想不出保命的关键:“那为何,你没事?”
文灿直视他,叹了口气:“请陛下信我,贫道无党派,忠于向民本心。叶无言虽贵为神官,在贫道眼中,也只是略微顽劣的普通人。”
苏玄煜背过身,半跪在榻前,握住叶无言的手,于他而言分秒都是煎熬:“你们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文灿如实相告,提醒了那杯不明所以的酒。
听罢,苏玄煜神色沉重,意味不明道:“召大理寺丞童泣浊,御书房待宣。”
文灿闻声:“是。”
寝宫内重归寂静,没多久,十四王爷苏齐祝匆匆赶来。
苏十四还未进门,便叫嚷着警告:“苏玄煜!这次你若是再随意唤我,看你那小情人不足轻重的毛病,以后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来。”
苏十四看到他回头,很快闭嘴没声了。
苏玄煜眼底殷红,恍惚间他仿佛第一次看到,一代帝王说不出的脆弱与无助。
苏玄煜有些失声,生硬地克制哽咽:“十四叔,求你,救救他。”
苏十四停住了想说的话,恢复医者严肃,上前把脉。
脉象一团乱,面色苍白底下藏有一抹不自然的血红,丝丝青紫脉络绷紧,血液被刺激得逆流。
叶无言手臂的旧伤撕扯得恐怖,身上也有酒气,眼皮底下的瞳孔也有少许失焦。
苏十四作为一名医师,自然看不惯病患饮酒的坏习惯,下意识厉声质问:“他受了伤还去花楼喝酒?谁惯的?”
苏玄煜默默认下:“我。”
苏十四乱中有序地拿出银针:“还挺大方,不怕你的小情郎再也回不来了吗?”
苏玄煜抢先一步,帮叶无言脱下寝衣:“十四叔什么意思?”
“只脱上衣,把头发散下,”苏十四看他不值钱的模样,差点翻白眼,“你还问什么意思?”
“苏十三的花楼酒都敢乱喝?这酒里一定有让人上瘾的风月散,苏十三用这玩意来招揽客人,喝一口一辈子忘不掉,喝到家破人亡,喝到心脉破碎。”
“民间,下等瘾客没钱,只能食用风月散的边角料,叫它‘白叶子’。”
苏玄煜瞬间僵在原地,明白了什么,喃喃问道:“怎么办,怎么……十四叔,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他能活一次,一定能活第二次、第三次……”
“掌灯,”苏十四不苟言笑,把银针置于火上燎,“他的确命大,却也倒霉。”
“本就有旧伤,内有风月散随酒饮入,加快了药性发挥,况且风月散和治旧伤的一味药材相斥,甚至析出毒素。但你这位情郎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昏睡之前狠心扯坏伤口,导致经脉中毒素延缓。可惜思虑过重,心脉中血近乎逆行,能不能保得住这条命,就看本王手段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穿书 强强 救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