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煜怒极反笑,音量拔高:“那是朕以为你真死了!”
“今日准备匆忙,若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救你都来不及,”苏玄煜钳住叶无言的肩膀,把他提到身前,示意苏十四给他好好检查一遍,“没想到你还有闲心吓朕。”
叶无言小心地朝苏十四挪了挪,低着头,时不时偷看一眼苏玄煜。
他属实被气狠了,胸口上下起伏,冷着脸直勾勾地凝视他,看他又能编出什么说辞。
苏十四给叶无言使眼色:说几句软话,他最好哄了。
叶无言惴惴不安地抬眼,被苏玄煜过于锐利的眼神刺到,又缩回自己的乌龟壳子里。
心理准备良久,叶无言咕哝:“陛下,我知错了。”
苏玄煜一言不发,强硬地捏起他的下巴,用巾帕浸满温水,一点点擦拭叶无言乌黑的脸颊。
直到把脸都搓红了,叶无言依旧紧闭着唇,小心翼翼观察他的情绪。他乖乖的被擦干净脖颈、锁骨、双手,所有露在外面染脏的皮肤,都被苏玄煜仔细擦了一遍。
擦完后,苏玄煜的怒气似乎消了些,淡淡地命令岳有才进来,吩咐善后的事。
苏玄煜:“在水里掺入鸡血,隔一段时间端走一次,小心些,莫叫人发现了。”
“准备浴桶,给他沐浴。”
“还有,对外宣称神官命不久矣。”
叶无言打了个寒颤,求助似的看向苏十四:他这回当真命不久矣了。
苏十四朝他挤眉弄眼:放心吧,他对你不一样。
苏玄煜正在气头,看苏十四格外不顺眼,朝门的方向指道:“走。”
苏十四赶快搬着自己的小药箱溜了。
叶无言则是连滚带爬地钻到屏风后的浴桶,把自己十分之九藏进水里,大有苏玄煜不睡、他不出浴桶的架势。
寝宫内清越的水声回荡,苏玄煜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叶无言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处一片淤青,大抵是逃跑时不小心摔倒了。
水温渐渐变凉,他终于耗不下去了,从浴桶中直接站起身,带起“哗哗”残水。
叶无言运气就差在膝盖上,因在浴桶中曲坐,膝盖的疼痛疏解,可一旦站起身,带有淤青的那条腿直接软在浴桶中。
“啊!”
眼见马上就要给胸前再砸一道淤痕,叶无言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
苏玄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回叶无言的胳膊,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苏玄煜不经意、且习惯性地低头看了一眼,耳廓通红,趁叶无言尚未回神,直接用干净衣物包裹住他的身体,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扔在榻上。
“今夜就在朕的榻上睡。”
这是自苏玄煜生气后,对他说过的第一句正常话。
叶无言得寸进尺,高兴道:“陛下,我的头发还湿着。”
苏玄煜不耐烦地接过干巾,细细给他擦拭长发,又轻又柔。
叶无言回忆大火燃后的事:“今日并非是我故意不遵循逃生路线,在我发现大火烧起来后,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二楼屋顶,一楼逃生的那面墙更是被重重烈火围着。”
“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正因还记得对你做过的承诺,我从二楼一跃而下,披着件外衣就冲出去了,还要多亏你的人在那处一直等我。”
苏玄煜轻轻叹了口气,方才看到他走路偏跛,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他蹲下身,略带有薄茧的手撩开叶无言腿下遮挡的衣物,果然,青黑一片。
苏玄煜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酒,往手心倒了些,用体温暖热,再从叶无言腿弯处揉开。
叶无言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两手死死捏紧锦被,不知怎么,腿上突然骤疼一瞬,叶无言不自觉地往前倾倒,扑倒在苏玄煜怀里。
叶无言狼狈地探起头,冲苏玄煜傻笑:“对不起,只是……有些疼。”
苏玄煜面色和缓了些,手里动作放轻。
疼?疼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造次。
第54章 残躯
叶无言安静躺在榻上,苏玄煜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
昏黄的火苗直直朝上,冒出一圈一圈的白气。
叶无言睡不着,坦言道:“陛下,我的重伤是必经之路,三王爷不可能放任那么多人助您稳固皇位。泣浊兄入狱、我半死不活,都是令他减少戒备的必要法子。就算我躺在床上,也能帮你做很多事。”
苏玄煜皱眉,不想搭理他:“闭嘴,凝神就寝。”
叶无言想翻身,一不小心扯到了膝盖伤处,“嘶”,叶无言痛到眯起眼睛,眼尾缀着忍不了的泪水。
苏玄煜自知没有办法可以缓解他的疼痛,只好重新替他盖好锦被:“不要乱动。你想跟朕说什么?”
叶无言陡然转笑,哄他道:“你不要不开心,往后我都会听话。”
听话是不可能的,但他惯会说好话哄人。
苏玄煜吹灭烛火,借黑暗掩盖眼里的寂寥:“朕没生气。”
“只是……”怕了。
只是以为你死了。
又独留我一人在世间。
黑暗中突然有一只温热的手,仔细地握着苏玄煜的半只手:“不会的。”
苏玄煜明知故问:“什么?”
叶无言重新说道:“我不会抛下你。”
叶无言认定了苏玄煜也是书外的人,如果能有逃出这个世界的机会,他就一定会带苏玄煜一起走。
“陛下,我做你的刀不好吗?”
苏玄煜皮笑肉不笑,摁着叶无言的手:“朕不需要。”
力道有些重,叶无言不敢喊痛,毕竟苏玄煜总这么阴晴不定,说不定下一刻气就消了。
昏昏欲睡时,叶无言的手被苏玄煜小心放到锦被下,接着是轻巧的脚步声,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阴影越走越远。
苏玄煜立在窗前苦笑:我从未把你当做刀。
晨起,岳有才命人端着早膳朝寝宫去。
青月迎面走来:“岳公公晨安。”
岳有才微笑着应答,寒暄一句:“晨安。”
连廊窄小,青月把佩剑拎高,侧身行过。
谁都未曾发现,一抹细小的粉末飘落到糕点上。
恰逢苏十四来探病,叶无言两指捏紧的糕点刚要入口。
偏偏苏十四喊住:“别慌,你对外宣称重伤,总归要当心些。”
苏十四小心地把银针刺入,抽出时竟真的变成黑色。
叶无言噤声,在苏玄煜的监视下把糕点放置在手帕上。
苏玄煜算好不会伤到叶无言的角度,蓄力后,怒把瓷盘都甩到地上,“噼里啪啦”的脆响惊得人心惶惶,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岳有才!给朕好好查,是谁想要朕这条命!”
“是。”
殿内只有岳有才侍奉,殿外的人只能凭声音判断动向。
叶无言对他竖起大拇指,低声道:“看来苏三防心不小,以至于斩草除根。”
苏十四摊摊手:“你是中毒烧伤的人,按理说不可能吃糕点,如若是假装,顺口吃了,对他来说总归有利无害。”
叶无言乖乖躺在榻上,仰望屋顶:“那只好把戏做足一点,等他亲自‘验货’。”
苏玄煜冷嗤:“他若敢来,朕会亲自打消他的顾虑。”
苏玄煜的战斗力,他们早已有目共睹,为了防止他伤及无辜,只好心惊胆战地转移话题,商议如何把灼烧后的皮肤模拟更像。
就这样,苏十四花了半日时间,用颜料与白纱布,把叶无言装扮成了个活着的木乃伊。
叶无言被绑在床上,浑身不自在,全身上下只剩了嘴巴可以活动,生无可恋地睡了一觉又一觉。
苏玄煜远比他们二人更谨慎,不仅模拟出重伤之人的吃食、用药和伤布,甚至还不辞辛苦地伪装脓水、呕吐物与排泄。
样样经过岳有才之手,经他说出的信,也只有神官大人危在旦夕之言。
同时间,玉言宫内飞出一只白鸽,细腿上绑的纸条中写着:危在旦夕
青月拍拍手,将粘在身上的白羽扔在湖里,转头一看,飞鸟正呆呆地看他。
飞鸟早就发现了青月近日异常,他不但增加了外出的频率,还会做些公子从未吩咐过的事。
飞鸟怔怔地看着他,内心惶恐不安,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青月哥,你在干什么?”
青月尴尬地拍拍衣袖:“几日前我向公子申请照顾鸟笼,正巧在鸟笼旁救了一只受伤的幼鸟,刚刚放生了。”
飞鸟僵硬地笑着:“哦,是吗?公子平日也极为心善。”
“嗯,”青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
飞鸟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有一块地方逐渐塌陷,他不知怎么,突觉得青月变了。
比飞鸟还早告诉叶无言的,是刘飞天。
那日从院童间挑出的最小的孩子。
他们四个久居玉言宫,平日没有要事可做,神官重伤的消息传遍玉言宫后,几人更是闲居宫中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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