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煜无奈地去端些茶点,默默借此暖化他的心。
次日辰时,苏玄煜叮嘱叶无言外出事宜,派数名玉言台暗卫暗中保护。
叶无言像往常一样,平静得激不起一点波澜。
初入茶楼,刘飞天笑着迎接叶无言落座二楼。
这片刻,是苏玄煜特意为叶无言留出时间叙旧,然片刻后,他会来陪着叶无言一同赏景。
窗外湖水波光粼粼,刘飞天拿出一块玉佩藏于壶底,献宝似的为他倒茶,随后悄无声息地交予叶无言。
叶无言笑而不语,将玉佩地收回袖中。
他看得清楚,刘飞天在茶楼的支柱上藏了许多炸药,而桌椅都异常加固加厚,无论哪处房间,都备有观赏的鱼缸。
如此一来,在茶楼的暗卫与他们二人,不会伤得太过难看。
猝然,二楼叶无言所在的房间传来震响,暗卫一拥而入。
刘飞天不好意思地解释,他只是把煮茶的火炉碰到……
叶无言抓准时机,放慢脚步摸到一楼,用火星点燃引线,翻身藏入暗道。
“轰!”
轰鸣声炸毁茶楼支撑,梁柱顷刻炸断,因着二楼木板掺了铁器加固,外加桌椅的庇佑,所有人都保住了性命,略微受了点轻伤。
他们居于火药少的东南角,反观西北角早已化为齑粉,火势也渐渐往此处蔓延。
当所有人灰头土脸地缓过神时,刘飞天脸色煞白,颤抖道:“公子呢?你们谁见公子了?”
第71章 骗子
茶楼的爆破声震耳欲聋,西北边火光冲天,碎裂的火星、木刺四溅,滚滚黑烟裹挟热气升腾,直冲云霄。
皇城内俱颤,稍加抬头,便能看见烟雾弥漫半边天际,周遭百姓慌不择路,有人大喊“救火!”后,纷纷端起水盆救火。
一众暗卫凝望着火光,顿时心灰意冷,身上的伤事小,天子怒意谁敢承受?
柔川颤抖着手发号施令,指着眼前废墟,厉声道:“搜!就算是死也要找出公子!”
但他们清晰地知道,叶无言不可能在爆炸中活下来。
倘若他在西北侧二楼,定会在火药爆炸的瞬间,踏空地板,卷入火海,浓烟、碎刺、巨木、大火……
招招致命,生机近乎无。
倘若他在西北侧一楼,便会在瞬间四分五裂,即使侥幸存活,也会在滚烫的火海中活活烧死。
刘飞天边救火,边哭着和暗卫寻觅公子踪迹。
在其他人不察时,刘飞天蹲在断裂的房梁下,眼疾手快地将一缕碎布藏在怀中,而后继续哭丧公子。
苏玄煜看到茶楼方向的火光,顿觉不妙,大步流星朝火光处赶。
离得越近,他的心跳越紧,他的听觉被剧烈跳动的心脏覆盖。
怎么会?怎么可能?
“陛下!陛下!”
苏玄煜怔愣回神,看到狼狈的暗卫后,几欲昏厥。
脑海中的嗡鸣声化为黑幕附着眼前,看不清前方的路,差一点头重脚轻地晕厥当场。
他似乎闻到了消不散的燃烟味、铁锈味和苦味。
“陛下!”柔川急切地喊人,“快去请太医!”
苏玄煜竭力站稳,仿佛抓紧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叶无言呢?”
柔川要答不答,犹豫几秒后回禀道:“陛下,属下正派人搜寻,”
苏玄煜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终究在听闻他生死不明后的瞬间崩坏。
苏玄煜吊着一口气,眼皮一眨不眨,呆滞麻木地站在废墟上,瞧着余下几个暗卫手扒灰烬。
叶无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会甘心化为灰烬?
苏玄煜眼底赤红,五脏六腑溺入绝望的沼泽,眼神幽深得骇人。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说。
苏玄煜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抽搐,失声一般,咳不出一言一语。
他卡在肺腔的空气,呼不出来,吸不进去。甫一想到叶无言死的可能,苏玄煜的眼前便如猩红血海,萦绕着浓郁的铁锈腥味,痛得心如刀绞。
百姓并不知晓那是谁,只知道一位面色幽寒公子,搬焦糊的木头搬了整日,在夷为平地的茶楼被清理完毕后,伫立以泣。
岳有才面色凝重,他知道陛下等一人等了许多年,那人身死谁能不悲,可陛下不行。陛下是一国之君,他必须保证陛下的龙体无恙。
“咯吱”他踏上了一块凹凸不平上,身子一斜差点摔倒。
苏玄煜渐渐回神,在岳有才想要开口说话前,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到一旁。
他半跪在地,曲起手指敲了敲那处,声音夹在脆与闷的中间,黑泥底下似乎别有空间。
苏玄煜面色凝重,神志恢复几分清明,他不顾脏污,用衣袖擦去地上的泥污,露出下层的地里。
接着徒手掀开石板后,又显露出更为厚重的石块。
不对劲。
苏玄煜骤然想起,叶无言上次便是在此处藏匿,当时他说从二楼一跃而下,从而侥幸逃生。
可凭他的作风,怎么可能如此鲁莽,如若他说的是假话,另有一种活下来的法子……
苏玄煜阴沉着脸,不禁隐隐怀着期待,他立即命人将底下的石块撬开。
果不其然,苏玄煜看着地底黑漆漆的暗道,恍然:他又被算计了。
“呵。”苏玄煜冷着脸笑出声。
岳有才冒死进言:“陛下,请节哀!龙体为重啊。”
苏玄煜声音低哑,幽怨如刚爬出坟墓的鬼,自嘲道:“他没死,他又一次骗了我。”
岳有才望着陛下疲惫的脸色,紧张到吞咽了几下口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默默跪在一旁。
苏玄煜神貌不似疯癫,话音却像疯了几十年:“叶无言不告而别,甚至用假死骗我。”
越说,话里的痴狂愈发明显:“在他眼中,我从头到尾百般算计,他若不喜欢,或许会留信一封,故意嘲我痴人说梦。他若怕我暴戾拘禁,也会暗算我择日暴毙,下手轻些便是夺我之爱、乱我朝纲,再不济也会让我遗臭万年。”
苏玄煜微微叹息,垂下干涩的眼:“偏偏,他什么都没做。一个字都不肯说,一次报复都不肯做。”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他在逃避我爱他,他或许也喜欢着我啊。”
苏玄煜虽笑着,眼尾却流出两行泪水,他微微仰着头,寂寞且思念。
岳有才的头低得越深,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陛下好像疯了!
苏玄煜平静片刻,脸上带着寒意:“回宫。”
——
大长公主府。
苏止儿蹙着眉,怒气冲冲回府,揪起刘飞天的衣裳问:“叶无言当真死了?”
刘飞天胆战心惊点点头。
苏止儿放开他,快气炸了般,撸起袖口,指向茶楼:“他叶无言最好是死透了!不然老娘打也要打死他!”
她随手拿起算盘,喋喋不休地怒言:“他上次便是在茶楼口称重伤,略有权势的商人定会知道这条小道消息。这次又给老娘死这儿,以后谁还敢来我的地盘谈生意!竟然还使了大煊禁止的火药,除了他故意找死,我可想不出哪条亡魂能搬运那么多火药。拿到财库之权也是受了他的谏言,这一保障都死了干净,万一陛下哪日反悔,我这钱给还是不给。我可不舍得把钱让出去……”
当算到万两黄金后,苏止儿的闷气才消了半分,又气冲冲地走了。
刘飞天大气不敢出,手中紧握的毛笔,也被他紧张到掐出几条指甲印,他忐忑不安地擦干额头冷汗,长呼出一口气。
次日,刘飞天忙得焦头烂额,比一向算账快的蒲生多算了三本账簿。
——
叶无言不知怎么,打了个喷嚏。
他摸到一处破庙后,敲了七声门。
听到锁动的声响,按约定,把玉佩从底下递了过去。
里头传来一个女声:“姓名。”
叶无言:“叶无言。”
良久,传来窸窸窣窣的行囊搬运的动静,继而庙门半开。
李寒空笑着说:“在下李寒空,叶公子要去哪?”
叶无言低声道:“翮杳国。”
李寒空并未多问:“好。”
李寒空按照刘飞天嘱托,买了辆马车,带叶无言疾驰向北。
叶无言谦润有礼,寡言少语,李寒空也不多问,只问些必要的行程。
不得不说叶无言处处为她考虑,一个时辰一歇,夜宿两间客栈,仿佛他的事没那么必要。
夜里,叶无言坐在窗台前望月。
自从得知苏玄煜监视自己现世的一举一动后,他就明白,两人彼此间的孽缘到了尽头。
彼时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凉透了,无论是新换的身体还是身份,都有了深入骨髓的裂痕。
果然,鬼就是鬼,换一辈子依然藏不住晦气。
于是,他产生了逃的想法。
那时,叶无言几乎没办法用理智思考问题,只想逃得越远越好,将所有是是非非的念头抛却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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