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忧捧着碗喝了一口,还没反应过来,苦辣的药汁已经从嘴巴一路飞速蹿进胃里,那瞬间路无忧仿佛看到了阴森森的药阁老在对面向他招手。只一口,他就断定药宗太上绝对跟药阁老是失散多年的师兄弟!
不过他抬头看到其他太上都面有苦色,也就安心了。
这汤药的确良药苦口,那小口药力化开后,受反噬侵蚀的经脉已经恢复了三分。
祁澜面不改色地将手中汤药喝完后,又接过了路无忧手中的碗,也不在意众太上在场,直接抱着他喂汤药。
路无忧一边慢吞吞喝着汤药,一边听着太上们商讨。
玄敬:“李妄本体在中洲,如今暴露,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剑宗太上:“道宗坐拥要脉,又是中洲最大势力,先不提他门下弟子是否愿意追随,我们还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诡祟,他对我们却了解得很。”
几位太上平时虽留守宗门或是闭关,但万年下来,多少有些交情和接触。李妄在仙盟隐藏了这么久,凭借着八面玲珑,与各方交好,经手了太多宗门调配事务。
海宗太上喝完汤药,又再服了一枚丹丸,方才交战,正是他受了李妄一击,从虚空掉下来,如今缓了过来,问道:“他在五洲制造了这么多诡祟,究竟是想做什么?”
海宗位于东海梨花岛上,离陆地远,一些事情知道得并不深。
玄敬望向路无忧:“无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路无忧还剩了一点汤药本来就不想喝了,见众太上望过来,正好借机推开祁澜的手,但祁澜没让他得逞,手半点没松。
药宗太上笑眯眯道:“不着急,先把药喝完。”
几位太上如今排除了路无忧的嫌疑,又见他和祁澜能如此忍辱负重,一路追查线索,看他像是看着家里小辈一样,耐心的等着。
路无忧没办法,只好仰头把剩下的药汁喝,还没开口,又被身后的僧人捏着下巴,塞了一颗糖丸。
甜滋滋的,好吃。
这才得空,将李妄的算计和龙宿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借助龙宿和我,两次想要夺得传承,而不是毁掉,这说明传承里一定有什么他非得到不可的东西,可能是能克制他的功法,也可能是助他制造出更强大的诡祟的法门。”
“不论哪一种,他制造诡祟筹谋万年,想要的,绝非一洲一族。”
即使早有准备,但众太上听完,也难免沉默了片刻。
李妄虽然分神被诛,但展示出来的力量足以让他们心有余悸。
一场恶战已在弦上,届时烽火燎原,必是苍生浩劫,尸山血海。
诡祟以人的妄念为食,大灾大难前,极端的恐惧会滋生无数的妄念,对于李妄来说,形同如虎添翼。
还是兽宗太上打破了沉默,“不管怎样,诛杀了他的分神,重创了他的本体,就是件好事!”
路无忧嚼着糖丸,“换个角度,李妄在五洲布下那么多诡祟源头,正好趁这一战将它们全部引出来,清个干净。”
兽宗太上抚了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看,这胆量和心性对我胃口!解决李妄之后,有没有兴趣考虑带着天狼崽子入我宗门?”
剑宗太上蹙眉一瞪:“少贫了,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兽宗太上心有戚戚,“这不是看大家有些丧气,调节下气氛嘛……”
阵宗太上:“谁丧气了,我们手头上还有路小友的传承呢!”
玄敬点头:“不错,眼下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我等必须立刻安排民众避祸。”
“请诸位道友速回各自洲地,集结力量,严加戒备,尤其是安排守护好各地的灵脉等要害之地。之后我等需尽快在中洲汇合,在李妄恢复前做个了断!”
简单商议后,五位太上也没有直接就走。
他们拿出了几个储物戒指,灵光盈动,一看便知天阶品级,装了不少好东西,“先前是我等失礼,累你们受苦,这些许心意,万望收下。”
路无忧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他可没忘之前这几个太上是怎么对他和祁澜的,方才和他们一同商议,只不过是给了点表面礼貌,如今收下赔礼,才露出点真心诚意的笑。
之后五人未再耽搁,撕裂空间离开。
待他们走后,路无忧脸上也不禁显出少许倦容。
他受反噬亏空严重,药宗太上的汤药虽能修复他的经脉,但是从根骨底子来说,还需要多多休息。
玄敬自然也知道这点,他给出了自己的那份赔礼后,望向祁澜,“你先和无忧先行休息,集结之事,我自会安排长老执行,还有骨刺等物被封印在了禅塔下,等会将一并还回。”
路无忧没有收下玄敬的赔礼。
祁澜同样也没收,简单行了一礼之后,抱着路无忧离开。
玄敬望着两人身影,叹了声,此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对。
*
地脉大阵的禁空令已经解除,御空虽然快但难免冷风刮面,祁澜看了眼云雾缭绕的山径,将披在路无忧身上的僧袍拢紧,打算徒步下山。
这山经他已走过千百回,脚程快,和御空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被稳稳托在祁澜怀里的路无忧却不安心,他还不知道祁澜的佛骨究竟怎样了,哪能真让他这样抱着自己走完全程?
他蛄蛹着要下来查看祁澜伤口,但祁澜臂膀实在太结实,稳稳地托着他。挣扎的幅度大了,僧人停下来,手掌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尊臀,让消停会。
路无忧也不害羞,趁机倒打一耙。
“呜呜呜……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果然不爱我了。你在床上说的疼我,就是这样疼的吗!呜呜……”
这厮光打雷不下雨,祁澜没理他,路无忧倒是越发来劲,嚎得厉害。
“咳咳!”
嗯?谁在咳嗽?
路无忧抬头一看,好死不死,正碰到赶往主殿的长老们和精英弟子,其中在凌霄城见过的定云长老脸色更是青红交加。
路无忧:“……”
祁澜仿佛无事发生,甚至还抱着他,向对面的来人略施一礼。
路无忧此刻只想毁灭——开玩笑的,还是和平要紧。
好在对面也没说什么,颔首回礼后,便继续赶往主殿。
祁澜往山下走去,解释道:“我身上的伤口已无大碍。回到西洲,太上便已经暗中将我从水牢放出,但因不能惊动李妄,无法和你汇合。”
路无忧才不信他说的无碍,执意要下来。
祁澜拗不过,还是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他放下。
路无忧掀开他的僧袍。
腕骨上的肉痂鲜红狰狞,能融去佛骨的惩罚,必然是带了道则力量,哪有这么轻易就好的。
路无忧没有说话,沉着脸,把僧人的手放下来,不再看他,就连被抱起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挣扎。
僧人就这样抱着他沉默的珍宝,一步步走下山。
下了主峰便是绵延的草坡,西洲的天空很高很阔,红白的两道身影缩成一粒小点,在接天的草毯上缓缓移动。
西洲贫瘠,连玄禅宗的属地也阔不起来,世人奔热闹去了,反让这里留下难得的清寂。
虔诚信众不辞劳苦,晨昏参拜。禅宗修行不重香火供奉,他们供奉的有时候是新编好的经幡,有时候仅是一朵刚盛开的春花,一颗被雨水洗亮的寻常石头。
祁澜望着远处山门石碑前叩首的信众,缓缓道:“初来宗门时,我未想过长生,也未想过卫道。”
“只是在想,若是修得禅心通明,也许就寻得转世的你。”
路无忧指尖颤了一下,随即攥紧了僧袍。
祁澜继续道:“我怕自己还没修成,你便先受地狱苦刑,但你这么好,怎么会被惩戒呢。可我还是怕,于是我日夜诵经祷告,心藏私念,唯有漫天神佛得知。”
爱极生怖,怖极成障。
如是,终于让他自元婴后,寸进不能。
路无忧在担忧他的同时,他也何尝不是。
路无忧伏在祁澜胸口安静地听着,听着祁澜说他是怎么一点点的修炼,禅宗的饭菜,同门的挤兑。
没错,哪怕是禅宗,也会有这种事情。不过很快,那几个弟子就被他超过,再后来,祁澜没有再看到他们。
寺庙里很安静,禅宗弟子们已经得知了部分通知,应该已经前往传送码头集结了,所以一路走下来并不没有见到什么人,就算偶尔看到,那些弟子们也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而已经十分自然。
最后路无忧和祁澜带到一处古朴院落。
庭院里有一棵林檎树,是路无忧死后第一年,祁澜入宗门时亲手种下。
古树树冠如盖,上面的粉白小花随风摇曳。
路无忧被轻轻放在树根处,祁澜在他鬓边插上一朵刚摘的粉色小花。
阳光从树梢落下,洒在两人身上。祁澜没有亲他,而是极轻极柔地抚过他的眼尾,珍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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