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氏族犯了什么过错,皆应带回天宫按天规戒律惩处,处以私刑难免让其他人觉得天宫做事有失公允。而且这些年御合在神界颁布政令难以推行,很大的原因便是大司命处理氏族太过苛刻,使得不少氏族不满从而和天宫对着来。
清明捡起地上的册子,匆匆扫了一眼,这才知道昨日大司命带着夙夜去做了什么,难怪昨日夙夜回来后一直不对劲。
御合见清明拿着册子怔在原地,脸色都有些凝重,“怎么了?”
清明回过神来,摇摇头。
御合想起夙夜昨晚夜闯太宸殿,他在天宫这么些年,自己一直都没有去见过他,母后曾经不止一次嘱咐御合,若是见到夙夜,要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那般对待他,御合觉得可笑,他自己亲缘淡薄,就连父母的疼爱都不曾得到,何况是手足之情。
大司命将夙夜带回天宫后,御合想过派其他神君前往归墟驻守,但大司命说夙夜还在,若是让其他神君去驻守,只怕引起一些神君眼红,也怕夙夜不愿。
昨夜闯进太宸殿是觉得自己欺负了清明来给清明打抱不平,这神界也就只有夙夜敢在自己面前不恭不敬,“灵主为人如何?”
许是昨日夜闯太宸殿冲撞了太子殿下,清明心中不安起来,跪在了地上,“殿下,昨日之事是个误会,师兄见臣下回去晚了,以为在殿下身边事务繁忙,便以为臣下受了委屈,师兄性子急,还望殿下不要责怪。”
御合道:“本座只是问你灵主为人如何,并未说要责罚他。”
清明才跟在御合身边没多久,他还没摸透太子殿下的性情如何,自幼跟在叔父身边,因着叔父的强势威严,性子就有几分谨慎内敛,“灵主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御合盯着清明那张清俊秀气的脸,琢磨出来几分不同寻常,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夙夜那张秾丽惊人的脸,心中就明了几分。
清明从沧澜台下去后,就直奔归墟宫。
天宫有宫殿三千多间,各处驻守神君皆设有行宫。
被成衍带回天宫以后,夙夜从未去过归墟宫,他觉得太过冷清,在无垠馆好歹还有清明陪着,多少还能陪自己说说话。
清明在殿门外喊了许久,夙夜都没有露面,“师兄,”清明又喊了几声,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夙夜,阿夜……”清明犹豫片刻后,用了夙夜经常用的一种方式,抬脚就把门踹开了。
灵主蘅芜与帝君有隙从不来天宫,归墟宫便一直没有人打扫清理,显得格外的冷清空荡,清明进去的时候,夙夜正躺在榻上背对着自己,他虽根本有损,但好在日日被雪莲还有灵丹喂着,硬是养出丰神俊朗的好皮囊。
清明走到榻前坐了下来,“阿夜,你怎么了?”
只见夙夜单薄的脊背正在微微发抖,他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清明连忙抓起他的手,又给他搭了脉,发现他体内的灵力混乱不堪,“阿夜,是不是师父他,他强迫你做了你不愿意做的事?”他握着夙夜的手,慢慢给他渡入灵力,只见夙夜紧闭着双眼,一直低喃着,清明凑近了才听到夙夜反复说“我不喜欢这里”。
待夙夜体内的灵力平稳后,清明刚准备松开他的手,夙夜顺势就握住了他的手,昏迷不清中,夙夜哭着道:“母君,我好想你们……”
夙夜也同自己说过对他母君的思念,自清明说他从未体会过父母亲缘后,夙夜再也没有提过了,细致入微的清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夙夜是在意自己的感受,他不熟悉夙夜的时候只觉得他以自我为中心,丝毫不顾及旁人感受,恣意张扬大大咧咧,可处久了后清明发现,他其实比他表面看上去还要温柔细心。
清明一直都知道,夙夜在他面前胡作非为,很多时候只是为了逗他开心。
无垠馆太压抑了。
清明一直觉得夙夜没心没肺没皮没脸,鲜少会有脆弱的时候,可此时他握着自己的手就连哭都是压抑着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一直到夙夜睡过去后,清明才赶回无垠馆,他跪在自己叔父面前,这是他第一次求自己的叔父,以往都是叔父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不多问多想,也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叔父给他什么他都受着,从不曾有过逾矩。
“师父,放师兄离开天宫吧。”清明将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成衍正在挑选派往青留的神君人选,听了这话,他抬眸瞥了清明一眼。“你师兄哪里也不去。”
“师兄不愿意在这里,”清明咬着牙,“更何况,师兄的母君不是师父的师妹吗?师父又怎么忍心看自己师妹的孩子过得痛苦压抑。”
“清明,”成衍低喝了一声,“注意言辞。”他放下手中的卷轴,起身慢慢踱步到清明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夜现在年纪还小,性子叛逆,他迟早会明白本座的用心,这几日你照顾好他。”
一想起夙夜躺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的样子,清明就觉得莫名心酸,“师父,师兄他,在这里过得太苦了,他心里其实很苦……”
父母双亡,根本缺失,日日要靠汤药吊着,又拘在天宫不得自由,这样日复一日下去,清明觉得夙夜迟早会慢慢枯萎,变得就如同他一般,像个提线木偶。
一想到夙夜会变得如自己一般,清明只觉得心底深处像是裂开了一道缝,他以前恨极了夙夜的放浪形骸,可现在他又怕极了夙夜真的会变得像他一样。
成衍许久道:“过些时日,殿下会册封你为少司命,你好好准备下。”
清明跪在地上,久久都没有起身。
许是性子真的随了父亲,夙夜得失心并不重,也不记仇,旁人惹了他但凡给他一个笑脸,过往倒也恩消云散罢了,说白了记吃不记打,父君也是如此。
他想起父君走了后,母君抱着他在合欢树下,母君笑着说,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你父君的性子,张扬恣意又不记仇,旁人辱他骂他都不会往心里去,我觉得他懦弱,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觉得那些人不重要便从未放心里去,其实他比谁都看得开,比谁都豁达通透,对于不在意不相干的人,他不会浪费自己任何的精力去惦记。
母君说,阿夜,你父君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母君认识他之前戾气很重,可同他一起后,又觉得哪怕只有须臾百年寿命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所以父君走了以后,母君的身上就有了父君的痕迹,她按照父君的养育方式教导夙夜,那个时候归墟只有他们母子,可夙夜每每想起,都温馨得想要掉眼泪。
他实在太想念同母君还有父君在归墟的日子了,如果当时成衍不救自己,走了便罢了。
可偏偏把自己救了过来,又用汤药吊着,硬是把他的身体养好了。
当时没能同母君一起死去,才是夙夜最大的遗憾。
也就是这样的想法,来了天宫他恣意妄为作天作地,从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固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
当时他把这句话说给清明听的时候,清明红着眼睛把他扑倒在地,两人话没多说就扭打在了一起,清明隐忍,心事都不愿意说出来,可他舍不得夙夜死。
夙夜很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经常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梦见母君和父君,梦见自己沉入灵潭之中快要窒息,而现在,他梦见自己满手鲜血站在血泊中。
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夙夜发现自己的里衣湿透了,就连身下的褥子都被泅湿,已经到了深夜,归墟宫冷寂无声,就连落在地板上的月光都透着几分孤寂。
【作者有话说】
御合:你两是一对?
◇
第68章
在归墟宫闭门不出几日,清明每日准时送雪莲水过来,无垠馆的清苦味道好像又到了归墟宫,压抑和不适让他总是想起在归墟的日子。
清明跪坐在榻边,看着夙夜端着雪莲水一饮而尽,眉头拧得深重,“阿夜,你再熬一熬,我很快就会被册封少司命了,到时候我求太子殿下划我一处神山福地,你就去我驻守的神山福地住下。”
夙夜看着他那张如白瓷的脸,“瞎说什么,到时候你还要用你的灵蕴养我,耽误你的修行,清明,不用担心我。”
两人正说着话,成衍走了进来,清明行了礼,夙夜坐在榻上纹丝不动,成衍闻着殿内清苦的雪莲味道,看着夙夜那张苍白的脸,“阿夜,你随本座出去一趟。”
夙夜的手抓紧了被褥,咬着牙道:“我不去,我在天宫又没有什么任职,凭什么要我去处理神界这些肮脏事?”
清明顿时也紧张起来,他膝步上前跪在大司命的跟前,“师父,清明替师兄去。”
成衍垂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红了眼眶,忍不住斥责起来,“不日你便要担任少司命,性子还是这般软弱无能,日后如何肩负重任?”
“你有什么资格说清明软弱?”夙夜站起身来,“你除了教导他身为雷族世子肩负重任你还教导过他什么?心地纯良到了你口中就是软弱无能,你到底是不是他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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