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夙夜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你从不说这样的话的……”他在清明的身侧躺了下来,把清明顺势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身形明明差不多,可此时清明却觉得夙夜比他高大许多,他贪婪地嗅着夙夜身上的味道,又将滚烫的泪擦在了夙夜的脖颈处,“你又没有好好听我说过话。”
夙夜轻拍着他的后背,“太子殿下欺负你了?”
“不是。”
“你叔父骂你了?”
“没有。”
“天星宫太累了?”
“也不是。”
清明的身子接着往夙夜的怀里钻,像是恨不得让自己钻进夙夜的身体里,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贪恋过夙夜的怀抱,也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脆弱到想要夙夜陪自己说话哄着自己抱着自己,“我就是想你了。”
“我不是在这里吗?”
“可你想走对吗?”
“或许……”
“阿夜,”清明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睛泛着银光,“阿夜,你能不能也带我离开这里?”
“不想心系苍生了?”
清明无声地笑了,他从未想过,在天星宫的每一天竟是这般难熬。
“你瘦了很多。”夙夜的手放在了清明的手背,单薄的脊背两处肩胛骨很是明显,“在天星宫不开心吗?”他原以为对于心系苍生的清明来说,能担任少司命他应该会游刃有余甚至有施展抱负的机会,可眼下,他看上去好像过得很是压抑。
许是也很难见到清明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夙夜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他声线温润,温声细语时如同山泉流淌,清冽舒服。
“阿夜,天星宫里面有着凡间所有凡人的命格谱,有的人生来大富大贵平安顺遂,有的人却命运多舛多灾多难,你说为何同样是人,可差别就这么大呢?”
清明的头抵在夙夜的胸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从来就没有命数这样的说法,从来就没有,当下的际遇才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很多累加的小事也会改成一个人的人生,我日日对着那些命格谱,日日看到成千上万的凡人仅仅可能只是因为一瞬间的念头而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自甘堕落般的毁灭,日日对着,我竟夜生出了几分绝望,大抵我是不适合当少司命的,很多次,我都想下凡告诉那些人,再熬一熬,或者说不要那样做,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了?”
“可是,”说到这里,清明忍不住悲怆起来,就连双肩都止不住颤抖,“天机不可泄露,我们靠着凡人滋养,却在他们迷茫无措的时候袖手旁观,要神仙有何用?凡间修筑那么多的神仙庙宇又有何用?求神问佛从来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要是那些凡人知道神仙连自己的命数都无能为力,他们就会知道供奉神佛就是一个骗局,是神界用来统治他们的骗局!”
黑暗中,就连夙夜的瞳仁都缩了下,他浑身有些发寒,搂着瘦弱不堪的清明,也不知道是受到他情绪的感染还是如何,心底竟然生出大片荒凉,他觉得这样的神界当真没有意思透了。清明素来有悲悯之心,让他担任少司命,每日对着数不胜数的凡人命格谱,又自责自己无能为力,只怕会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所以私下滴酒不沾的清明,就是因为这样日夜受着煎熬才只能借酒入眠吗?
夙夜道:“我去帮你说,你不当这个什么少司命,让他们放你回雷鸣山……”
清明双手紧紧抓着夙夜的衣襟,“不行,阿夜,我不想让叔父瞧不起我,觉得我懦弱,更何况,等我以后成了大司命,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老子要你保护什么?”夙夜气笑了,他本想说,等清明继任大司命的时候,他还活不活着都是另说了,可又怕清明哭得更厉害。
“更何况,是太子殿下亲自给我册封的少司命,叔父一直把持神界政务不松,太子殿下虽从不表露出来,可我知道,他心底是不满的……”清明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叔父在做很危险的事,而太子殿下准备随时抓住他的把柄,我不得而知。”
“太子殿下是打算用你来拿捏你叔父吗?”现下夙夜仔细想了下,御合同成衍本就有些不对付,可御合还是执意册封清明为少司命,一开始夙夜当真以为是御合看重雷族,可现下看清明这个样子,夙夜又不这么想了,如果清明犯错,他同样可以以此为借口贬黜成衍。
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把清明牵扯进来?一个被当刀子,一个被当棋子,两人当真是好算计。
“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阿夜,太子殿下他为人正派,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的,他只是不满叔父把持政务却行事有所偏颇。”
夙夜揽着他的肩膀,夜渐渐深了,寝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清明均匀的呼吸声,一种报复的念头从夙夜的脑海里开始滋生出来,他决定他哪里都不去了,就留在天宫,神界水浑,他就把水搅得更浑。
一向睡到日上三竿的夙夜,难得一大早起来,见清明忙碌,便问他是否有册子要送到太宸殿或者沧澜台,清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有基本要送到太宸殿,你今日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夙夜道:“这不是心疼你辛劳吗?给我吧,我帮你送去,顺便去看看我的干儿子。”
清明知道他从长白山带回来一个小孩子,眼下被太子殿下带去了太宸殿,清明把册子递给他,“你既然无意,就不要把人带回来又随便扔给旁人。”
“欸,”夙夜接过册子,“我怎么无意了?我这不是给他寻了这神界最好的去处吗?”
清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夙夜有时候其实很迟钝。
抱着几本册子晃荡到了太宸殿,夙夜原本想走大门,最后决定还是翻墙进去,也不是说走大门不自在,就是好像来这里翻墙翻习惯了。
才上墙头,就正好看到御合坐在廊下带着离海下棋,以夙夜的习惯来看,这么早起来下棋简直有病,少时他的清明也会经常下棋,不过他从未下过清明。
夙夜本想偷偷摸摸进去,眼下御合就坐在那里,夙夜本想着跳下去偷偷溜走,身后就传来一声极淡的声音,“既然来了,便下来吧。”
夙夜扭过头,就看到御合和离海都看着自己,离海一见到夙夜,立马小跑到墙下,“阿夜哥哥,你跳下来,离海接住你!”他欢喜得跳动起来,腰间的香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跳动。
御合看着夙夜一副要下不下的样子,昨日的不欢而散,今日抱着公文册前来,御合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就见夙夜迎风而立,腰间的衣带和头上的发带随风张扬,飘逸而又清丽。
夙夜见御合走了过来,他舔了下唇,假装脚底一滑,身子就直接倒了下去,离海吓得叫起来:“阿夜哥哥!“
不出夙夜所料,御合足尖轻点,一下子就将夙夜接住横抱在怀中,夙夜靠在他怀里,抬眸就正好对上了御合黑沉沉的目光。
落地后,御合刚要把夙夜放下来,夙夜就抓紧了御合的衣襟,“太子殿下,我脚好像伤到了。”
御合觉得他扯谎越发荒唐,却还是抱着他走到了廊下,将他放了下来后半蹲在他面前,离海在一旁也蹲了下来,“阿夜哥哥受伤了吗?”
御合“嗯”了一声,“哪只脚?”
夙夜随口道:“左脚。”
御合抬起他的左脚,刚要给他脱鞋子,夙夜连忙叫了起来,“太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受伤了吗?”御合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脚脖子,不让他的身子往后缩,他脱了夙夜的鞋袜,看着他那只骨肉分明的脚,白皙削瘦,脚踝也比自己要细许多。
御合握在手中,想着或许是真伤到了,脚背脚踝都摸了个边,也没有摸到哪里受伤,一旁的离海眼睛都红了起来,好像他的阿夜哥哥脚就要断了一样,“阿夜哥哥,疼吗?”
夙夜的脚掌被御合摸得痒,他憋着笑,“不疼。”
御合屈起手指在他的脚底狠狠地按了下他的穴位,可以通通经脉,就是会有些疼。
夙夜疼得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阿合你……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不会治就别乱动手!”
他疼得趴在廊下腰都直不起来,御合给他套上鞋袜,“受了伤,就好好在这里修养吧。”
离海不明所以,见夙夜疼得坐不直身子,爬上前把扶起来,御合起身的时候,就看到夙夜的眼睛都红了,一副委屈模样。
本来是没受伤的,这下真受伤了,就连路都走不了了,夙夜怀疑御合是故意的,他肯定看出来了自己在戏耍他。
御合坐在案前看着公文,夙夜在廊下陪离海下棋,下几步就要悔棋,离海看着好好的一盘棋硬是被夙夜搅得一塌糊涂,敢怒而不敢言,低声嘟囔着:“阿夜哥哥,你老悔棋,太子殿下说,落子无悔才是真君子。”
夙夜抬头就弹了下他的脑门,“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君不君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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