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一下子住了嘴。
秦故却跟没听见苏小姐讲话似的,兀自将他湿漉漉的鬓发拢到耳后,双手捧着他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阮玉信得过秦故, 可跟苏小姐一点儿都不熟, 哪敢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娘亲受刀伤的事儿, 虽然心里急得要上火, 可也只能咬着嘴唇, 勉强道:“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没事你大半夜冒雨跑出来?”秦故当然不信,说完了觉得自己语气太凶,想起承诺过不再这么跟阮玉讲话的, 又改口,“出什么事儿了,告诉我,我帮你。”
苏小姐在旁道:“阿故,别在这儿说话,雨太大了,到店里去说。”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秦故的胳膊上,想要他往回走。
阮玉盯着那只白皙的玉手,只觉得它搭在秦故身上实在碍眼极了,而目光顺着这手往上一看,就与苏小姐满带敌意的冷漠眼神相撞。
她不想让秦故帮他。
阮玉瑟缩了一下,耳边还是秦故焦急的声音:“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苏小姐冷冷盯着他,手搭在秦故胳膊上,一步都不挪,像是料到他当着她的面说不出口。
她故意的!
阮玉心中又急又怒,本来就火烧眉毛,她还在中间拦着,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头扑进秦故怀中,故意一把将秦故从苏小姐手里扯了出来:“阿故,我好怕……呜呜呜……”
秦故一愣,一时脑子全是“阿故”,心头涌上狂喜,嘴角压都压不住,连忙抱住他:“没事、没事,别怕,有我在。”
阮玉埋在他怀里,呜呜哭着:“我有话和你说,要单独说。”
秦故二话不说把他抱上了自己的马车,苏小姐拦都拦不住,气急败坏地一跺脚:“阿故!料子还没挑好!”
秦故这才想起她,撩开车帘:“表姐见谅,挑这些东西我不在行,你随便挑挑,反正是捐给庙里,心意到了就行!”
说完,留下石生在此付账,就吩咐车夫赶车。
没了苏小姐,阮玉立刻道:“我娘受了重伤,你能不能找个好大夫给她看看?”
秦故正给他解身上的蓑衣,一解开发现里头衣裳上染了血,连忙又给他盖上了:“不着急,慢慢说,是什么伤,伤得重不重。”
“是刀伤,最深的一道在肚子上,止不住血。”阮玉忙道。
秦故立刻叫了泉生:“去东街巷找孙大夫,刀伤,伤口深,失血多,叫他备齐工具和药。”
泉生立刻领命而去,待秦故和阮玉坐马车回到小院,他也骑着马儿将孙大夫送到了院门口。
“夫人这伤口要立刻缝合,现下没有帮手,三公子,你在军中给我打过下手,你来当帮手,泉生给我递工具。”孙大夫麻利地将袖子卷起来,从药箱中拿出剪子、针线和烈酒,“其他人,去烧热水。”
秦故将宽袍大袖的外衣一脱,过来给他当帮手用力按住伤口,孙大夫用烈酒洗了手,将线穿入绣花针中,剪子和针在油灯上烧了一烧,而后一剪子剪开了白秋霜腹部的绷带和衣裳。
虽有秦故用力按着伤口,可鲜血还是瞬间涌了出来,阮玉登时眼睛就红了,不敢再看,连忙叫上刘叔去柴房烧热水。
刘叔跟着他出来,麻溜地给灶膛生上火,才问:“公子,这是您从哪儿找的大夫?是那位爷找来的么?他靠得住么?”
阮玉给锅里加满水,抹了把眼泪:“靠得住的,他不会害我。”
刘叔这才放心,待锅里的水烧热了,他便同阮玉轮流送水去房中,清水送进去,染红了送出来,如此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孙大夫才总算将伤口全部缝合完毕,洒上药粉,裹好了绷带。
“这个药粉,每日换三次。”他将药包搁在桌上,“头几日夫人会十分难熬,只能靠她自己撑过来,饮食要清淡,不要乱吃东西,也不能喝汤水,她流血流得太多,喝了水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阮玉连忙谢过大夫,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娘她现在没有大碍了?”
孙大夫在热水盆里洗干净满是血污的手:“伤口虽深,万幸没伤到脏器,离死还远着呢。”
阮玉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腿都软了,差点儿跌坐在地。
秦故一把扶住他,谢了孙大夫,从荷包里掏出个十两的银锭来,孙大夫也不客气,接过银子:“谢三公子赏,老夫这就回了。”
秦故仍让泉生将他送回去,自个儿则扶着阮玉到一旁矮榻上坐了,阮玉这会儿放松下来,登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秦故皱了皱眉,才发现他头发还半湿着:“快去洗个热水澡,昨夜淋了雨,容易着凉。”
阮玉这会儿才觉出身上发冷,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娘还没醒。”
“有我在这儿守着,不会有事。”秦故余光一扫,见一旁刘叔还在,是个下人打扮,便直接吩咐,“烧热水,伺候他洗澡。”
他生来就是高门公子,骄矜高傲,气势迫人,刘叔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被他那双狭长而锐利的凤眼一扫,也顿觉身子矮了半截,连忙喏喏应声,下去烧热水。
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秦故这才凑近来,伸手抱他,低声道:“是不是吓坏了?”
他语气亲昵,伸手就要把他抱到腿上去,跟哄媳妇儿似的,阮玉知道是自己那句“阿故”给了他某种信号,仿佛默许了他似的,登时满脸通红,把身子扭过去背对着他。
“怎么不理我。”秦故从后贴着他,下巴搁在他肩上,瞅他的脸色,“转过来给我抱抱。”
说着,就伸手把他往回扭,阮玉红着脸推他的手:“我衣裳上还有血,待会儿把你衣裳也染脏了。”
秦故目光下移,看见了他外衣上的血迹,这会儿已经半干,凝固成了黑褐色。
“正好你这衣裳脏了,换下来丢掉,以后不许穿这些破布。”他道,“明日我叫人把那一箱笼衣裳给你送过来。”
想了想,又说:“今晚下了这场秋雨,天气就该冷起来了,我再叫人给你做些新衣。”
阮玉背对着他:“哪里就穿得上那么多衣裳了……”
秦故:“你不穿得好看点儿,我……”
他顺嘴就想说我带你出去跟带个小乞丐似的,还好话到嘴边急忙打住——今晚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阮玉和好,他可不想立马被扫地出门。
他轻咳一声,改了口:“就几身衣裳罢了,送给你,你就拿着,老说不要不要的,我多没面子。”
阮玉绞着袖摆,半晌,瞅了他一眼:“今天晚上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救了我娘,也是救了我,谢谢你。”
仿佛一股热流瞬间充盈心脏滋润四肢百骸,秦故的脸色简直犹如春风化雨,一瞬间就明媚了,嘴角马上就扬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他咳了一声,还想低头掩饰,可惜掩都掩不住,只能就这么半压着嘴角,小声嘟囔:“这次终于知道说点好听的了。”
又道:“以后就这么跟我说话,知道么?”
他平日里虽然脾气大,偶尔也幼稚得不得了,但一到关键时刻就稳重靠谱,这一晚上要是没有他镇着,铁定是兵荒马乱,阮玉自个儿吓自个儿都要被吓个半死,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也不反驳他了,老老实实点点头。
秦故高兴极了,趁热打铁立刻提要求:“以后就叫我阿故。现在叫一声来听听。”
阮玉那会儿是着急,想把苏小姐逼走,才故意这么叫的,现在再叫有点儿害羞,绞了老半天袖子,才小声叫:“阿故。”
秦故一下子笑了,凑近来就要亲亲他粉扑扑的脸蛋儿,不过还没亲上,刘叔颠颠跑进来:“水烧好了,公子,咱们快去洗洗,去去寒气。大夫人还伤着,您可不能再病倒了。”
阮玉立刻推开他,秦故也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去罢,去洗热水澡,别着凉发热了。”
刘叔伺候阮玉去洗澡,他则留在这间卧房中,一时没了事儿,又高兴得闲不住,秦故索性将屋子草草收拾了一遍,把换下来的染满血的绷带、床单一团,丢进火盆里烧了,又去翻箱倒柜找厚被子,想给床上昏迷的白秋霜多盖点儿,失血的人总是怕冷。
就在这时,床上传出了微弱的声音:“……你是?”
第35章 屋漏雨秦故又补
秦故一愣, 抬头一看,床上躺着的白秋霜居然已经醒了。
“您醒了。”他把厚被子抱过来,盖在她身上, “我叫秦故,同玉儿是好友, 他叫我过来帮忙。”
白秋霜这会儿脸色惨白,尚未完全清醒,连他的面目都看不太清楚,只虚弱道:“水……”
“您失血太多, 现在不能喝水。”秦故在军中时, 给孙大夫当过一阵子帮手,知道人受重伤失血时都会觉得很渴,但那时候千万不能大量喝水, 喝了水当晚就会没命。
白秋霜似是梦呓:“水……”
秦故仍不为所动,只是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将床边的火盆生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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