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身形到眉眼,谢无言与他都无分毫差距,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一个强悍到无法接近,一个脆弱到难以触及。
那人微微闭眼,身形略摇晃地挪着步子过来,病白的脸庞更引人动容。
周围的世家少爷们纷纷同情地看向他,平日骄傲的年轻人们此刻却都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喊他:“谢少爷。”
王大喜瞧着他们的样子越发觉得滑稽,竟不由捧腹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仙门世家平时个个都瞧不起人,自诩高人一等,竟也有如此眼瞎目盲的时候!真正的谢少爷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居然还去奉承一个假货?真是笑话!”
“你——”那人气急败坏道,“这位才是真正的谢少爷!宇文仙尊是当今唯一的谢家门生,受谢仙尊之托保护着谢少爷,方才他已经将实情全权告知我们了,你们休想再带一个假货出来骗人!”
“不可能。”盛今朝再也听不下去,站出来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反驳,“我多年以前就受谢仙尊亲自嘱托,在机关谷陪伴他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将谢少爷接回仙界,你们几人休要再说这些胡话了。”
“盛仙友……当年的事情我们自然都知道,仙尊他也很感谢你的付出。”宇文江雪意味深长地一笑,“但是,今朝,你再仔细想想,谢仙尊膝下只有一子,他真的会舍得把他送去机关谷吗?”
盛今朝沉住气迫使自己不显得太愤怒,只道:“仙尊自有仙尊的苦楚。”
“当年红霞一线天发生了什么事,身在其中的我是最清楚的,今日正好众门派的年轻子弟们都在这儿,我便也趁这机会告诉大家。”宇文江雪抚上他的那位“谢少爷”的肩膀,徐徐说道,“多年前,谢家遭遇不幸,族人相继死于非命,仙尊既要守住红霞一线天,又要护住谢少爷的安危,实在分身乏术,我与仙尊密谈好几个日夜,这才决定,为了保护谢少爷,要择出一位替身,将他送至远在人界的机关谷……”
“荒谬至极!”盛今朝攥紧的拳几乎快要挥出去,可他再如何愤怒,也无法阻止宇文江雪这番缪言已经传入众人耳中的事实。
这一番话若是放在平时,是没几个人相信的,可现在他们面前清清楚楚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谢无言”,宇文江雪所吐露的“真相”,听着便有了那么几分道理。
周围议论四起,又经那几个世家子弟几句添油加醋的附和,竟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吵闹程度犹如精致的茶楼闯入一片搅人清净的蚊虻,他们所言之语,盛今朝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松了松青筋暴起的手,食指一勾便要去摸剑,与其百口莫辩被人污蔑,不如在此用刀剑还自己一个清白。
谢无言抬手拦住他:“师兄如今是镇海山庄的代表,不该为我牵连山庄的大家。”
盛今朝心一沉,不甘不饶地握住剑,像是胸腔里灌满了铅:“……温灼若是了解眼下的情况,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既然宇文仙尊有这样多的故事想要分享,任他再搬弄一番又如何?反正我们需要对付的,也并非是他。”
谢无言瞄了一眼周围几个兴奋的世家子弟,默默将他们的相貌记了下来。
宇文江雪见谢无言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上一秒还和蔼微笑的脸上瞬间没了笑意,但恢复得也快,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他清清嗓子,吐出的嗓音听着相当有底气:“前些日子我亲自造访机关谷的事,想必诸位也都有耳闻,其实说起这事,也有相当多的内情。”
“谢仙尊这些年来秘密带着谢小少爷四处求医,总算是寻到一位有名的医修,治好了根骨,虽然身子仍不算好,但也比之前强上太多。仙尊于是委托我,将一直居于机关谷的那位名义上的‘谢少爷’接回仙界,只是……”
说到一半,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轻扫了一眼谢无言,眼底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异光。
“只是,当初受谢仙尊之托,被派去机关谷掩人耳目的‘那一位’,似乎还久久不能出戏……之后的事情,想必诸位也已经知道了。”宇文江雪面露忧愁地瞧着谢无言,摇了摇头,“倘若你甘愿放弃属于真正的‘谢少爷’的一切,谢仙尊也定不会亏待你的,成为门生,作为谢少爷的辅佐,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呢?”
说罢,宇文江雪轻轻将手搭在‘谢无言’的肩上,他便顶着那一张与谢无言一模一样的脸蛋,幽幽然地垂下了眼睛,略微放软的病恹恹的眉眼,与那轻抿的苍白的唇,似乎是无声地认可了这些话。
“你……!”盛今朝几乎要气得红眼,攥着手心声音直抖,“宇文江雪,你如今名声败坏却还仗着玲珑门为你撑腰,急不可耐想要拖我师弟下水……”
宇文江雪丝毫不慌,捏着下颌扫了他们一眼:“那么,不如问问黎小少爷吧?”
盛今朝与他们几人皆是一怔。
“他拜谢少爷为师的事情各位皆有耳闻,不如就让他说说心里的想法吧。”宇文江雪将话头抛给一直沉默不语,看不清表情的黎琛。
见他如此,宇文江雪笑得更开怀了,“我如今费口舌说这些话,不过是想为谢少爷讨个公道罢了,但若是黎小少爷更想接受如今的这位谢少爷,我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照他说的,谢无言便成了一个彻底贪慕富贵,忘恩负义,又靠黎琛的出身来压人的彻头彻尾的恶人了。
黎琛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答不上来吗?”宇文江雪品味着他的沉默,轻笑一声,“我说的简单些吧,黎小少爷,你觉得他们二人……”
“够了!”一声怒吼响起,王大喜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没等宇文江雪说完话就骂道:“神经病!问他干嘛?他一个小屁孩,比你们有些人的金丹还年轻多了!真要像你说的那样,谢家一大早就把两个谢无言送到天地各处了,这小子又怎么知道谁真谁假?问他有用?”
“……去,去,你掺和什么。”洛意踢了他一脚,显然不想让他俩也被卷进这麻烦事里,被迫站队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乐意掺和我兄弟的事!你管我!”王大喜又回了他一脚,气得脸都红了,“你难道也觉得这个阴阳怪气的东西说得对?我可没你这样的兄弟!”
洛意扶额:“……好好,我也陪着你掺和,行吧?”
洛意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站谢无言这一边,可是眼前这情形未免也太不利了——姓黎的小子装死不说话就算了,怎么谢无言也一声不吭的?就这样被人占了便宜,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洛意狗耳朵转了转,侧过身小声提醒谢无言:“喂,你真不打算说些什么?”
“……我只是在等他结束。”谢无言盯着宇文江雪,微微眯眸,“我想,他应该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众目睽睽下,顶着无数道沉重的眼神,谢无言越过洛意,径直走了出来。
他礼貌谢过为他说话的王大喜,转头迎上宇文江雪隐隐透出兴奋的视线,厌恶感更盛。
“……宇文江雪。”
没有丝毫敬称。
“实话说,我并不介意你在这里搬弄是非,但你一定要在这儿论真假的话,少带上其他人。”
谢无言盛极的冷怒皆藏在一双凤眼里:“我知道你想要达成什么效果,等到这场继位大典结束,你身边的这些蠢材一定会大肆宣扬今日之事,届时天下人都会知道这世间存在两个‘谢无言’,到时候,你除掉我,留下他,便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了。”
“你一个假货!竟然还敢——”
“假货?一个假货,与真货长得一模一样,还都拥有火系天灵根,天下竟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世家竟能生出你们这帮蠢材……二选一的赌局都能满盘皆输,脑子和运气,当真是什么也没剩下?”
谢无言的冷笑令几人心里一齐打了个寒颤。
他眼尾一挑,视线停在刚才嗓门最大最嚣张的一个男子,冷声问:“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杜家的大少爷,名泓云,你七岁时去过我的生辰宴,还记得吗?”
那人吓得满脖子是汗,小心翼翼地朝他点了点头。
“待这件事解决后,我会去杜家亲自拜访的。”
听罢,那人深深低着头,喉里低低发了一个不清不楚的音节,仿佛被吓出的冷汗糊满了喉咙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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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又断了好长一段时间orz致歉,前段时间家里老人去世了,因为是高寿布置了很久的丧礼,整整一个月都在披麻戴孝跪棺材(老人家生前要求的),细节太封建了哈哈哈就不赘述了(捂脸)总之是遇到了一些不可抗力,最近终于调理好了,回来更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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