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驯狼成犬_扇九【完结】(28)

  祁绚在《温大少观察学》——简称《温学》里再次记下一条雷区,跟玩扫雷游戏似的,心情十分愉快。

  还有,他低头看向按住伤口的那只手,轻轻一嗤。

  这种程度的“凌虐”……好吧,他更愿意称之为“欺负”。

  就像柔弱的孩童用他所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方式做出恐吓,殊不知反而暴露了他的底气不足、色厉内荏,幼稚到祁绚想笑。

  温子曳这回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和之前两次发的脾气都不一样,不像真的有所不满,更像是一种应激。

  这么冷着脸,抿着唇,不肯认账的样子,莫名让祁绚觉得脆弱起来。

  他现在在想什么?在回忆什么?又在介意什么?

  祁绚很好奇,他望着魂不守舍的大少爷,突兀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到两人之间的契约,之前,温子曳曾藉此强行侵入过他的精神力,阅览过他的想法。

  定契约的那天,更是肆无忌惮地利用从他记忆中看来的弱点,对他施以蛊惑。

  温子曳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祁绚没有犹豫,说干就干,精神力触碰契约,朝毫不设防的温子曳围拢而去。

  入侵比预想中还要容易,几乎没有遭受阻碍。

  另一道视野在脑海展开,他看到空旷的大堂,一名青年独自站在那里。

  他穿着齐整的西服,没有戴眼镜,脸颊苍白,比温子曳现在那张脸要锋芒毕露得多,沉淀着深刻的晦暗。

  他的脚下点燃几排白蜡烛,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身前摆着一具漆黑棺椁。

  灯火昏暗,令他的神情明灭不定。俶尔抬眸,眼眶居然一片绯红,好像刚刚哭过。

  ——温子曳的弱点近在咫尺。

  祁绚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两下。

  第19章 大误会

  屋外风雨如晦。

  年纪稍微小上一点的温子曳手捧白玫瑰,站在棺前,沉默了很久。

  就在祁绚以为这一幕里温子曳不会说话,正心生失望时,他又忽然暴起,将手中花束重重摔上棺材。

  “起来!”

  干哑到残破的嗓音回荡在堂中,打破了寂静,温子曳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喘息着,好像在极力克制激荡的情绪。

  白玫瑰磕到坚硬的棺角,花瓣四散,扑灭了几根靠近的蜡烛。

  周围的黑暗更往前笼罩一分,这似乎彻底唤醒了温子曳心底蛰伏的凶兽。他的神情淹没在阴影中,朝棺材再次说了一句:

  “起来啊!”

  “为什么不起来?”

  他困惑,不甘,愤恨,这使他的音调逐渐抬高,近乎嘶吼:

  “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说不想死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有本事你就起来!让我躺进去!”

  玫瑰落了满地荼靡,穿堂的风和檐外的雨,将温子曳疾声厉色的崩溃通通吞没。

  无人回应,毕竟这里除了他外,只有一具死尸。

  而温子曳还不依不挠,他竟然俯下身,想挪开面前的棺盖,似乎真要像所说的话那样,替里头的尸体躺进去,看得祁绚心中一凛。

  好在棺盖早已封死,棺材又太过沉重,他折腾地发了半天疯,没能如愿,反而自己先没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滚倒进凋零的玫瑰中。

  花瓣溅起,携着清淡的香气纷纷落在温子曳的脸上、身上。

  他埋头,肩膀急促地颤抖几下,竟好像哭了。

  但没多久,他又翻过身,眼中没有半点水光,仰面望向天花板,不动了。

  烛影摇曳,或许是火光太微弱,有一瞬间,祁绚甚至觉得大少爷那张温柔清俊的面容是扭曲的。可下一秒再看去,又平静如同深渊。

  那双眼眸倒映着无尽的漆黑,疲惫到极点,哭都哭不出来,唯剩迷路孩童一样的茫然。

  祁绚是很喜欢看到温子曳惊慌失措的脸色的,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滋味,像某个柔软地方被揪了一下,轻轻地酸涩,微微地不忍。

  他想,这样的大少爷并不好看,还不如平日里那种可恶得令人牙痒痒的微笑。

  ……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发生了什么?和温子曳是什么关系?

  记忆的共享只在刹那,祁绚因看到的画面失神之时,温子曳顷刻发觉了脑海中的窥伺者。

  他倏然抬头,之前那种脆弱的冷漠荡然无存,眉梢高高扬起,眼中溢满被冒犯的盛怒:

  【你怎么敢?!】

  祁绚迎上他刀刃般刺人的目光,不慌不忙。

  他理所当然地说:【少爷敢做的事情,我当然也敢。】

  他指的是之前温子曳一言不合侵入自己精神力的事情,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然而温子曳不接受这样的“公平”。

  他跌宕的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他的契约兽,嗓音发冷:“……你果然该好好学一学规矩。”

  旁人不清楚两人间短短一瞬的无形交锋,纳闷得不行,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偃旗息鼓的温子曳突然又发起火来,这只月光犬究竟哪里招惹到了阴晴不定的大少爷。

  祁绚刚刚扳回一城,现在温子曳越是气急败坏,他越觉得扬眉吐气,一点也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只不过……

  方才那个温子曳的样子不断在眼前闪过,令他犹豫着,没有做出更挑衅的举动,在人前给温大少留了点面子。

  于是他顺从地垂下头,应声:“我知道了,少爷。”

  温子曳俯视着在身前低首的白发青年,却没有因他的顺从感到一丝一毫的畅快,相反地,另一种强烈的感情从心底浮现,愈演愈烈。

  ——他觉得分外耻辱。

  祁绚在做什么?他在可怜自己吗?

  可怜他?温子曳?联邦温家的大少爷?

  开什么玩笑!

  从来都只有他向别人高高在上地施与怜悯和包容,何曾被这样轻蔑地对待过?

  就像被谁在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温子曳陡然清醒过来,明明没有受伤,浑身上下却火辣辣地抽痛。

  他难以置信自己会心神失守到这个地步,让祁绚反咬一口不说,甚至招来契约兽的可怜……发生的所有都不停践踏着温子曳的骄傲,愤恨难堪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了。

  ……真可笑啊。

  温子曳想着,不禁攥紧手指,指尖狠狠掐住掌心。

  三年了,他居然还是没能从那场葬礼中走出来,以至于一点擦边的感受,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连理智都无法保持。

  实在是太不像样了……他到底要软弱到什么时候?

  温子曳不发话,祁绚也不再开口,两人心思各异,气氛沉凝。

  围观一众看来看去,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全都噤若寒蝉,生怕惹火上身。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打破了现场的小心翼翼。

  “小曳?”余其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哭了?”

  温子曳一怔,祁绚也一怔。

  后者抬起头,正对上青年镜片后泛着薄红的眼眶,像在白玉上抹开一道浅浅的胭脂,色泽很淡,却很明显。

  这副模样和他之前在契约中看到的画面何其相似,一时间,那个陌生而歇斯底里的青年和面前的大少爷竟重叠起来。

  祁绚心情复杂极了:“少爷……”

  他都是这个表现,旁人更如天打雷劈,满心不可思议。

  温子曳哭了?

  ——假的吧!这不可能!

  但仔细打量温大少的神色,不相信就慢慢变成了怀疑,怀疑又慢慢变成了震惊:虽说那根本算不上哭,可是放在温子曳身上,跟别人的嚎啕大哭有什么区别?

  温子曳闻言,也下意识摸了摸眼角。

  眼泪这种软弱的东西,他都不知道抛弃多久了,他哭了?不可能!

  温大少爷怀疑是刚刚精神力受到刺激,因异样熬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反正他没有哭。

  然而这个动作落在众人眼中,更加笃定了这个念头。

  祁绚也一脸古怪地望着温子曳,他分辨不清,这究竟是自己惹的祸,还是对方当真在难过,但察觉到周围人人看怪物一样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视线,他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温大少就要变成乱发脾气不成、反而给自己气哭的笑料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身为契约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祁绚还是懂的。

  他飞快想到对策,上前扶住温子曳,脸还是冷酷的一张脸,语气则转为懊恼和自责,像是察觉到说错了话:

  “少爷,伤不痛的。”

  ……这和伤有什么关系?

  温子曳麻木地望进那双剔透的眼眸,祁绚朝他眨眨眼。

  他们的确有些默契,即使温子曳不在状态,心神不定,也依旧通过眼神理会了祁绚的意思,知道他有了主意。

  温子曳恰好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干脆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辩解,将发挥的自由交给自家契约兽,沉默不语。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天作之合 星际文 强强 情有独钟  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