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路走完。
此刻已经进到极乐宫正殿。
这殿平日没旁人进来,他们又回的早,殿中宫灯一盏也没起。
俩个人步子停下来,阮进玉天旋地转的脑子就终于也停下来了。
殿内有些黑压压的,不过透了半些外头的亮堂进来供人视物,还是看得清的。严堰松了一路拽着的手,是要去点俩盏灯来。
只是步子还没迈出来就彻底顿住。
阮进玉本就有些眼睛花,现在也不知在哪里,乌漆嘛黑的更看不清。边上拉着自己的人松开不见了。
于是,阮进玉伸手抱住了面前的“柱子”,稳住了身子。
终于不用走路,他渐渐回些力气,张了张嘴就去喊皇帝,脑子还记着这件事,“皇帝,赐婚,你不赐婚没人赐婚了皇帝。”
他的手攀的紧,为了不让自己摔到地上去。
方才的动作不知蹭到哪里,阮进玉脖子上的布缎被他自己给弄下去了,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阮进玉的声音将严堰的神色拉了回来,阮进玉说话的声音一向不大又平静,在他耳边念叨这件事更让他听的准确不误。
于是扭了头。
阮进玉正好这个时候一动。
严堰的脸贴着他迎上来的脑袋,只是因为位置错开,偏过来时正好碰到的是阮进玉的脖颈。
好近,严堰睁眼,落眼的是那道已经被药膏养了十余天的疤痕。
那疤痕消下去很多,医师说这药膏要用上月余,疤痕就能彻底消下去。他脖子上这条泛着红的印子还在,取代了狰狞的疤痕。
医师没欺君。
第53章 一盅上善水01
这个人喝醉酒在外看不出端倪, 除了眼睛有些不好使,旁的便没太大的显露。
严堰想,阮进玉这个读书读起那么多的文官大人, 眼睛本来有些不好使也实属常理, 醉了就更加没法。
从金楼台殿内出来时, 还真没看出阮进玉像喝醉的样子。
他醉了酒脸上比平时还要正色, 肌肤半点不显绯色依旧皙亮。
严堰并非第一次见他饮酒,却是第一次喝醉成这样。喉头滚了滚, 无奈吐出一口气,才抬手勾上身上这人的后腰。
这人的腰当真是如他所想一般的轻薄瘦削。就如同他这个人, 总是怏怏的架骨, 整个人如浸在风雪中, 漂泊却不荡,始终眼底含霜。
霜雪过万年,更古也不变。
严堰仅一只手就能将他提起, 到底还是怕硌到他, 将人带到榻边才放手。
阮进玉方才一度攀着他不吭声, 只有稍稍的温热呼吸吹在他侧颈。严堰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将人放下才发觉那人此刻坐在床边就这么盯着他看。
不用点灯, 严堰在此间视物没有问题。
但眼前这人怕是不一定。
严堰原是想去点一盏灯的,现在却是站着不动, 那人也是就此一动不动看了他半晌。他开口:“你尚不清明还想着他们的事。”
“你可知得你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这声音悠悠的在灰黑的殿中响起, 阮进玉还看着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总之半分动静没有,话自是也没回。
严堰扯嘴笑一声,从一旁拿过洪恩先一刻放在殿中早准备好要换的药膏。这要换的药, 今日还差一次。
装着物品的漆盘被他放在边上,严堰抬一腿,跨上去,膝抵着榻延在阮进玉侧边。
严堰俯身来,手没直接碰他脖子而是要先去碰他肩。就此刻阮进玉伸了手,胡乱一甩,挡住了严堰的手。
严堰一停,再一看,那人就这么僵直着倒下去了。
他还在原处没动,居高临下瞥着床上的人,动动牙,“起来。”
阮进玉此刻魂归水底,已经意识不到任何了。
皇帝说话也不好使,那人完全没反应。
没法,严堰只得自己再度上前,去将人捞起半点来。
溺于水底的人漂浮起来,阮进玉神魂不定的再度睁开眼,半身起来坐在床上,他沉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依旧说不出话来。
严堰看着他,戏谑笑道:“待你明日清醒,怕是就叹不出气了。”
阮进玉当然不知严堰在说什么,只看到眼前有条蛇在他脑袋前晃啊晃的,忽然伸出手来,抱住它,那蛇便不动了,他张了张仿佛呛过水的嘴,终于开口,含糊道:“别咬我,我要睡觉了。”
然后他就又往回倒。
严堰本是左手一只手托着他的脊背将人从床上拉起,另一只手刚要去拿边上的东西就猛地被人抱住。
然后......
阮进玉就这么满满当当的倒进了他的怀中。
严堰沉默好半晌,就着这个姿势半分没动,最后,他也止不住的深深叹了口气。
......
阮进玉睡着了,做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梦。
只是这梦前不搭后的一点不连贯,待梦了一遭后就全然要记不清了,沉重重压着他一整夜的雾霾也终于在此刻消散开来。
睁开眼,他醒了。
昨夜做的梦一点点模糊再消散,片刻间那场景半分也想不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他毫不记得自己做过的记忆。
阮进玉从床上弹起半个身子,就这么坐着半分不动都觉着天旋地转,闷痛的脑子转了好半晌,再度睁开眼来时,昨夜的一切,他现下已全部想起来了。
忍不住就面露难色。
目光往殿中一转,是了,他还在极乐宫,在这正殿。
此刻殿内,除他之外再无一人。
兔耳今日肯在他在的时候出现了,静悄悄的蹦到了他床榻前,在阮进玉翻到地上的半片衣角前不动了,鼻子动着,像是嗅了嗅。
阮进玉彻底回了神,发觉自己的衣裳胡乱丢在床边,他昨夜没换寝衣,而是身上只穿着件透白的里衣。
有些荒诞,他三俩下给自己穿戴好。
旁的也不顾了,踢着鞋子就要出去,临走时又忽然转过身来,将在床榻边卧着的兔耳抱起,才一道往外走。
彻底出了正殿,回偏殿时刚走进就看到了屋子外的前启。
主从二人自打阮进玉住正殿的这些日子就没见过,昨日是第一次,也没来得及正经说上一句话。
前启见到来人可谓是大惊一色,又看着这人略显仓惶的样子,没忍住问道:“大人这是被陛下从正殿丢出来了?”
阮进玉径直进了屋子,前启一道跟进来,阮进玉把手中的兔耳往他怀里一丢。前启接是接了,但兔耳这个闹腾的性子在他怀中没到片刻就扑腾地上去了。
阮进玉在椅上坐了好半晌,前启一时没离开,他在屋中追着兔耳跑了好几道也没抓到它。
最后才听到自家大人悠悠不定的声音,说:“奇怪。”
太奇怪。
......
洪恩今日一早就吩咐下面的人将皇帝的早膳准备妥当。
中秋佳节过,皇帝又需整日在书阁处理朝政,今日还起的格外早。
皇帝有吩咐今日早膳就在书阁吃,洪恩便令人将膳食在书阁殿中布好。结果早膳准备这么好些,皇帝动筷,俩口就停下了。
还不待洪恩问上一句,皇帝就又回了那摆满奏折书卷的书案前。
洪恩心下更觉着怪,到底也只敢在一旁本本分分站着没多一言。
皇帝始终没给他多一眼,终于给了一眼给洪恩,是快到午时,皇帝让他去准备醒酒汤。
洪恩退了下去,不用问也知道这醒酒汤是给何人准备的,于是他将醒酒汤熬好拿上,亲自往正殿送去。
哪知这就扑了个空。
洪恩再次回书阁,是从偏殿过来的。
皇帝此刻还在看折子,洪恩走到殿中将此事上禀。
“逾矩,陛下,帝师说他逾矩,便不敢再逾矩,搬回偏殿了。”
严堰听来,倒没旁的神情,洪恩多瞅了一眼,才确定皇帝没有生气,这便松了口气。
阮进玉自今日起便搬出正殿回了偏殿。
他起来时还没到午时,按理从今日开始他该同往常一般晨起去早朝,结果因为昨夜醉酒导致今日没起来,这早朝便是又没去参。
早朝不参便罢,午膳过后书阁还得照旧去。
一想起这个,阮进玉头又忽的一疼,但是转念一想,他觉着自己不该如此想法躲怯。
本就是正常的君臣之系,这不就是醉个酒不清醒逾矩了点,他想皇帝该不会太过介怀。
于是捯腾了一下,从屋子出了去。
阮进玉走到书阁外时正好遇到从书阁出来的薛将军,他刚见过皇帝。
俩人互相颔首算作招呼,随后薛将军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极乐殿。
阮进玉进殿前,多吸了俩口气,才走进去,洪恩不在,殿中此刻只有皇帝一人。
他给皇帝见过礼,一时站在中间没动、没和往常一样直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阮进玉的视线此刻在皇帝面前桌案上。
那几个奏折之上,放着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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