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进玉在这里三日了,一直未见霁北侯来这郡守府,大抵就是还在荼玛古关关口。
海菖一愣,随即接着方才那个笑继续笑开,“小侯爷忙着关口的事呢,关口如今乱得很,帝师不善武还是不要去的好。”
阮进玉依旧面不改色,转口就接着他的话继续道:“那大人这几日可是也在忙着关口的事?”
海菖一顿,随即点头,“是,是啊。”
“此乃郡守之责,脱不开的嘛。”
阮进玉点头,没再问了,去找霁北侯这件事被海菖这般轻轻揭过之后他便也没再提。
只是,阮进玉若有所思,抱着臂沉默了良久,海菖没敢兀自离开,也就这么瞥着眼瞅对面的人的神色。
于是只见惯来神情平淡的帝师扬一扬眉,先应了方才海菖的话,轻轻俩字出口:“郡守。”
忽而一转,眼底多了分审视,盯着他,“关口失守之事你这位本郡郡守没有什么想说的?”
“哎呦!!”海菖脸一涨,红了红,急着撇开关系胡乱就开了口,“大人莫要怪罪于我,当时范生还是我郡节度使时关口这事就一直是他着手的。”
“后来他去蓝岐郡任职,大人你也知道蓝蛮二郡土壤相接,一道关口更是密不可分。”海菖一根手指指着天边,扯着嗓子,话几乎是喊出来的,“那厮他不肯相让于我,硬说蓝岐半边关口的人是他累死累活的兄弟,叫我莫要扯断人家的兄弟情分,我有什么办法呀!”
海菖这个人,阮进玉初见只觉得他是有些滑头,责任于身又不肯满心满腹的将自己推上去,就好似他这连个女主人都没有的府上。
阮进玉从府中下人口中得知,海菖至此都未曾娶妻并不是因为性情寡淡。
恰恰相反!他性情大爱!
不说一日三餐吃个饭都喜欢看着可人的舞姬乐姬吧,城中与他匹配的上的郡望豪族门上女他也不是不曾结交,还结交甚广呢。
至于为何不娶妻,总不至于是怕会因此搅得家宅不宁?
像如今,海菖怕是把阮进玉当成了祸事上门,孑然一身就算如此,海菖才心安理得的把他放在府中跟个镇宅金宝一样的供着,自己出门逍遥不肯回来,也不管阮进玉能在这里闹多大的事。
总之他海菖是半点不放在眼中。
海菖当时能放手蛮异郡这半边的关口,此时又祸不及他,自然不会急着去介手这件事,反倒他还正怕此刻去碰会惹火上身呢。
那心不正的是那蓝岐郡郡守,和他这蛮异郡郡守有什么关系。
正好霁北侯来了,他如今只要稳住自己即可,多的,就权当陪着宫里头来的主儿玩呗。
这位“主儿”,无疑就是阮进玉。
海菖话题跳转的十分得心应手,“帝师远从上京而来,我明日带帝师去珩河边上赏个景吧?”
珩河一线六郡,唯有这最西口的蓝蛮二郡景色最好。
阮进玉一直都沉着脸,只不过他这般面色压下情绪来也没有小皇帝那般有威慑力,海菖全然没发觉他脸上情绪有什么变化,现下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和他吹嘘他们这蛮异郡的景色有多好了。
阮进玉故意来上这么一句,“大人明日没有事了?”
“哪能......”海菖眼珠子一转,转了回来,嗓音下来又一扬,“帝师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东道主说什么也得陪帝师转上一圈不是。”
阮进玉眼睛眯了眯,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终于慢慢道道的笑一声,“好啊。”
眼见帝师就这般不提上面的那些事了,海菖嘴角裂的很开,对此很是高兴。
......
这一觉睡得阮进玉喘不过气来,像是溺在梦境压在其间出不来。
最后他是被冷醒的。
蛮异郡比息错山还要冷,这边的雪也下的好大,外头入眼的快要只剩下白。
阮进玉睡觉不太老实,睡了半觉起来被褥跑了一半。醒来望着顶上发了一会愣,才重新理了理身上压着的褥子,重新睡了过去。
海菖很有待客之道,找城中铺子送了好些好料子来,命人给阮进玉裁了好几套御寒的衣物。
海菖自己穿的清一色浅,给阮进玉选的料子就全是大红大紫、什么颜色都有,一个赛一个的亮。
今日府里人送来的,是比前几日都要亮的大红,几乎全套的红。中衣外是件正红的锦缎袄子,外头御寒的不再是大氅,送来的是一件领口边缘一圈白狐毛的貂皮篷衣。
海菖见着人的时候忍不住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感慨,“我就说嘛,帝师虽是早早身居官职高位,到底不是什么年纪大、不见样的人。好看,好看的。”
阮进玉没有为此多置一言,今日他起得晚,中途醒过一次后又睡着,再一觉醒来,已然午时。
海菖特意吩咐府上谁人都不要打扰于他,于是任由他睡到日上三竿。
俩人一道用过午膳,海菖很积极的着手着带阮进玉出门去看景的事。吃完饭转眼片刻他就安排好了一切,府上大门口停着往郊区走的马车。
人马仆从也全部到位,静候阮进玉上车。
他和海菖共乘一车,海菖原是还想着好歹对面是个比他官位要大不少的帝师大人,原是想着安排俩辆马车分开坐。
但阮进玉这位帝师太过平易近人,对这些小事一点都不在乎。
海菖也就没多这点事。
一路上也未见阮进玉多问他什么,心中顿时更加松快。忍不住就去和阮进玉讲话,“这雪下的还不是最大的时候,河面结冰了那景就甚是好看。”
珩河是一条很蜿蜒绵长的巨大河流,水流湍急,纵横六郡。其余四郡中这河俩对岸的河面或许不到数十丈。
但,蛮异郡蓝岐郡这二郡延边的河面可足足是其十余倍之多。
这般雪,现下怕是不易让这河河面结冰。
“大人生于蛮异郡长于蛮异郡对吗?”阮进玉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海菖并未觉着不对,他问便答了,“是的。”
阮进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尽管没有海菖口中那番冰河盛景,如今这郊外的雪景也甚是好看。
马车没有继续往前行驶,二人下了车来。
阮进玉今日跟着海菖出来,府上那管家就没有再跟着他了。
不过海菖出行,带的下人可不少。
俩位仆从为他们二人撑了伞,跟在他们身侧一道往外走。
漫无边际的白,是层层雪堆砌来的,海菖很是平静的挥了身后旁的仆从上前来给他们开路。
这条路便好走的多了。
近岸边有生长多年的老槐树,其中一棵冲天之势,树干粗壮,枝繁....没有叶茂。叶子早就落了个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但,白雪早已将它整个包裹,树枝上生出晶莹剔透的冰凌,此刻还闪着光。
尽管风雪再大,它也没有被压弯半分,灰褐色的树皮透着雪也能看到,那上面沟壑纵横,是经年久。
再大的寒风吹来,此刻也只让人觉着太坚韧。
这老槐树的前方就是岸边,下面就是不知其深的河水。
阮进玉走在海菖的身侧,只是走得慢了他半脚。
已然走到尽头,边上开路的仆从功成身退的退却俩边。
海菖往前走这一步时还眯着眼欣赏着眼前的景色呢,却听得身侧一声惊呼。
阮进玉一脚不知踩在了什么地方,身子眼瞅着就要往下一拖,下意识的低呼出声来。
海菖反手握住他的手肘,倒没让他摔倒了去。
就在他握住阮进玉手肘之时,阮进玉稳住了身子,另一只一直在衣袍底下的手此刻翻转至上。
手中捏了把刀,已经扼上了海菖的脖颈。
形势顿时转变,海菖半个身子被身后的人压在脖子这把刀下,差点腿要软,嘴也开始哆嗦,“我的青天爷嘞,你这是干什么啊。”
阮进玉一贯淡淡的声音此刻传入他耳中,莫名有种孤寂的清冷,寒的他快掉了牙,“大人知我是什么身份,可也知我如今是谁的人?”
阮进玉彻底不想跟他在他那郡守府耗下去,已经好几日了,这事半点进展没有,甚至连范生的人都见不到一个。
“我一人来你蛮夷,这令出自谁手,我又能行怎样的权力?”
“这大人怕是不知道,”阮进玉自顾自的说,也不管身前的人是什么神情,他此刻握着刀的手如冰,便是如此也又握紧了紧,
他说这话来,一口一个大人喊着,嗓音里却没多点的热意,吐出来的话让海菖觉着要命的刺骨,
“我就是现下让大人在此尸首分离,皇帝他也不会降罪我,大人信或不信?”
第61章 伤冬殇雨05
海菖也不傻, 知道他这番为的什么。
脸上已经不是欲哭无泪了,就差真的掉俩行泪来给他看,“不是我要瞒大人什么, 实在是局势不清明。”
“我若说他没叛, 保不齐会引得旁人猜忌, 说我与他同流合污。我若说他叛, 我又无确实证据出手,哪敢轻易诽谤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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