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他就听说过了,雀娘外头那位是个穷苦书生,听说是打外地来的。如今居然一举中了探花郎。
况且,被传春闱舞弊的是他,被摄政王顶着圣威保下名来的也是他。
阮进玉毫不犹豫,开口就问:“春闱舞弊之人是你?”
“我没有舞弊!”张式群狂眨了俩下眼,竭力的摇头,“.....我没有舞弊。”
阮进玉看向皇帝,后者神情散漫,到此时了还有闲心往他这边迈俩步来,目光勾到他眼上,对他道:“孤瞧着老师或是不大喜欢他。”
“来人...”他扬着嗓子要喊宫人将人带下去。
张式群浑身一惊,眼珠子溜圈了也还是没敢直视龙颜,倒是一双眼往阮进玉身上一攀。
严堰这人就是这么荒唐,阮进玉睨了他一眼,眉眼嗔怒了一下。后者便无声对着他笑,中断了那话。
可也不是到此为之,他非要阮进玉开口。
那阮进玉不得不开口,他道:“陛下,臣家中事,家中决断。就不劳陛下费心。”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非要将张式群留下了。
皇帝这人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人是雀娘在外的有私之人。
张式群也听回了其中意味来,至此刻,终于抬了眼,看了阮进玉,也看了皇帝。他脸上板板正正,话也说的板板正正,“陛下,我与雀娘有情不假,是俩情相悦!并未有什么不对!”
严堰前一刻还在看着阮进玉笑,听到这话才转了脸过来变了脸。他一张龙颜本就生的凌厉,冷下眼来更是令人胆寒。
“雀娘是谁?帝师舅母。你又是谁?你在同孤说什么屁话呢?”
原本还想驳上一驳的张式群此刻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再度低下头去。
此刻殿中没旁人,严堰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也不带委婉的。
厉九欠从始至终都在边上看着,他今日不似往常。进士中举进宫面圣终于收敛了他平日的糙气,着装什么都要正经不少。
阮进玉头一次见他手里头不握巨斧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
厉九欠方才一直在看,原本脑子没转动。但有些话听着听着也就懂了意来。
此时大殿之上只有他们四人,明摆着这位探花郎是触了龙颜了。除去他和皇帝,就只有帝师和自己。
帝师一贯看着便是个温温削削的,肯定是那种剑都拿不起来的人。
那么,大任降与他手。
厉九欠目光绕了一圈,哪里都没有适手的武器,最后以掌化利,携着一股风就带上人的脖子。
厉九欠只知道,这人冒犯了帝师,逾矩了帝师。所以皇帝才会生气。
皇帝生气,他完全可以代劳,做任何事。
不为表忠心,只因为,对面是严堰。
以前不知道严堰就是皇帝,如今知道了,心中更是大鼓挥旗,如何都不能做一把生锈的刀去!
张式群的命被他捏在手里,皇帝并未出声制止。反倒是就此看着。
倒是阮进玉心中抖了三抖,荒唐至极!
他看着厉九欠,心中明白厉九欠怎么都不可能听他的话。于是转身过去,再度将目光放回严堰身上,“松开。”
他敛眸,收了半边情绪,颇是无奈。也没有叹气,只轻声道:“陛下,叫他松手。”
严堰没和他拗,抬抬手示意了厉九欠,后者立马照做松手退却一旁,张式群这才脱离桎梏。
皇帝一心一眼都在阮进玉身上,俩人本就离得近,他偏着头过来,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老师,我在帮你。”
“你连这也要和我对着干。”
阮进玉简直快要疯了,他不知如何跟他讲,倒是皇帝的话让他想起沈长郎同他讲的。温钟进宫的原因。
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去问温钟一问,但事实,其实早就摆在他面前了。
皇帝是个疯的,做起事来毫不考虑后果。
他平静的回望,声音也很是平静的,吐出来的话像是在阐述,仅此而已,“陛下将我俩位妹妹扯进宫,也是为了帮我吗?”
皇帝呼吸一滞,眯了眯眼,像是在盯着他的双眼去探究。
并未否认。
阮进玉已经麻木,他并没有在这里与他置什么气。再次开口恢复常音,视线也回到那边去,“臣舅舅早逝,早言便允舅母自由身,只是舅母念及家中情,并未离家去。”
“陛下,此事臣外祖都知,既如此,便能称得上是俩情相悦。”
这件事,他开口,皇帝也没再和张式群计较什么。
阮进玉独自先离开了这里。
出来殿外,步入宫廊。
在此遇到了一直蹲守于此的温钟,想必她是早就收到消息,知道这位探花郎是谁,才到了此处。
边上无人,她也没在乎什么虚礼,开口就是,“哥哥,我同你讲。我知道的我都同你讲。”
“雀娘和张式群的事,我和祖父都知道。”她声音浅浅,吐字却不拖不拉,“那年我父亲逝世,祖父也病了,我又小,担不起大事。雀娘待我们始终有情,不忍丢下我们就走,于是在家中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她也是个执情的人。执着。但也却是因为这个过的痛苦。我与祖父早有不忍,可她始终不愿离去。”
在后面,就是她遇到了张式群。
那时的张式群只是个穷酸书生,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怕是只有手里头的一本书。
雀娘知晓他心中抱负,花光了自己手里头的银钱在上京给他置办住处,供他衣食无忧、好好读书。
再然后......
就是外人口中,传出来的那些艳语。
好在雀娘这人性情大方,并不计较,也算是一天一天这么过过来了。
这些事阮进玉之前不怎么回家,当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后来,多少其实也猜得出来。
这些事情交代完,温钟底下头,声音更加的轻了一分,“还有,哥哥,我进宫......”
她后头的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阮进玉挑开眼来,张了唇,声音薄凉,“皇帝逼你了?”
“陛下当时找了我,”她撵去思绪,重新放开了嗓音,“算逼么.....总之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走的。”
她家中,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走的。
雀娘要熬出头了。
她祖父也要熬出头了。
只是,牺牲了她这点子微不足道的自由而已。
可,所有人都过得更好了不是么。
阮进玉没气撒,听完后,抿了唇,离开了这里。
温钟看着他的背影,是有很多没明白的,但心知自己此刻不能追上去问个到底。
温钟还怵在原地,看到面前的人连背影都消失不见了她也没回过神来,以至于身后又来了人都没发觉。
“你和他说了什么?”
温钟恍然回神,未抬头听见声音就知道是谁,扑一下跪下去,低着头的神情倒没太大的胆怯,依旧平轻。
温钟也是个聪明人,能猜到张式群今日进宫必有一番波折。于是独自跑到太生殿门口来。
如此,脑中思索了一番后,觉着方才说的这些话对阮进玉并无不好的地方,就又同皇帝再重复了一遍。
将家中雀娘还有张式群的关系道出来。最后面那俩句有关乎皇帝的,她就没说了。
这件事确实荒唐了。
张式群和雀娘俩人这关系就是不正当的,失节的。
道义上,就是这个样子的。
雀娘名义上还是温家的媳妇,并未是自由之身。如今张式群这位被私/通的对象要入宫为官,叫旁人瞧了肯定是戳着脊梁骨来说的。
皇帝当时,并未想那么多,只觉着,阮进玉这么重情重义的人,肯定是接受不了这种事情的。
他却是不知道还有内隐。
但对于皇帝来说,他本来就只是为了帝师,帝师的舅母所私/通的对象,到这个份上了,碾碾人的气势,也并无不对。
张式群此人不藏着掖着是好,但带着雀娘的名头去皇帝面前讲那话,只能说没脑子。
“除了这个没有了?”皇帝睨下眼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语势足,掐着戾不让人说谎。
温钟没抬眼都能感受到这股气,这股若是敢在君王面前说谎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的气。
她心底沉了沉,面上没有任何浮起来的情绪,答:“没有了。”
第84章 一言能定否02
厉九欠被留在了宫里。
其余俩位, 说是入了翰林院。
阮进玉依旧坐在这位子上,没干什么,眼都没抬, 问, “傅予烨呢?”
厉九欠进宫, 那在宫外的傅予烨就只一人了。
严堰原是专心看着手中折子, 近来政务实在繁忙,他基本没什么空闲时候。尽管如此也还是坚持在他这里待着。
闻言, 抬头过来,“我派了旁人去陪他, 或者你想让他入宫。”
其实对于傅予烨进不进宫这件事, 严堰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只要阮进玉想,一切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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