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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_把灯船【完结】(26)

  他视线一寸寸逡巡过被衡清君抱在怀中那人的身体。

  衣衫凌乱但尚算完好,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伤口,只是眼角微微泛红,好像刚刚哭过,连睫毛都还是湿漉漉的。

  虽然闭着眼睛失去意识,但神色安然,应该没有受伤。

  独孤明河松了口气,压下心中不知名的恐慌,问出口的声音粗粝嘶哑。

  “他怎么了?”

  “只是睡着而已。”

  衡清君淡淡解释了一句,语气堪称平和,连看向独孤明河的视线都变得平静无比。

  仿佛从前那个让他犹疑挣扎的难题终于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所以对眼前的人不再在意。

  独孤明河几乎是在一瞬间感受到这种诡异的变化。

  从白石郎口中得知他们一同进入幻境之后,他就一刻不停地恐慌着,被强行压下后又再次不停掌控地提到最高。

  但不等他细想,又听见那平静无波的声音继续道:

  “留他一命,让拂耽处置。”

  独孤明河思绪被打断,方才脑中闪现的那一丝清明直觉瞬间消失不见。

  他来不及多想,就被这平淡却又高高在上的命令激怒。

  “用得着你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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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清君:鸡娃不如鸡自己。

  第18章

  不知过了多久,贺拂耽从昏睡中醒来。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仿佛睡之前不眠不休练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剑,一躺下就睡得昏天黑地,一个梦也没有。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也是手软脚软,连眼皮都沉重得抬不起来。

  贺拂耽勉强睁开眼。

  不远处的角落散来几缕马灯暖黄的灯光,风过却不摇不晃。灯光下的背影也纹丝不动,像一柄锋利的剑矗立在此,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尽管睡懵了,贺拂耽还是一眼就辨认出这是在师尊的营帐。

  他正在师尊身边。

  他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扶着床站起来,脚刚落地就软绵绵地摔下去。

  衡清君起身回头,看见的就是坐在地上的贺拂耽正一脸奇怪地端详自己的双腿,像是怎么也思考不明白它们怎么就突然不听他使唤。

  他嘴角很轻地一扬,随即克制下去,面无表情地朝地上的人走过去。

  贺拂耽被抱回床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得端端正正,低头看师尊为他穿鞋。

  修长手指挽上长靴上的系带,稍稍一扯,小腿上立刻传来被绑缚住的力道。

  贺拂耽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慌忙想要缩回脚,但脚踝却被人牢牢把住——

  用的是轻描淡写、但不容拒绝的力道。

  贺拂耽立刻妥协了。

  “师尊……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尽量忽视被师尊伺候穿鞋的奇怪感觉,回想昏睡之前的记忆,似乎是在祭台之上,他最后一次跳起那支引诱山鬼的剑舞。

  然后鬼火顿起,四十八颗人心鲜红如血,白衣公子笑容温柔而嗜血,手握尖刀,要剜出最后一颗长生道心。

  记忆回笼,贺拂耽一惊,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握住师尊肩膀,焦急道:

  “白石郎呢?还有明河,他们怎么样了?”

  衡清君不紧不慢替他将另一只长靴也穿好,再为他理顺睡觉时压出褶皱的衣摆,方才开口。

  “拂耽莫非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师尊赶来……”

  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再努力地去想也只能想起一些残破的画面,被浓重水雾遮挡,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感觉有什么东西残暴地纠缠着他,似乎想要将他一口吞下。

  贺拂耽摇摇头,便看见师尊抬头看来,黑沉沉的眼眸中视线极其复杂。

  贺拂耽被这视线看得一怔,刹那间竟生出一种被庞然巨兽盯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摇头挥散这一抹错觉,问道:

  “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衡清君不语。

  他看着面前的人,视线细致地滑过他面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疑惑、好奇,都与从前别无二致,似乎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所以不受那场梦境半分影响。

  半晌衡清君叹息般轻笑。

  “不算什么。忘了也没关系,只是有点可惜而已。”

  可惜他坐在床榻一侧,看着床上人的睡颜,平生第一次这样不安,如同等待庭审宣判一样等待床上的人醒来。

  宣判他们的结局到底是就此决裂,还是其他……

  更进一步的可能。

  贺拂耽:“啊?什么可惜?”

  衡清君却不再说什么,转而回答起他一开始的问题。

  “那野神还活着。你的朋友在看着他,免得他自尽。”

  贺拂耽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明河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衡清君又不说话了,淡淡看了他一眼,起身拿起床头边几上的短剑。

  如蝉翼般轻薄的剑刃上还残留着血迹,他拿了绢帕很仔细地擦拭着。血迹已经干涸多时,难以擦拭,他却极有耐心,没有用法术代替。

  看到淮序短剑,贺拂耽才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阵痛。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师尊的意思——

  明明是送给他用来出其不意、暗中刺敌保护自己的秘密武器,却被他用来自伤。

  还是为了别人自伤。

  这样辜负师长心意,就算是换了空清师伯在这里也是要生气的。

  他低下眼睛不敢再看,垂头丧气地等着挨训。

  但他迟迟没有等到师尊开口训斥,反倒在片刻之后,擦拭一新的短剑被捧至他面前,光洁剑刃照出他因久睡泛红的眼尾。

  “再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贺拂耽连声应道,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不再与他计较,但还是很开心地接过淮序剑,重新藏回袖中。

  他满怀期待地问:“师尊,我可以去看看明河吗?额那个,最主要还是去看白石郎,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他怎么知道我修的是长生道,他又如何确定我会来女稷山,明明我只是一时兴起,从前都不怎么出门的……看明河只是顺带的,可以吗师尊?”

  他有点紧张。

  一紧张就话多,一话多,每一句结束时的尾音就会清浅地散开,缥缈的、软糯的。

  衡清君不由想,似乎在他面前,贺拂耽总是有点紧张。

  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一颤,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地骤然攥紧。或许是想要握住那些飘散的尾音,也或许,是想要抚摸眼尾处那些游鱼一般的美丽红痕。

  但这并不是在梦中。

  所以他只能道:

  “去吧。”

  *

  贺拂耽走进独孤明河的营帐中时,主人正在为自己抹药。

  虽然说他那件深V皮草本来就很鸡肋,该遮的不遮,不用遮的反去画蛇添足欲盖弥彰。以致于他穿上衣服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显得更加不守男德。

  但贺拂耽还是在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时转过视线,以示尊重。

  显然魔界中人都不拘小节,就这样袒胸露腹,大咧咧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伤药和纱布往他手里一塞。

  “来得正好,快来为我上药。”

  贺拂耽接过药瓶,被身前人牵着一路来到床榻边,坐在脚踏上为他上药。

  独孤明河身上全是伤。神力划出的血口不是寻常伤药就能养好的,除了靠神灵施恩赐福,就只能靠自愈。

  贺拂耽有心提醒,但见伤药抹上去后某人舒服得哼哼唧唧,便打消了这个心思,只是上药时不再像往常那样小心专注。

  他视线频频朝营帐一角看去。

  刚进来时他便已经看见那里被绑在梁柱上的白石郎,只是一时间被明河的裸体占据了心思,才没有发问。

  白石郎的白衣已经被金色的血液染尽,纵横交错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但是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像凡人一样,变成红色。

  鬓边那一缕白发也扩展到满头,一夜之间,青丝成雪。

  天人五衰。

  他快死了。

  贺拂耽思绪纷纷,下手也逐渐没了轻重,好在身下的人今日没有那么娇气,好几次被他弄痛都不声不响。

  纱布蘸了药粉,涂到当胸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贺拂耽一惊,手下动作稍稍迟疑片刻。

  独孤明河也察觉到了,睁开眼,顺着面前人的视线看去,然后不以为意地笑起来。

  “差一点就叫他给我剜了去,还好,最后还是我略胜一筹。”

  他敞开胸怀,想让眼前人将这道骇人的伤口看得更清楚些,却发觉那道停留在他胸膛上的视线似乎除了心疼以外,还有些疑惑。

  贺拂耽的确是在疑惑。

  按理说身为龙傲天,男主不应该受这样凶险的伤,可他偏偏受了,从这样九死一生的险境中艰难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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