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浮出水面时,几乎已经不是全然靠着自己的力量——他是扯着师尊的衣襟攀上来的。
近乎脱力地伏在师尊怀中,靠在他肩上, 终于再也不能自抑地悲泣出声。
就像很多年前他被望舒宫的寒气冻得私自跑下山去,后来师尊找到他, 就是这样将他抱在怀里, 让他伏在他肩上委屈地落泪,一步步回到望舒宫。
“为什么还是不行……”
“师尊……”
“到底要怎样才能救您……”
渐渐地贺拂耽止住哭泣。
他冷静下来, 脸上泪痕未干,指尖却已拈起书页,不住地颤抖,但还是坚定地翻到下一页。
依然是让他胆战心惊的图画与文字, 伴随再次落下的眼泪。
但贺拂耽像是忘了那些泪水的存在一样, 定定看了会那页书, 随后低下头,颤抖着手解开亵衣上最后一根系带。
一瞬间的刺痛让他脑中一片空白,额上冷汗涔涔。
但让他更加无法忍受的是师尊的眼睛。
涣散的视线在此刻终于凝实,落在他身上, 仿佛千万根冰凌,即将要把他钉死在这里。而其中那一簇幽幽鬼火,也在这一刻烈火燎原。
贺拂耽在这赤|裸的视线下终于忍不住抽泣一声。
他伸手捂住师尊的眼睛:“别看我……求求师尊不要看我……”
太疼了。
魂体不合的疼痛有返魂香镇压,洗经伐髓的疼痛有寒泉消解。疼痛要么宛如在梦中,缠绵牵连糊里糊涂,要么宛如在冰块中,千刀万剐无处不在。
可现在,疼痛是清晰的、敏锐的,他深刻地知道它到底从何而来。
“师尊别看……”
然而面前人却像是听不明白这番请求,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扳过他的脸,强迫着对视。
那视线毫无掩饰地落在他身上,同时带着狂热的欲望和极致的冷静。
在此刻后者竟然比前者还要更可怕,那样淡漠的冷静,像来自于高空的审视,像那个真正的、清醒的、冰清玉洁神坛之上的衡清君,就像……这一切都不只是梦。
贺拂耽在这狂热却又冷淡的视线下,干涸的眼泪又开始复苏。
他像是被面前人的视线将衣服连同皮肉都一块儿剥光了似的,感到无比羞耻。他想要挣扎,但双手都被禁锢在身后,他想要扭头避开这一道如炬目光,但下颌传来的力道也坚固得无从逃离。
“要怎么做?”
衡清君开口,连声音也是那样,被情|欲浸透得沙哑,沙粒之中却有冰霜的寒气。
贺拂耽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经清醒,他流着泪想要挣扎。
“放开我……”
握住他双腕的那只大手如同镣铐,无论怎么挣扎都抽不出来。反而在某一刻不知碰到了哪里,贺拂耽惊叫一声,无力地软倒。
而衡清君亦因这来之不易的拥抱叹息一声,吐息落在贺拂耽耳边,带着浓浓渴求,清晰无比。
贺拂耽感到耳垂被人含住,有潮湿柔软的舌尖在逗弄那里的朱砂痣。
湿热的亲吻夹杂着仿若呢喃的询问:
“阿拂教我……该怎么做?”
贺拂耽说不出一个字。
方才那一下异样,竟然能压下所有痛感。
那是一种他平生从未领受过的滋味,如此陌生,仿佛是这个梦境凭空造就。是从梦境中生长出的拉丝蜜糖,要引诱他一同在这个梦中沉沦。
这真的是梦吗?
这真的是梦吧。
耳边的亲吻已经转移到脸颊、眼角。身上人濡湿、细致地吻着,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压下来时阴影挡住了贺拂耽的视线,眼前一片暗沉沉,真的像是一个梦。
眼角的泪痕都被身上人的舌尖卷走,那般柔软,那般无害,贺拂耽困倦地微微阖上双眼。
忽然间梦境天旋地转,后背砸上冰冷的池壁,又被一双手护了一下。
贺拂耽惊醒,可随即双唇都被堵住,将要唤回的理智像是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亲吻吞噬,只能在梦中沉浮。
他想这就是梦。
他曾做过这样的梦。
池水寒凉,堆满为洗经伐髓寻来的天材地宝。草药清香袅袅,却宛若针刺刺透皮肤,只有覆在身上的怀抱这样温热。待在这个怀抱之中就可以隔绝一切痛楚,即使这个怀抱那样紧密,几乎让他窒息。
因为是梦,所以放任。
可越是放任,身上人的亲吻就变得越急促。
那双银眸已经再次冰封一片,衡清君变得焦躁起来,像迷途之人寻求出路却始终不得其法。
不够。
明明已经如此温顺柔软,明明已经是这样亲密的距离,但不够。
像是隔了一层屏障,进退两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就在屏障之外沉沉睡去。
到底要如何打碎这层屏障?
疑惑到最后变成滔天的怒火,池水翻腾,梦境摇摇晃晃。亲吻落下时已经狠厉到会留下串串青紫印记,仿佛真的想要怀中人拆吃入腹。
激烈的亲吻时肘间无意碰到坚硬的书脊,那上面带着不属于这个梦境的陌生气息。衡清君霎时朝它看去,却在看清那书页上的内容时,眸中一暗。
视线从图画上的细节处一点点端详而过。
片刻,他转回头去。
他不再急迫地想要在身下人裸露的肌肤上留下痕迹,反而松开禁锢小弟子的手,顺着腰线转而向下抚去,将人抱起来。
然后——
贺拂耽瞬间睁开眼睛。
过度的刺激让他眼角都溢出无法承受的眼泪,那是比疼痛还要难熬的感觉。
唇瓣亦因太过震惊而微张,护卫着他游离于这场幻梦的屏障被这一下彻底击碎,他彻底坠落。
衡清君伸手抚摸着身下人嫣红的嘴唇,这一次却不再急于低下头亲吻。
他伏在小弟子唇角,听着那里溢出声声急促的喘息。
良久,轻声一笑,喃喃:
“阿拂,你终于肯看我了么。”
*
贺拂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似乎真的被梦中的糖丝困住,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被蜜糖漫过,触手一片黏腻、潮湿。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绺湿润银白的发丝。
还不等他想起这是属于谁的头发,就感到身上有什么正沉重地压着他。
他想要动弹,那力道纹丝不动,滚烫的怀抱如此带着熟悉有又陌生的气息,有什么在隐隐复苏。
记忆渐渐回笼。
寒池、冰霜、书页、拥抱、亲吻……
一切他不敢回忆的事情,都在那清晰无比的触感中毫厘不差地复原。
压在他身上的是师尊。
垂落在他眼前的是师尊的头发。
落在颈后的是师尊的呼吸。
而覆在他手背上,与他十指紧紧相扣的,是师尊的手——
那只曾教他写字、习剑,曾亲自为他锻造出清规淮序剑的手。
那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手。
贺拂耽不敢去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脸颊下的枕头早已被眼泪浸湿,好像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在昨夜便已经流干,此时心中无限痛苦,却流不出一滴泪。
他想要从师尊身下出来,却在好不容易逃出一点空隙后,被那只手搂住腰肢拖回去,然后更紧地抱进怀中。
“阿拂……别闹。”
是尚在睡梦中的、无比疲倦的声音。
这一声呢喃将贺拂耽彻底惊醒,一瞬间他同时感到庆幸和绝望——
庆幸于师尊没有在这个时候醒来,不必和他一样面对如此可怕的事实;绝望于师尊仍未在这个时候醒来,即使他已经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牺牲。
身后的呼吸绵长安宁,仿佛身后那人已经沉沉睡去。却又什么独立于主人意识,日渐清醒。
和昨夜的经历相比这并不算什么,但……
现在,贺拂耽在无比清醒的状态下面对着这一切。
刚醒来时的尴尬、自责、与悲哀,此时竟开始被某种不知足取代。他想起昨夜是如何在一开始因为疼痛挣扎着想要逃离,又是如何在逐渐放弃挣扎、任由自己沉溺于灭顶的快|意。
这仿佛是这个梦境中一种可怕的、循环的诅咒。
即使他已经清醒,已经知道身上的人是他敬畏的师尊,却依然重复着这个罪恶的、淫|乱的过程。
贺拂耽对这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变化感到惊惧。
他费力挣脱开师尊的怀抱。
身下床褥被子都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有霜白的长发一绺绺粘在他身上,随他的动作垂落下去,留下一串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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